=================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作者所有,请于阅览后24小时内删除。 书名:女尊之黄粱一梦 作者:闲看庭前花开落 文案: 这其实是一篇温馨的女尊文╭(╯3╰)╮ 小小女子穿到女尊国,长大以后娶了小夫郎,过着小日子 顔善琪只想本本分分地做一个小老百姓,却招惹了一个太有钱的小相公。 幸福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善琪 ┃ 配角:贺宝宁,依云,宁嘉,贺维,老刘,老杨,其他 ┃ 其它:一对一女尊 ================== ☆、第 1 章     夏日的日光烈得很,晒得人头昏脑涨的。   汗水一滴滴地汇聚成小溪,或从腮边或延鼻翼滑下脸庞。一滴汗水滑至唇畔迟迟不落,颜善琪双手负重,无暇顾及,不便擦拭,只好伸出舌头来迅速舔了一下。干裂泛白的嘴唇传来一抹湿意,舌尖的触感则是又咸又涩。当然了。这是身体里面的排泄物,一堆垃圾,味道当然不怎么样。   监工坐在凉棚里,一脚踩着地,一脚却踩着旁边的椅子,左手拿着把蒲叶扇缓缓地摇着,右手却端着酸梅汤慢慢地喝着。一双精明的眼睛还随着码头的身影来来去去。看似毫不在意悠闲自得,一旦发现谁在慢吞吞地做事,插科打诨,不劳她老人家亲自动手,只需一个眼色,周围巡视的打手便直接冲上去一顿打,然后拎出去,工钱捞不着不说,以后恐怕也别想在这儿干了。   “开饭啦!”   颜善琪松了口气,把肩上扛着的麻袋扔在仓库里,便去领饭。众人各自领了饭,便蹲在码头旁边大口吃了起来。颜善琪看了看碗里的馒头和咸菜,又看了看身边狼吞虎咽的工友们,也只好吃了起来。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陌生的身体,陌生的世界。   最初醒来的时候,简直吓了一大跳,明明是救了人,她亲眼看着自己被推上救护车,最后被火化,眼看着父母哭天丧地,哀痛欲绝,她却无能为力。以为魂归地府了,最后却来了一个未知的国度。据说,原来的这个人小时候死了父亲,母亲原本是个读书人,一心想高中状元,衣锦还乡,可家中不事生产,家财也散尽,后来又屡次落榜,眼见幼女无人教养,衣衫褴褛,身体瘦弱,终是弃了做状元的妄想,但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身体又不结实,虽说蒙乡邻照顾,找了份码头苦工的工作,可是,身体孱弱的书生,经历了几年的风吹雨打,终究没能挺过去,一场风寒便去了。颜善琪只好自己扛起了家庭负累,为了给母亲买副棺材,便借了邻居家三十文钱,都是清苦人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这颜善琪倒是个明理的,母亲的头七过了便自己去找活做,想着还了邻居的钱,谁知在码头搬重物时被货物砸晕了。被人救出来已经是奄奄一息,醒来时还不认得人,就被人告知欠了一屁股债,没办法,用了人家的身体,能不给人还债么。于是颜善琪只好代替原主儿还债了。   天黑了,监工也放了众人回家吃晚饭。   回到家,颜善琪先烧了火把早上留的一点稀粥热了吃了,又烧了水洗漱了一下,便就着昏暗的油灯数起了自己的存款。码头里的苦工不是谁都能当的,要进去还得先交十文下河钱,还得自己买篓子扁担什么的,再加上之前欠的三十文钱,总工欠了别人四十文钱。你说这四十文钱在以前的世界里也就是四十多块钱,明明是一点小钱,现在却让她身心俱疲啊。   码头这种地方,多半是干的多拿的多,因为她年纪小,走的也没别人快,一天下来也就能做七八趟,监工也是念在与她母亲有旧,所以才留了她下来,给她的工钱也只有人家的一半,但也只到她还完钱为止,换做别人,早赶走了。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做了三天了。明天她去把欠的债还了,就可以不去了,但是以后还是得生存啊,码头肯定是不去了,她的肩膀到现在还是酸痛的,但也不知道找什么工作。以她的年纪,不知道谁家会要个童工啊,好歹她也是个大学生,到了这里完全是个文盲啊,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缸里的米也不多了,想到这儿,她就一阵头大,只好蒙头大睡。   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这里没有闹钟,只能听着鸡鸣声起床。颜善琪起床起了灶,烧了热水,撒了一把米到沸水中,灶里只留下一根柴,便任它自己煮。这七月的天正热得很,颜善琪就着葫芦瓢里的冷水略微洗漱了一下,然后拿了把斧头扛在肩上便出门了。路上还遇见了自己的邻居,大家伙儿便一块儿上山砍柴了。   天越来越亮,颜善琪擦了把脸上的汗,卷起袖子,将砍下的干柴码的整整齐齐,然后捆起来扛在肩上,斧头插在柴上,然后亦步亦趋地下了山。回到家的时候粥也香喷喷了。颜善琪洗了把脸,舀了一碗粘稠的粥,小口小口地吞下去,眼泪却不由自主地落下。人总是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想起父母含辛茹苦地将自己养大,自己却客死异乡,没办法再承欢膝下。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的她就不会执着于北上广深,执着于追求自己的梦想,而使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每次回想起双亲在灵堂抱着自己的骨灰哭得肝肠寸断,老泪纵横,一夕之间仿佛老去了十岁,她都不禁潸然泪下,子欲养而亲不在,现在她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有多么深刻。而如今,不知是哪里的神佛给了她这一缕幽魂重新来过的生命,既然无可选择,那便接受这恩赐吧!   颜善琪擦干了眼泪,一口喝完碗里的米粥,把装着钱财的小袋挂在脖子上,塞在怀里,便出门了。她先去敲了邻居家的门,将欠下的三十文钱给还了。然后紧张兮兮地揣着剩下的钱去了码头。   大上午的,太阳就晒得很。李监工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在看码头的帐篷下躲日头。颜善琪走了过去,双手恭敬地递过早就数好了的十文钱,这下河钱之前是李监工给垫的,正所谓“亲姐妹,明算账”,虽说李监工和颜书生关系好,但是该给的钱还是得给的。   “李姨,这是欠您的下河钱,您收好。”   李监工瞅着眼前这孩子,并没有接,“这是干什么,你李姨还差这点钱么?”原本是看着颜书生的面上,让她女儿来码头干点活,好歹凑个棺材本,也没指望这孩子多干点活,但没成想,这孩子倒是个能扛得住事儿的,咬着牙愣是做了三天,把欠的钱凑齐了,这倒不像她那个娘啊。   颜善琪笑了笑,仍是捧着手,“我也知道李姨对我好,但是这下河钱是规矩,要想进码头干活,就得先交下河钱,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也不能让李姨为了我坏了规矩不是。”   李监工也笑了起来,这丫头倒是个死心眼呢,“也罢,你既有心,我总不能拂了你的意。你年岁尚小,日后有何打算呢?”   看到李监工收了下河钱,颜善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欠了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啊,还是还了的好。“我也想过,本来我想继承娘的衣钵,发奋读书,指望将来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但是有我娘的前车之鉴,再加上上学堂需要束修,我家中已无余钱了,我想还是正正经经找个活儿,先养活自己吧。”   李监工点点头,“你的话在理,瞧着你也是个懂事的,倒是比你娘踏实得多啊。”   “听说李姨见多识广,到处是朋友,不知可曾听说哪里有招工的么?”   “有倒是有,我想想,嗯,我听人说南区的贺家好像在招工,待遇也挺丰厚的,你姑且去看看吧。”   颜善琪大喜,连忙作揖,“多谢李姨指点,他日善琪若是过得好,必不会忘了李姨的教诲,善琪先告辞了。”说罢转身朝南区走去。   李监工眯着眼,望着颜善琪远去的步伐,长叹了一口气,我言尽于此,但愿你不像你娘那般不求上进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整合章节,修改一下字数,原来看过的孩纸们可以不用看了 ☆、第 2 章   落日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颜善琪一路晃过来居然也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其实要真说起来,码头距离贺家没这么远,但是颜善琪刚来这里不久,连路都没认熟呢,就开始打工还债了。一听说贺家招工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连贺家在哪里都不晓得,只知道往南去,结果走到半路才发现不知道往哪儿走,只好一路问过来了。七拐八绕的,等到颜善琪到达贺家大门口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在吃午饭呢,贺家大门也关着的。   颜善琪还以为招完了,结果扯住路人一问才知道,贺管家和家仆都回府里头吃饭去了,颜善琪吊在嗓子眼的心可算是落下来了。正好肚子也饿了,于是从钱袋里摸出一文钱买了两个馒头。颜善琪一边啃着温热的馒头,一边在心里头估摸着,今天还了债以后,应该还剩下六文钱的,刚刚又买了两个馒头,就只有五文钱了。唉,五文钱能干嘛呢,能吃五顿,但是接下来等着饿死么,家里的米也所剩无几了。馒头啃完了,颜善琪无事可做,便听着大家伙儿在一旁瞎扯。   “老刘啊,你去做什么啊?”   “你管老娘做什么?老娘是去做厨子的。”被称作老刘的女人斜眼看着问话的人,嘴里还叼着一根儿狗尾巴草,双少交叉放置在胸前端坐着。   “得了吧,就你还做厨子呢,”那人双手超在脑后,躺在长板凳上,霸占着整条板凳,还翘着个二郎腿。“你那双手摸过你男人我还信,要说摸过菜刀我可真不信了,嘿嘿。”   “嘿你个狗娘养的,嘴里不干不净说啥呢,你没摸过你男人啊。”说罢,老刘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那人的板凳。   “哎哟,”那人哀叫一声,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说说而已嘛,当什么真呢。”   “就是就是,”周围的人开始起哄,“老刘你也别生气,逗个乐子而已,知道你疼你男人啦。”   “哎,还别说,老杨你也是个不正经的,你天天往惜春馆跑,弄过的男人还少了哦”   “哈哈,回去没被你家公老虎揪耳朵啊。”周围一阵哄笑。   老杨似乎也很尴尬,瞅了瞅周围,忽然发现周围还有一个小女孩在,便说道,“大家伙儿少说点荤话了,没看见这有没断奶的小孩子嘛,别教坏了小孩,她娘过来找你们的麻烦。”说着便向颜善琪走来,“女娃儿,你多大了,咋这么小就跑来招工?”   颜善琪还没开口,周围便有人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哎,这不是颜书生家的女儿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颜善琪抿抿嘴,开口道,“各位姨好,我娘前些日子过世了,家里只剩我一个,我得出来养活自己。”   “哎呀,可怜见的。”   “前些日子听说颜书生身子扛不住,病倒了,哪晓得这么快就走了哦。”   “是啊,虽然颜书生不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但是好歹也是这落日镇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考上秀才的了,只可惜啊???”   颜善琪默默地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评论,不由得想,原来她娘还是个名人呢,虽然不怎么受人待见。周围忽然一片沉默,颜善琪抬头一看,大家都望着一个方向,只见四个轿娘抬着一顶青色的轿子,从贺府旁边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然后又晃悠着去了市中心的方向。帘子后面一闪而过的,是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孔。尽管只是个侧脸,却可略见本人的风姿,只是神情似乎很冷淡。   许久之后,才有人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昔日的落日第一美人,如今却是这般收场,不知他的父母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呢?”   “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吧。都是苦命人啊!”   “他是谁啊?”颜善琪转过身,好奇地问道。   “贺家正夫。”   颜善琪还想多问一下贺正夫的事儿,老杨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摸摸她的头,“女娃子,这些事儿别多问了,哎,贺府的大门开了,走,去看看吧。”   颜善琪于是闭上了嘴巴,跟着老杨身后往贺府大门的方向走去。大门缓缓开启,家仆们搬出几张桌椅,椅子靠墙,前面放桌,摆在门前的台阶下,然后拿出告示,一一贴在每张椅子旁边的墙壁上,分别是“厨子一人(男女不限)”、“侍卫两人(限女子)”、“奴仆八人(男女不限,男子优先)”。具体的聘用细则基本上都详细地写明了。大家若是有了目标,便可去指定的桌子前排队面试。   颜善琪看了心里一乐,这还真像前世的招聘会呢。她一一上前看了一下,厨子和侍卫的话,首先年龄不够格,她才十岁呢,而且既不会厨艺,拳脚功夫不在行,身体又单薄,只能去做奴仆了。   有句话说“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虽然现在她没那本事制人,可是也不想受制于人。但是,问题就出来了。现在的她还是个小孩子,大概除了李监工,没人会收童工。干不了什么活儿不说,还得倒贴钱养着她,谁会做着亏本买卖呢。这样下来,不仅赚不了钱,说不定还得走上歪门邪道呢。而贺家招的奴仆就不太一样了,有两种形式的。一种是终生制,待遇很丰厚,一千五百两买断终身,生死不论。落日镇的物价不算低,但是这钱也足够普通的一家三口吃上一辈子了。这大概是牺牲一人,拯救全家吧。另外一种是十年制,卖身十年,三百两,这种情况就稍微好一点,毕竟将来还有机会再见到家人,运气好的,在贺府干得好,没准儿以后就呆这儿了。   颜善琪仔细地考虑了一番,决定去卖身十年。十年之后,她也才二十岁,那时候她也有能力自立根生了。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娘颜书生因为骤然辞世,家徒四壁,天气又炎热,下葬的时候只是临时借了邻居的三十文钱 ,买了一个劣质木棺材就入土了。若是得了这三百两,就能给她娘换个好点的棺木了吧。于是,颜善琪也站到了队列中。   等了一个多时辰,阳光晒得人口干舌燥的,终于轮到到了颜善琪,桌后的人头都没抬起来,“叫什么?”   “颜善琪。”   “多大了?”   “十岁。”   贺全这才抬起头,身子往后靠着椅背,右手执笔,左手轻叩桌面,嘴角轻扯,“小小年纪便出来干活了,家里人呢?”   “爹娘都过世了,只有我一个人。”   “会干什么?”   “砍柴,烧火,煮粥,洗碗,洗衣服????”   “呵呵,”贺全笑了起来,“想做多久?”   “十年的。”   “你家里人不是都没了么?怎么不做终身的?”   “我以后不想再做下人,我要做个普通的老百姓。”颜善琪看着对方的眼睛,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样啊,那就你了,后面的人散了吧,人齐了。”说罢,贺全站了起来。众人渐渐散去。   颜善琪呆愣住,哎,自己居然被选中了,这太快了,好不真实啊。   贺全看了她和其他的人一眼,“你们先过来登记一下,按个指印,然后回家和家里人相聚一下,明天早上过来报到,没来的作废,以后已不用来我贺府干活了。”   颜善琪正想拉住贺全问个明白,对方已转过身进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一篇短文《你可知那句 “待我长发及腰” 原诗有多美》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待你青丝绾正,铺十里红妆可愿。   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他人。   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原文】: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   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   醉卧沙场君莫笑,一夜吹彻画角。   江南晚来客,红绳结发稍。   【回信】:   待卿长发及腰,我必凯旋回朝。   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   东都霞色好,西湖烟波渺。   执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   应有得胜归来日,与卿共度良宵。   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第 3 章   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膀,颜善琪转过头,老杨笑嘻嘻地望着她,“女娃子,你也选上了?我还以为你这么小选不上嘞!”   颜善琪弯弯嘴角,“诶?大姐,你也进来了啊。”   老杨还没开口,身后先传来一阵大笑声,“哈哈,大姐?老杨,你都一大把岁数了,也好意思让人家小孩儿喊你姐啊,哈哈,简直笑死人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的人不正是老刘。   老杨狠狠瞪了她一眼,“他爹的,关你啥事儿啊?”说罢,便不好意思地看着颜善琪,“刚刚听到你叫颜善琪是吧?小颜啊,你也别叫我大姐了,都三十多的人了,可当不起这声大姐哦,你叫我杨姨吧,”然后指了指走过来的老刘道,“她是刘姨。”   “杨姨,刘姨,今日这就完了么?明天我们就来上工么?”颜善琪问道,看了看三三两两散去的人群,以及正往府里搬东西的家仆们,“这么轻易地就进去了,感觉很不真实啊。”   老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贺家待遇丰厚,想进去哪这么容易?想来你也是初次来这种大户人家里招工,一般招工地也就看看你能不能做事,第二天就可以干活了,但是贺家啊,明天你就知道了。”   颜善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和老刘和老杨拜别,便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第二天赶到贺府的时候,颜善琪这才发现,人数好像有点多,至少比预计要招的人数多了一倍。贺府仍旧大门紧锁。颜善琪啃着馒头,和老杨她们一同在门外等着,昨天还没注意,今天她才看到原来男女都不在一块儿的,男人自成一堆,大多是有点岁数的,也不乏小男孩。颜善琪偷偷看着男眷那边的情景,因为这个世界以女子为尊,若是老盯着男人看,会被认为是很轻佻的行为的。即使是上了岁数的男子,也没看见长胡须的,不知道是不是天然生成的,个子有高有矮,无论是大的小的都小口小口地吃着嘴边的食物,而女子却是大口大口地吃着。   老杨轻撞了一下她的肩,“看什么呢?”   “没什么。”颜善琪垂下眼,,继续吃着馒头,不再看了。   大约巳时的时候 ,贺府门开了,和昨天一样的阵仗,但是这次摆放了五张桌子,颜善琪疑惑地问道,“这是干什么?还要招人么?”   “等一下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贺全领着两男两女走出门来,站在台阶上,喊道“各位,贺某先报名字,各位念到名字的人先过来领自己的昨日填写的招工函,没来的人,招工函作废。”   “李二桂。”   “张大牛。”   “??????”   等到颜善琪领到招工函以后一看,上面写着:   招工:四等奴仆   名字:颜善琪   性别:女   年龄:十歳   然后就没了。   颜善琪顿时o(╯□╰)o   这算哪门子的招工函,内容这么简单哦。   等到大家伙儿都领完了招工函以后,贺全又开始喊话,“现在女子站在左边,男子站在右边,各自排队去就诊。”   这下颜善琪还真是愣住了,这算是体检吧,老杨推了推她,“想什么呢?还不快去排队?”   “杨姨,为什么还要就诊?”这让她莫名地想到在前世进公司以前需要去医院做一次体检。   “一般的人家谁会这么费事啊。贺府家大业大,若不就诊,万一带病进去了以后有个啥事儿,可是要赔钱的。”   “赔钱?”   “对啊,反正贺府有自己的专职大夫,不在乎这点诊金。但若是平白被人讹诈了,谁愿意白添这冤枉钱!再说了,万一把病气过给了府里的贵人们,谁担待得了呢?”老杨不以为然道。   “原来如此啊。”   “你看,”老杨指指队伍后头几个畏畏缩缩正离开的人,幸灾乐祸道,“这些人八成是来讹诈的,现在可没胆子进去了吧。”   听了这话,颜善琪心里不由得大为佩服古人的智慧来了。   终于轮到颜善琪了。   颜善琪看着眼前的女人,对方一脸的漠然,闭着眼,手指轻叩在她的手腕上,半晌,睁开眼来,在她的招工函上写了一个字“可”,然后就喊“下一位”了。   颜善琪慢慢出列,和老杨她们站一起,手中的招工函已被留下。跟老杨核对了一下,才发现,函上写了“可”字的是留下来的,而写了“否”字的则拿着自己的招工函直接离开了。   最后剩下来的人果然不多了。虽说原来说的是“厨子一人”、“侍卫两人”、“奴仆八人”总共十一人,但是目前明显已经超过了这个数,看来是要做备胎的啊。   贺全看着门前聚集的二十来个人,开口道“各位,我是贺府的总管,现在大家跟着我一块儿进府吧。”   众人进了府里,贺全便道“关门”。然后对站在庭院里的众人说道,“签的终生制的人,请往左边站;签的十年制的人,请往右边站。”大家听着指示依次列队站好。贺全指着身旁的青衫高个子又道,“现在终生制的人跟着贺文走。十年制的人,留下来。”   老刘和几个人跟着贺文走了。颜善琪有点奇怪,拉拉老杨的衣袖,小小声地问道,“杨姨,他们干什么去呢?”“别多话,待会儿就知道了。”老杨的神情有点儿严肃,颜善琪便不敢多话了。   贺全凌厉的目光扫过剩下的人,接着说道,“先跟大家说一下大家的待遇问题,之前说的三百两,是一年给三十两,一共给十年的。平时吃住都是府里提供。当然,若是有急用,可以申请临时预支,干了几个月就给几个月的,那么年底的话只会发给你们剩下月份的银两。若是不想在这儿干了,还是老话,干几个月拿几个月,剩下的便不给了。”众人静静地听着,贺全满意地扫视一圈,“另外,如果大家真的能干上十年,那么,大家出府的时候,还将额外地拿到三十两,作为贺府对大家辛苦多年的奖励。如果有异议的话,请从侧门离开,如果没有的话,就到贺武这里签字画押。”   于是有异议的人走了。   颜善琪大致算了一下,每年三十两比起她之前做的码头苦工来说要高许多,而且包吃住的,干的活没那么辛苦,合同到期还有补贴拿,那就这一家好了。于是签字画押按指纹了。老杨也签了。   这边还在签字画押中,一片吵嚷嚷的,那边贺文已经带着人过来了。老刘的脸色有点难看,右手大拇指上也有一个红通通的朱砂印,看样子也是签过字了的。   老杨迎了上去,一边扶着老刘,一边低声问道,“怎么样了?拿到了么?你没事吧?”   “没事儿,这点小痛我还挨得住,贺管事的说了,先给一半儿,等到做满了二十年再给另外一半。”老刘回道。   颜善琪心里头跟小猫在抓似的,又不敢问,只是不住地瞅着这两人,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   老杨看着她这模样,不禁一乐,“是不是想知道我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嗯嗯。”颜善琪点头,眼里就写着“告诉我吧”“我好想知道”这几个字。   老刘勉强一笑,撸起袖子,只见左手手腕外侧刻着一个红色的贺字,再细细一看,这哪是红色,分明就是针扎进去的刺青,只不过扎得太深,就见血了,看这样子倒是新出炉的。   颜善琪心里咯噔一响,吓了一跳,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声音有点尖细高昂,引来了贺全的注目,“那边在干什么呢?”   “没啥呢,逗小孩玩呢!”老杨抬头笑道,顺便摸了一下颜善琪的头。见贺全没注意这边的动静了便沉下脸道,“小声点,这是贺府呢。”   颜善琪低下头,小声嘀咕,“这才刚进来就受这么大的罪啊。”那以后??????   老刘笑道,“哪家不是这样?做人家的家生奴才,当然得刻上人家的姓,免得你不记得自己是谁家的奴才呢!”   见颜善琪还是一脸懵懂的表情,便道“终生制就是这样的,这个刺青是洗不掉的,一般都是刻在这个位置。主人怕奴才们卷款逃跑,便用这种方式烙下印记。官府里也会打点好,登记家仆的户籍以及画像,若是家仆妄想逃跑,就会被抓回来。要是能狠下心挖去这块刺青,官府查户口的时候也会顺带查手腕,若有疤痕,势必要追根究底,弄清来源的。”看颜善琪一脸惧色,便安慰道,“没事的,就是刚扎下去有点痛,过两天就好了。”   颜善琪心里一寒,真不人道,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制度真的太恐怖了,多亏自己没签终生制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不知不觉中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大约未时的时候,大家伙儿开始了在贺府的第一顿饭。大锅饭嘛,不能指望有多丰盛,但是贺府有的是钱,也不差这一点儿,所以还是有荤有素的。   吃过饭,贺文领着众人参观了一下前院,至于后院,因为一般是男眷以及主子们的住处,不当值的话,是不能随便进的。因为职责不同,住的地方也是不同的。颜善琪随着其他的低等奴仆住在西院的下人房里,四人一间。而老杨她们也是住西院里,但是老刘是厨子,住的单人间,而老杨是侍卫,住的是两人间。房间面积也不大,但是该有的也不缺。   颜善琪回家也没收拾什么东西,就是两件换洗的衣服和两双花色陈旧的布鞋。因为家里实在是穷,这些比较能拿的出手的还是她爹在世的时候做的,以及邻居大叔的接济。现在是夏季,每个下人都发了两套换洗的衣裳,统一的灰衣。贺文让一个十几岁的叫做李韬的少女带着她去领了衣物和铺盖,去了下人房。李韬和她住一个屋,另外的两人正在当值,没在房里。   李韬见她收拾完东西,便道“今天你先在屋里呆着,出了院子也行,但是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冲撞了客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府里没那么多规矩,平日里没事也不要出府,实在是要出府的话得先去贺管事那里领个牌子。我就先去做事了,明天你跟着我一块儿去前厅服侍,等过两天贺管事的得空儿了,再看你做什么。”   “多谢李姐了。”   颜善琪铺好床,放好了衣物,实在是无事可做,又听到老杨的大嗓门儿,于是去串门子了。下人房的布局有点像四合院,院子里头有一口井,旁边放置着一个大木桶,地上还有一条小沟,弯弯绕绕地隐没在廊下,大概是排水的。进门往左第二个房间就是二号房,也就是颜善琪的房间,一路数过去,正对着院门的七号房便是老杨的房间,老刘的房间在右边的十一号房。听着声音,老杨似乎在十一号房里。   颜善琪走过去敲敲门。   “谁啊?”   “是我,小颜。”里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进来吧,”   颜善琪推门进去,正看到老刘放下衣袖,屋里头一阵跌打酒的味道,她刚来的时候被重物压伤了,也用过,味道挺熟悉的。看样子老刘是在擦药。“刘姨,好些了么?”   “没事儿,就是有点见血了。”老刘淡淡道。   “什么没事儿,硬生生地扎进去,不疼呢?”老杨没好气的说道。   颜善琪笑道,“你们关系可真好。”语气中隐隐露出羡慕。前世不知道是不是她做人很失败,反正能聊的上来的知己真心没几个啊。   “那可不,”老杨得意道,“我们可是同门师姐妹呢。”   “可是,怎么刘姨当厨子,杨姨您当侍卫呢?”颜善琪奇怪道。   “我可不是一般的侍卫,是侍卫总管呢。”老杨抢白道。   “我筋骨不佳,不适合练武,跟着师爹学厨,老杨跟着师傅学武。”老刘解释道。   这下颜善琪顿时明白两人关系怎么这么奇怪,时好时不好了。不过也是,老刘虽说三十多了,但是看起来还是二十多,而且相对于老杨来说,身体也比较单薄,面相柔和。而老刘则是女尊国的典型,面目比较刚强,倒也不是全身肌肉的感觉,而是那种壮实的体魄,搞不好就是练出来的。颜善琪蓦地想到一个词“孔武有力”。O(╯□╰)o   “对了,小颜你做什么的?贺管事给你安排了么?”   颜善琪摇摇头,“还没呢。我同屋的李韬说我明天先跟她一起去前厅服侍,等贺管事的安排。”   “这样啊,”老刘沉吟半晌,“那要不你去厨房吧,给我打打下手。”   颜善琪简直受宠若惊。   “我瞧着跟你有缘,而且,我膝下无女,一身技艺无人可教。你若是做了我的关门弟子,将来出了这府门,也有一技傍生,不愁吃穿了。”   “刘姨,这,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颜善琪脸色由喜转忧,皱皱眉头,“不是我想去就去啊,这不得看贺管事安排么?”   “这个我去说,我好歹是她花重金请来的厨子,现在又成了贺家的家生奴才,这点面子她还是会给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了下来。   酉时四刻的时候,颜善琪跟着众人去领了饭,回来的时候,又跟着众人在庭院里就着冷水洗澡。颜善琪虽然很想洗澡,但是,人这么多,她很不好意思脱衣服,可是大家都很彪悍,干净利落地把衣服一扒,就这样顶着光溜溜地身体插科打诨,你笑话我的胸,我捏捏你的臀,看着眼前一堆白花花的身体,颜善琪风中那个凌乱啊,就算是女尊国,就算院门关了,要不要这么彪悍啊o(╯□╰)o   老杨早就脱光了,正在帮老刘搓背,这时见到颜善琪没动静,便贼兮兮地走过来,“小颜啊,怎么还不脱啊?”   颜善琪死死地捂住衣服,往后直退。   老杨慢慢上前逼近,斜斜地笑道,“又不是男娃儿,怕什么,来,杨姨帮你。”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惜还没来得及跑,颜善琪就被扒光了,只好满脸委屈地被“洗澡“了。   事后,老杨对颜善琪的行径大肆嘲笑,于是颜善琪默默的留了个背影给她。老刘咳嗽一声,走了过去,“好啦,你杨姨逗你玩呢。”   颜善琪还是不说话。老刘只好再接再厉,“诶,你要实在不喜欢这样,那你以后就去澡堂洗吧。”   颜善琪转过身,眼里满是控诉,“有澡堂不早跟我讲”。   老刘摸摸鼻子,谁知道你这么大反应嘛。   大约戌时三刻的时候,当值的人大多回来了,也有人出院子去值夜班。   颜善琪和同屋的朱略和李琦互相认识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准备入睡了。想着来这里以后遇见的种种,渐渐地沉入梦中。遇见你们,真好。   卯时的时候,睡得朦朦胧胧地颜善琪被推醒了。颜善琪揉揉眼睛,李韬正在她的床边穿衣服,“起来了,我们要干活儿了。”朱略和李琦的床铺已经整整齐齐的,好像昨天压根儿就没人睡过一样。快速的梳洗完毕,颜善琪便跟着李韬走了,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七号房和十一号房都黑着灯,房门紧闭,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起了还是在睡。   前厅要做的事儿其实不多,贺府在落日镇是数一数二的,这既是它家底雄厚的表现,也就注定着来客非富即贵,最重要的是,客少啊。有客来访的话,门房也会通报的。更何况,主人一般没事的话,也是到后花园去看看风景,而不是坐在前厅喝茶。所以等到颜善琪擦完桌椅花瓶,便没事可做了。吃过早饭后,众人便开始在侧厅内聊天了,侧厅一般是用来干嘛的呢,比如说,滤个茶叶呀,点心装盘啊什么的,主要就是在这里进行了。而且这边一般也能看到有没有人来。于是大家伙儿有情郎的打情骂俏,孤家寡人的只好插科打诨了。   颜善琪倚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这边是可以通到花园的,所以风景秀丽。李韬从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现颜善琪一个人在窗边发呆,心想,大概是和大家差了些年岁吧,和她一般大的也只有些男孩子,聊不上话也是难免的,便走过去道,“你先去转一圈吧,贺家闲的日子比较多,月薪虽然不多,但胜在安宁度日,以后就习惯了。回头忙的时候我再叫你,你先玩去吧。”   颜善琪点点头,转身从侧门去了花园,打算从花园绕到厨房那边去,眨眼就没了身影,李韬只来得及补了一句“小心冲撞了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这后花园从侧门看的时候,只能看到花间一隅,绕进去才发现内有乾坤。花团锦簇,小道纵横,颜善琪七拐八拐走进去,到处是交叉路。颜善琪只好凭着直觉乱走一气。刚拐过一个角落,便看到前方的路上趴着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在慢慢地往前挪动。颜善琪一看衣服就感觉不好,在她见过的人里面,一等奴才穿的是蓝色衣衫,比如说贺总管,二等奴才穿的是青色衣衫,比如说贺管事,三等奴才穿的是绿色衣衫,比如说李韬等人,四等奴才穿的是灰色衣衫,比如说她。而李涛也讲过,主子们是凭自己喜好穿的,一般是鲜艳的颜色,或者是素色的,而且衣衫中还会有花纹图案做点缀。所以面前那人很显然就是她的主子。这人穿着一件白色绣枫叶的衣衫,袖口还绣着金线。   周围没有一个人,旁边是一张躺椅,而那人伸手企及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个拨浪鼓。颜善琪想了想,算了,别管什么冒不冒犯的了,这人是她的主子,又不是“碰瓷”,还能讹她的钱不成?于是跑了过去,“你没事吧?”颜善琪将他翻身朝上,才发现这是一个男孩子,一个脸孔精致的跟瓷娃娃一般的小男孩,只是脸上沾惹了些许尘土,衣服也蹭脏蹭破了。对方的眉头紧皱,紧咬着嘴唇,低垂着眼,从她的角度,只看到对方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的些许晶莹,不会是哭了吧?颜善琪暗自揣测着,便低声细语道“你有没有事?哪里痛?”   对方还是不做声,只是僵着的表情松动了,眼泪一颗颗滚了下来,嘴唇哆嗦着,轻抬起头望着她,半天才道,“好疼——”   “到底哪里疼嘛?”颜善琪又问道,你不说我哪里知道呀。   对方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喊着“好痛”“好痛”。   颜善琪无可奈何,只好将他抱起来放在躺椅上,正准备起身去喊人,对方却扯住她的袖子不放,“帮我捡起来。”咦,怎么不叫痛了?颜善琪回头一看,对方的脸上哪还有半点的泪痕,只是微红的眼眶泄露了刚才的确哭过的事实。颜善琪额角一抽→_→,我勒个去,逗我玩呢,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原来是那个拨浪鼓。颜善琪刚捡起来,就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中年男子跑了过来,“少爷,披风拿过来了。”   看到颜善琪站在旁边还保持着捡东西的动作,顿时挡在贺宝宁前面,柳眉倒竖,“不知礼数的奴才,再看我打断你的腿,还不快回去干活!”   颜善琪无语,这是哪来的泼夫啊!   “奶爹,是我让她捡东西的。”贺宝宁开口道。   颜善琪赶紧把拨浪鼓还给贺宝宁,便告退了。哎,真是惹了一身骚了。   贺宝宁望着远处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中,记忆中,似乎从来没人问过他痛不痛,母亲早逝,父亲每天都出门做生意,常年不在家中。就算见了他,关于他的身体状况也只会问他的大夫,而不是问他自己感觉如何。家里的仆人们惧于父亲的威势,也只管他过得舒不舒服,谁管他觉得如何呢。他知道父亲是在赎罪,但是,他不怪他,真的,他不怪他。可是,为什么明明这么想,眼泪却不停地落下来呢?   奶爹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少爷你怎么又弄得一身脏?哎哟,衣服又破了,明明腿不行就不要到处跑了嘛,这件衣服又破了??????”   “够了,闭嘴。”贺宝宁喝道,自己真的是喝这个人的奶长大的么?为什么奶爹和记忆中的那个人这么不一样呢?他都已经照奶爹说的,把他儿子女儿给接到府里了,奶爹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温柔地抱着他哄他睡觉的男人了呢。   颜善琪从没发现自己是个路痴,绕了大半天还是没从花园里走出来。就是想找个人问问,也看不到一个人。想起厨房大概是在前厅的右后方,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碰到交叉路口就往右拐,碰到没路了就钻树丛,结果终于到达厨房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刮破了几个洞。   老刘正在烧菜,厨房里的人也都择菜的择菜,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看到颜善琪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大家顿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奇怪地看着这个陌生的闯入者。老刘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小颜,你这是从狗洞里钻出来的么?瞧你这幅样子,哈哈哈!”   原来是刘大厨认识的人啊!众人顿时恍然,便又开始了手里的动作。   颜善琪尴尬地走过去,“刘姨,前厅没什么事儿,我来看看你要不要帮忙。”   老刘将掌勺的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伸向颜善琪的头,摘下一片树叶来,笑道,“我倒是不需要你帮忙,不过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主人家看到了,怕是要挨骂的,回去先换身衣裳再过来吧。”   颜善琪顿时明白,一定是刚刚到处乱钻的时候弄得头发跟鸡窝似的,衣服也弄得乱七八糟的,影响市容了,凑到水缸旁边一看,果真如此,只好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灰溜溜的钻回她的房间去换衣服了。   老刘摇摇头,这孩子,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沓里钻出来的,脸上挂彩了都不知道,想着脸色一凝,难道是府中有人欺负她?依这孩子的性子。若是受了欺负,也只会暗自忍气吞声,不会跟她们说的,看来,老杨也得多个徒弟了。   当晚老刘跟老杨把这事儿一说,老杨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白天她在训练家丁的时候,看到颜善琪跑得比兔子都快,一下子就从小路旁边蹿了过去,要不是认出来是谁,她还以为大白天就招贼了呢。她悄悄地跟在她后面,结果发现颜善琪只是换身衣裳就出来了。待颜善琪走后,她进到颜善琪房里一看,便发现了被弃置一旁的衣衫。看着衣服上的刮痕,大概是被树枝之类的刮破了,看样子她是在哪儿迷路了。而这贺府之中,树木比较多的,只有花园了。但是老刘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贺府毕竟是大户人家,水深得很,难保会遇上什么事儿?有自保之力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更何况,如果老刘在这里,她必是也要呆在这里的,她和师姐两人都膝下无女,将来若是老死在这府中,岂不是后继无人,难得老刘看中这女娃,不如自己干脆也收她为徒好了。所以,在颜善琪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又莫名地多了一项任务了。   颜善琪回前厅的时候,大家伙儿还在那儿闲聊,大概只有李韬注意到她的离去和归来。颜善琪莫名地有些感伤,这个世界的她,似乎还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于是她继续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幸而这动作很快就不用继续了,因为到吃饭时间了。   吃过饭后,李韬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她有没有碰上什么人,颜善琪想起那个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她的少爷,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没有”,李韬笑道,“没有便好,以后花园这地方还是少去的好,家主有令,白日无事,不可随意进出花园。”   颜善琪愣了,“还有这规矩?”   “是的,不过家主前两天出远门了,现在在府中的只有少爷。少爷不喜见生人,虽然平日多半在自己的院子里,但是偶尔也会去花园。你才刚来,还是少去花园的好,免得冲撞了少爷,回头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颜善琪点头称是。但是心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哪里有那么严重的?今天看到的那个少爷好像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吧。更何况,今天她在花园里迷了路,她还非要把路认清不可,反正前厅无事可做,于是下午趁着大家没注意的时候,颜善琪就专门去研究花园里的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颜善琪睡得真香的时候,突然觉得不能呼吸了。从挣扎中醒来的时候,看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顿时吓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杨姨你干什么呀?天都没亮呢?”   颜善琪坐起身来,不满地揉揉鼻子。   老杨一脸无辜,“谁叫你睡得那么香?不捏着你鼻子,你哪里醒得过来?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今天不是要跟着你刘姨学厨艺么?还不起来?”   颜善琪顿时想起还有这茬来,连忙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在院子里迅速地洗漱了一下,然后行色匆匆地出门了。   待颜善琪走后,老杨慢悠悠地走出门来,待到关门时,眼角瞥着屋里另外那张床上的伏起,嘴角露出一丝不明地笑意。   李韬闭着眼睛,躲在被子里听着关门的动静,没有丝毫睡意。这个颜善琪,明明才来没几天,怎么就和这些人混得这么熟?自己在这府里呆了快六年了,也只是个三等奴才,而这个颜善琪,昨天明明还在她手里头当班,今日里却成了新来的厨子的学徒了,日后再不济也会是个院里小厨房的厨子,比起自己干的这事儿,拿的可多了,身份也要高上一截。更何况,看起来这个人和侍卫总管也相熟,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怎么所有的好事儿都落到她身上了呢?李涛恨恨地握紧了拳头。   颜善琪赶到的时候,其实并不算晚,灶里的火儿也刚起不久,锅都没开呢。大家伙儿也是陆陆续续地来了厨房,该干嘛地干嘛。老刘正和一个瘦高的女孩儿说着话,一脸正色。颜善琪走了过去,“刘姨。”   “小颜,来,见见你师姐。”老刘介绍了一下那位瘦高个儿的女孩子。颜善琪愣了一下,师姐?之前也没听说过刘姨收徒弟了呀?虽然有点意外,但颜善琪还是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只是微点了下头。   老刘的脸色有点冷淡,“今后你就和这位师姐一起跟我学吧。”说完,便问颜善琪,“以前会炒菜么?”   “会几个家常小菜。”   “那你做给我看,我先看一下的厨艺如何。”   颜善琪想了想,决定选择红烧排骨,但是一看案板上的猪肉,骨头只是个用来炖汤,便只得作罢,要不然那就红烧肉吧,红烧肉一般以红白相间的五花肉最好,于是颜善琪先从一整只猪上特意割掉最嫩的那部分,在火上烧掉没拔干净的猪毛,然后切成块状,洗净放置一旁。   大户人家的厨房有个优点,就是材料齐全。正所谓“巧夫难为无米之炊”,万一主子们一时性起,突然想吃些什么,你有那个手艺没那个材料也是白搭啊,所以一般市面上有得卖的肯定会有,市面上没得卖的,能有的一定得有。   颜善琪拿了根小葱,将葱白和葱绿分开切段,白糖放置一旁备用,然后在锅中放了冷水,待水开之后,将五花肉块和葱白一起放进去,估摸着有三分钟了,便捞起来放置盘中待用。然后将锅洗干净,再放一点点猪油进去,待油化开,倒入沥干的五花肉,将柴火移出,小火煎肉。   等到煎至五花肉表面已经变黄了的时候,放入两勺白糖,继续翻炒,等到白糖完全化开时,倒入水壶中的开水,没过肉,加点柴,让火势变得大一点,知道水快烧干时,加一点酱油,不停地翻炒,直到黏糊的汤汁粘在肉上,然后铲起装盘,撒上葱茏。   终于完成了,颜善琪顿时松了口气,解下围裙,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刘姨,你尝尝看?”   老刘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肉,先是低头嗅了一下味道,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将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半晌,才吞下去,然后淡淡开口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颜善琪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久没动手了,都手生了,呵呵。”   老刘顿了顿,如果她记得没错,这个孩子似乎家徒四壁,刚看见她的时候还衣衫褴褛,这样平常人家一般不过是节日才应景地吃点肉,哪来的肉给她练手呢?不过,虽如此想,这个念头也只是瞬间飘过,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正准备说出颜善琪还有哪些不足时,一道声音突兀地□□来。   贺斌夹起一块红烧肉,向周围扫视一圈,“先说色泽吧,肉吵得有点黏黏糊糊地,颜色暗沉,样式不太美观,”然后放入口中慢慢吃着,“再说这味道嘛,糖放多了,太甜了,而且这五花肉煮的不够火候,并且十分的油腻。我说的对吧,刘师傅?”   老刘点点头,“你的确说的不错,”说罢看着颜善琪,“这菜肴的不足,贺斌已经说了,那我就不再重复了,我要说的是这做工和火候。”   老刘边讲边示范,“你看,在一开始你就做错了,你的肉块切的太大了。”   “而且,将肉煮至半熟的时候需要放开水而不是冷水,这样肉也比较不会煮得太烂,煮的时间不宜过长。”   “另外,其他的你做的很好,可是在开始放肉炒的时候,不宜放油,不然会很油腻。”   “还有这个时候,为了肉能入住,煮的时间以两刻钟为宜。”   “还有哪些不明白么?”   “暂时没有了。”颜善琪摇摇头。   “很好,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做好这道菜,我会在一边监督你的。”   “啊?那煮这么多不是浪费了么?”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贺府这么多人,你还担心吃不完么?”   说罢,老刘便开始去做主子们的早膳了。   贺斌见老刘没有安排自己的任务了,便跟了过去,“刘师傅,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吗?”   老刘硬邦邦地回道“不用了,你还是去做贺管事的早饭吧,你会的已经很多了,其实没必要特意来拜我为师。”   这下子,颜善琪就算是个傻的,也知道老刘确实不待见这个贺斌了。但是自己人微言轻,实在是没有插手的余地啊,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于是,颜善琪默默地开始了红烧五花肉   晚上见到了老杨,颜善琪便将这事儿告诉了她,这才知道,原来贺管事担心老刘没有嫡传弟子,一身厨艺就此失传,便将身边的家生奴才给了老刘做徒弟,但是很明显老刘不喜欢这个人。   原本颜善琪还没想通,等到回过神来才明白,定是老刘去向贺管事讨了自己做徒弟,贺管事担心老刘一身厨艺流落在外,不能为自己所用,所以才有了这个提议了。大概是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老刘已经是家生奴才了,那么家生奴才身上携带的技艺也属于贺家了吧。   ╮(╯▽╰)╭唉,又多欠了一个人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我写了好多局外人,男女主角互动好少   本章中的出现菜谱来自百度 ☆、第 7 章   晚膳过后,颜善琪洗完澡,正准备就寝,老杨推门进来,“小颜,准备睡呢?”   颜善琪奇怪地看着她,“这个点了不睡觉还能干吗?杨姨你怎么过来了?”   “嘿嘿,来让你活动一下筋骨。”   于是颜善琪就被拎到了后园。   后园这个地方晚上是没什么人来的。因为这边树木比较多,白天虽然空气宜人,绿色清新,但是晚上在黑灯瞎火的映衬下就格外的阴森恐怖了。   老杨双手交叉抱胸,扬了扬头,“既然师姐选了你,那我也懒得再去找一个徒弟,干脆就你得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学武吧。”   颜善琪看着她,小声道“如果我不想学呢?”   老杨斜眼睨着她,“跟着我学你很吃亏么?好歹我还是个侍卫统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想欠你们太多人情了。”颜善琪低着头。   老杨沉默半晌,终是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人情这种东西,如果有人愿意给你,你就生受着吧!你要知道,不是你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愿意给你机会欠下人情的。”   “而且,”老杨抬头望着昏暗的夜空,“我们姐妹俩,也只是希望今生能有人传承衣钵,才不枉师门的嘱托。更何况,”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灿烂得犹如闪烁的星辰,“我们心甘情愿,你不必心有负累。”   颜善琪长舒了口气,笑了起来,“一直忘了跟你们说,谢谢……”   心结解开了,自然是该进入正题了。   “杨姨,我要做什么呢?”   “先蹲马步吧,蹲半个时辰。”   颜善琪一边任由老杨给自己摆正手脚的位置,,一边兴奋地问道,“杨姨,你会点穴么?”   “不会。”   “轻功呢?”声音慢慢降低。   “也不会。”   “内力有么?”   “不好意思,蛮力倒有。”说罢,老杨一掌拍向颜善琪的肩膀,颜善琪一个趔趄,捂着肩膀哀嚎道,“杨姨,你干嘛啊?好痛的。”   老杨哼了一声,“你是小人书看多了吧,这世上哪有这种东西!”   颜善琪撇撇嘴。   老杨喝道,“扎好马步!我教你习武不过是让你强健体魄,锻炼你的反应能力,免得哪天你被人揍得连你娘不认识了。”   颜善琪立马摆正姿势。   老杨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我先去巡视一下,你先蹲半个时辰,不要偷懒哦,反正这是为你好的。”   汗一滴滴地从额头滑落,颜善琪咬牙坚持着。其实蹲马步并不累,但是它很费神,毕竟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你得时刻警惕着,免得你下一刻就直接坐到地上了。颜善琪只感觉双腿酸软,好想坐下来休息一下,但是已经忍了这么久了,不能半途而废啊,我坚持,坚持,坚持……   老杨站在树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样子,她没有看错人。   这个女娃子,比起同龄人来说要沉稳务实的多。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只要弄明白了,便开始动手,也不需要别人刻意的监督。她在树后带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也看到对方无数次抖着腿哆嗦,忍到到现在估计脚都麻了吧。想着顔善琪初学武艺,明日还要起早,心想今日先放过她,到此为止吧!于是从树后走出来,特赦顔善琪回去睡觉了。   于是,从此日开始,顔善琪便开始了昼学厨艺晚学武的生活。   当一个人生活充实的时候,时间过起来总是很快的。很快到了中秋节,顔善琪的厨艺经过每日的集中训练,现在已经小有成色,现在如她一般的四等奴才的伙食基本上都是她在负责,也就是传说中的大锅饭⊙﹏⊙b汗   虽然才来了一个多月,但是府里还是给大家都发了红包,虽然只有一百文钱。顔善琪拿到红包倒也没什么意见,也有小声抱怨的人,但是顔善琪心知,就算上头发的多,层层盘扣下来,剩下来的数目也只少不多的。   虽然这个端午没在父母身边过,但是身边还有人陪,顔善琪已经觉得很开心了。小时候最期盼的就是逢年过节了,那时候才会有糍粑和糖果吃,长大了以后对于这些反倒不怎么在意,往往是父母打过来问要不要回家过节,给她打个牙祭。想到这些事儿顔善琪莫名地又平添了伤感,自从来了以后忙碌的生活让她来不及思念父母,如今周围热闹的氛围反倒让她想起了远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和大家吃完了晚餐后,她按照惯例去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然后又绕着后园跑了一百圈。因为心情太亢奋,感觉回去也睡不着,顔善琪决定先在外头逛逛再回去洗澡睡觉,想来想去,大概只有花园能去了。   温柔的月光下,这些花儿也仿佛散发着妖娆的诱惑,倒也别有一番韵味。花园因为有家主的禁令,一般也没人进去,大概除了顔善琪以外吧。走着走着,风中却传来隐隐约约地哭声,顔善琪头皮发麻,该不会是那种东西吧!来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这花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正疑惑着,顔善琪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他!   顺着哭声,顔善琪慢慢来到了声源处,一个小小地身影坐在地上小声地抽泣着,果然是贺少爷。   这少爷大概很喜欢一个人呆在这里哭,顔善琪正犹豫要不要出声询问时,对方却似乎发现了她的影子,“谁在那里?”   顔善琪慢慢地走出来,“少爷,你怎么了?”   月光照在她的背上,脸却模糊不清。等到对方凑近并且蹲下来,贺宝宁才想起上次在花园遇到的也是这个人。说起来,这个花园基本上除了早上过来打扫的奴仆,一般是不会有人来的,因为想独自在这里呆着,所以自己才让父亲下了这个命令,反正父亲平时不在家,也不会有人来。而这个人似乎毫不知情,偏偏两次自己在哭泣都被她看到了,贺宝宁心里顿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好像自己的一个秘密终于有个人能一起分担了。   他擦干眼泪,看着顔善琪,“你叫什么?”   “奴婢叫顔善琪。”   “你先抱我起来。”   顔善琪有点犹豫,之前没有好好研究过这里的风俗习惯,后来假装脑子不清楚,特意问了一下别人,才了解到这里的男女大防还是比较严格的,比如说一个未出阁的男子是不可以随意与陌生女子有肢体接触的。但是看到对方似乎执意如此,顔善琪便小心翼翼地抱起对方来。真轻!这是顔善琪的第一感觉。   顔善琪看了一下周围,终于发现旁边其实有张凳子,不过在夜色的衬托下,不怎么看的见。顔善琪放下贺宝宁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的腿脚似乎不便。若非如此,一般的男子谁会随随便便的让陌生的女子触碰自己,除非他有难言之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少爷,你的腿……”虽然觉得不太适合,顔善琪还是问出了口。   贺宝宁低着头,月光也无法看清他的脸色,顔善琪正想着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话,却听见对方轻轻地说道,“经脉俱断。”   空气一阵沉寂。   顔善琪顿时有拍死自己的冲动,哎,都怪自己多事啊,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说完一阵干笑,顿时更是恼恨自己怎么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安慰他。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方慢慢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顔善琪顿时不语,只是嘴角浅笑着,心里却想着,这是一个小孩子脸上该出现的表情么?果然是豪宅深院的产物!!!   既然被顔善琪多次看到过自己狼狈的模样,贺宝宁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心里的话一直无人倾诉,如今正好来了个送上门的,那么以后就让她也帮忙分担自己的情绪好了,这样的话,或许自己就不会感到那么寂寞了。于是率先打破沉默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哭么?”   顔善琪内心在狂叫不想不想完全不想,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这句话难道你没听过吗!但是却碍于身份地位不敢拒绝,只好默默地听着对方自顾自地讲着。哎,算了,既然反抗不了,就当是享受好了。   于是时光慢慢在贺宝宁的诉说中过去了。   “因为我在想我娘。”   “我已经不记得我娘长得什么样了,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听说在我还在我爹肚子里的时候,娘找了别人,于是我有了一个妹妹。当时没人知道她是妹妹。我比他早出生2个月,我爹从小把我当女子养,并且从来不让我娘靠近我,直到我会走路了。”   顔善琪暗暗的想,看来这是女尊版的狸猫换太子了。   “娘在外头寻花问柳,起初我爹毫不知情,直到那人挺着肚子找上门来,这才东窗事发。若只是普通的青楼男子,我爹定然能好好的处理这种事情,但是对方是名门出身,身份摆在那里,这种时候出了差错,谁都知道是谁做的,于是我爹只得暗自咬牙忍了这口气。自从我出生后,母亲不能与我亲近,所有人都以为我爹是恼怒我娘在他身怀六甲的时候去寻欢,所以才这般做法。其实不过是因为我是男儿身,为了留下娘的心,所以才假托我是女子;二房那边倒是真生了一个女孩,但是娘心有愧疚,所以基本上都对他们父女两不闻不问。后来母亲终于能得以和我亲近,但是父亲往往都在旁边抱着我。直到有一天,我爹有事出门了,二房为了争夺家产,对我下了黑手。他们派人绑架了我,然后挑断了我的脚筋,扔在了家门口。这还没完,二房还假惺惺地请了一个大夫给我看病,结果发现我是个男孩。哈!娘当即大怒,当场拂袖而去。二房顿时嚣张了起来。我爹回来后,娘对爹爹避而不见,反倒对二房亲热起来了,爹爹默默不语,自那一天起,我再也没看到过爹的笑容。后来,娘有一日暴毙在房中,而二房被发现与身边的陪嫁奴婢有染,妹妹也被认为是野种,最后,父女两都被沉了塘……”   顔善琪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贺家主当年这么狠戾,难怪他不在府里,却余威犹存。   贺宝宁轻轻转过头来,轻笑道,“你说我爹是不是很坏呢?大家都知道是他做的,可是没有证据。”   “他只是想保护你。”   “不,他是想保护他自己。一旦自己的地位及领地受到侵犯,他就毫不犹豫地举起利爪,将你撕得粉碎。”   顔善琪默默地扭过头,这真的是个小男孩该说的话么,这真的是个儿子对父亲的看法么?   “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爹不喜欢住在那个院子里,便把宅院卖掉了,回了老家。大概他比较有经商天赋,虽然是男子,却不逊于任何一个女人,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所以,也常常不回家。”   顔善琪等了半晌,没了下文,便问道,“你娘对你们父子两,似乎不是很好,为什么你还是想着她呢?”   “其实我感觉挺好的,至少我记忆中,她也没有对我不好,我能记起来的,都是那个陪我放风筝,握着我的手写字的人,而不是那个父亲眼里看到的那个人。”   风渐渐吹了起来,对方的双臂瑟缩了一下,顔善琪开口道,“起风了,少爷,你该回去了,现在太晚了。”   “不如你送我回去吧,估计奶爹已经忘了我还在花园里,回家团圆去了吧。”贺宝宁淡淡道。听着对方似乎不在意的语气,顔善琪却莫名的感觉眼角有点湿意,自己这两世的父母都已经不在身边了,而身边的这个人,虽然有父亲,但是一个不回家的父亲,现在跟没有也差不过。于是拍拍衣服上沾着的泥土,站起身来,改为蹲在贺宝宁前面,“我背你回去。”   感觉对方趴稳了以后,顔善琪慢慢站起来,双手放在背后小心地托着贺宝宁,还要避免碰到对方的某个部位。   贺宝宁侧着脸靠在对方温暖的背上,看着一旁慢慢倒退的景物,慢慢开口道,“你身上有点汗味和油烟味。”   顔善琪尴尬道,“不好意思,我是在厨房做事的,有油烟味在所难免的。”   贺宝宁不说话,却勾起了嘴巴,其实你的背很温暖哦,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   把贺宝宁送到后院时,月亮都挂在柳梢头了,顔善琪本来想送到院门口的,毕竟男子内眷住的地方是不能乱闯的。但是贺宝宁却突然出声,“进去吧,他们应该都睡了。”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伺候贺宝宁的家仆。顔善琪有点奇怪,按理说主子都没回来,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怎么都睡了,有点不合常理啊。但是她却不知道,因为贺宝宁经常一个人在花园呆到半夜,大家都习惯了,一般也只有奶爹跟着他,却不知道今天因为中秋节,奶爹急着和家人一起过节,所以把少爷给抛到脑后了。   顔善琪用腿顶开了房门,把贺宝宁送到床上,然后便告退了,走到门口,忽然想起自己的衣兜里好像还有一块月饼,本来打算当夜宵的,不过想到贺宝宁自己一个人过的中秋,顿时觉得对方有些可怜,便转过身将月饼递给贺宝宁,“这个月饼是蛋黄馅的,少爷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请你吃。”   贺宝宁接过月饼,道了谢。   看着对方离开,然后关上了门,贺宝宁一层层地剥开包装纸,轻轻地咬了一口,鼻头忍不住一酸,真的很甜,甜的他又想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自从中秋那天以后,顔善琪觉得自己和贺宝宁之间仿佛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一般。于是每天晚上训练完毕,她总会鬼使神差的去一次花园。有的时候贺宝宁会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发呆,有时候不在。顔善琪总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心里却有着很重的心事。她来了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了,慢慢地发现,贺府虽然只有这么一位少爷住着,但是大家都像在供奉佛像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仆人们只会听从指挥,再加上男女有别,真正能和他说得上话恐怕也只有那位奶爹。而那位奶爹,虽然仅有几面之缘,顔善琪却也知道那人似乎心都不在贺少爷身边,又能说得了什么呢。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但是,顔善琪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让这个人的童年能够更快乐一些。   远远地就看到有个人坐在亭子里摆弄着桌上的东西。   “少爷,”顔善琪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颜,你来了。”对方回过头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最近少爷的笑容越来越多了,终于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样子了。   “少爷,你在做什么?”顔善琪好奇的看着桌上的一堆木料。   “你不是说教我下五子棋吗?我正在做棋子呢。”对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也来帮忙吧。”   顔善琪尴尬地摸摸鼻子,上次贺宝宁问她会不会下棋,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会”,结果看到面前摆着围棋棋谱时才摆摆手说不会,虽然贺宝宁也教过她怎么下围棋,但可能她天生对围棋不感冒,愣是弄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最后贺宝宁也懒得教她了,为了不扫贺宝宁的兴,她便告诉贺宝宁说可以用围棋来下五子棋,可是那围棋可是贺家主的珍藏,平时都是放在高处不轻易取下的,万一弄坏了她在这里做牛做马一辈子也还不起,所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却没想到贺宝宁还记着这事儿,都开始动手做起棋子来了。   顔善琪便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本来是准备上色的,但是看到贺宝宁几次差点削到自己的手指,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这世上男子身子精贵得很,万一把手给弄伤了,留下疤,估计就嫁不了好人家了。反正这里女子是干重活干粗活的,她只好让贺宝宁给做好的棋子上色,她自己来做棋子。   两人各有分工,半晌无言,却也不会尴尬。   这些日子一直跟着老杨学武果然还是有点成果的,虽然都是些基本功,但是顔善琪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骨已经强健许多,至少手脚都比以前灵活多了,不一会儿她就做了几十个棋子了,正觉得有点口干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一杯茶,贺宝宁微扬起嘴角,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握着茶杯的姿势,“渴了吧,先喝口茶吧。”顔善琪夜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对面发出一阵轻笑,“你还真是个粗人,这么好的大红袍就被你这么糟蹋了。”   “真不好意思,对我来说,茶也是水,不过多了点味道而已。让你看笑话了。”顔善琪放下茶杯,“既然是好茶,那就麻烦少爷再让我牛饮一杯好啦。”   贺宝宁依言又替顔善琪添了一盏茶,等到顔善琪将这杯也喝完了以后,才开口道,“今天有好听的故事么?”   顔善琪看了贺宝宁的腿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看着对方的脸,“我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好故事,”她顿了顿,“这是一位名将的故事,他的名字叫做孙膑……”于是顔善琪把孙膑的事迹大致讲述了一遍,大概就是说这人身残志坚。   贺宝宁沉默了很久,才扬起头笑道,“小颜是担心我因为双腿有疾而心生卑怯之意吗?”   “我只是怕你想太多,小孩子想这么多不好。”   “放心啦,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不过,这个孙膑坐的那个叫什么轮椅的,我倒是很感兴趣。”   顔善琪奇怪地看着他,“难道这里没有轮椅吗?”   “这种东西一般的老百姓谁会知道,这世上可没那么多断了腿的人呢?”   顔善琪听了这话,心里却是莫名的一窒,大概是因为贺宝宁看似轻快的语气中包含的心酸吧。   “说的也是呢,估计轮椅的话,受伤的士兵才会使用吧。不过边境安稳,多年未有战事发生了,轮椅估计就慢慢被人忘却了。”   “如果能够像孙膑一样到处行走,那该有多好。我不想整日的呆在屋子里,太闷了,都没人陪我说说话。”   “虽然我是从书里面看到的,轮椅的原理不知道,但是样子我还是知道的,如果和木匠商讨一下,未必不能做出来的。”顔善琪信誓旦旦道。“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奶爹又不在?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来接你?”   “估计回家抱孙女去了。”贺宝宁浑不在意道,“今天只能还是让你背我回去了。”   “奶爹这样做未免也太过了吧,你就不能换个人服侍么?”顔善琪蹲在贺宝宁前面,一边扶稳贺宝宁,一边缓缓站起身来。   “没办法啊,奶爹照顾我这么多年了,换一个人,又得适应好久,我不喜欢他们老盯着我的脚看。”背上传来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   顔善琪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地背着对方往前走。   顔善琪熟门熟路地推门进院子,然后将贺宝宁轻轻地放在床上,正准备离开时,对方却喊住了她,“小颜,你要不要做我的侍卫?”   顔善琪回头看着他,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要了。”   “……你不用这么急着回答我的。”对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   “不是我不愿意,不过我现在在厨房里做得挺好的,正在跟着刘姨学厨艺,我希望能把厨艺学好。”   “那你以后学成了,要来给我当厨子哦。”   “……以后再说吧,少爷你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以后学成了当然是出府了,谁愿意当一辈子下人呢!对不起了,少爷,这个要求我就不能答应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以前的贺宝宁整日只能呆在房间里,若是去看个花园,还得奶爹不情不愿地抱着去。但是有了轮椅以后,他想去哪里都可以了。抱着这个信念,于是这几天贺宝宁叫来了贺全,忙前忙后的处理这件事。因为贺宝宁腿脚不便,于是决定让木匠在书房门外动工。顔善琪也被从厨房临时召到书房里画设计图纸。   顔善琪跟贺宝宁以及贺全见了礼,大致扫了一下书房,便开始低头在宣纸上画图了。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专注无比的顔善琪,内心却仿佛有十万头草泥马奔过。因为她刚刚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文盲。她长这么大以来所学的文字和这里的完全不一样,之前说着很顺口,只不过是因为她没意识到,自己一直说的是本土语言,也就是说,本尊的身体从小耳濡目染的语言。而她和贺宝宁相处这么久,两人聊到的话题有些事共有的,有些却是对方闻所未闻的,大概是这个世界和以前的世界在某些时间点有了交叉,然后擦肩而过了。   顔善琪画完了图,让贺宝宁以及贺全过目后,便交给了木匠。因为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儿现在都是贺全在处理,所以没一会儿贺全就离开了。而顔善琪则留下来全程监工。   看到周围只有站在门口的侍从了,顔善琪才开口道,“少爷。”   “恩?”对方把注意力从门外的木匠身上移开。   “我忽然发现我不识字了。”   “不识字?可是你不是还给我讲了很多故事么?”贺宝宁疑惑地看着她。   “话虽如此,可是,刚刚我看这些书名的时候,发现看起来很熟悉,却一个都不认识。”顔善琪无辜地回望他,“我进府里之前,磕了一下脑子,结果好多事儿都记不清了,没想到,现在连字也不认识了。”   “……”   “……”   “那你想学吗?”   “当然了,我娘好歹是个秀才,我虽然不当秀才好歹也得识字呀。”   “那很好,”贺宝宁微微勾起嘴角,“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顔善琪顿时感觉进了贼窝,我就不该跟他讲倚天屠龙记啊!!!   “我不会要你杀人放火的啦,放心放心,不会违背道德伦理的。”   “什么要求?”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好打退堂鼓了,顔善琪只好硬着头皮问下去。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   折腾了好几天,在重做重做又重做之后,贺宝宁的轮椅终于做好了。奶爹抱着贺宝宁坐上了轮椅,贺宝宁推着轮椅转了一圈,便兴奋的把贺府转了个遍,结果就是屁股酸痛无比。虽然有点累,但是贺宝宁很开心,于是兴奋地跟奶爹说着,但是奶爹却只是一句话就打断了他所有的热情,“少爷您先休息吧,奴才先告退了。”   贺宝宁怨念地看着他的背影,哼╭(╯^╰)╮肯定又是回去看孙女去了。   等到晚上跟顔善琪抱怨着这件事的时候,顔善琪也无语了,“奶爹也有自己的生活啊,你也不能要人家陪你一辈子吧,这个年纪的男人最喜欢子女承欢膝下,儿孙满堂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贺宝宁抿着嘴不吭身,在他的记忆里,奶爹陪着他的日子比爹爹要多得多,他会这么放任奶爹的各种要求,不过也是因为他视奶爹如父亲一般。可是自从他是男孩子的事情爆发以后,奶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身上了。或许小颜说得对,这样强留着奶爹真的有必要么?   “小颜,你也会和娘亲一样,和爹爹一样,和奶爹一样,慢慢离开我吗?”   “我会陪着少爷一起长大的。”等你长大了,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你也无需我作陪了。   顔善琪最近觉得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白天她得去厨房做事,晚上还要学武,再然后还要跟着贺宝宁学写字,时间排的满满的有木有啊。好不容易学会了基本的常见字,时间已经来到了腊月,众人忙完了腊八,又开始忙着新年。厨房里的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顔善琪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和贺宝宁见面。因为两人时间不一致,所以约定了一个时间若是戌时四刻没见人的话,对方今晚就不来了。而这几天因为厨房实在是太忙了,连老杨都免了顔善琪晚上的训练,晚上回去顔善琪也是倒头就睡,所以就没去后花园了。再加上贺家主要回来了,府里的气氛也因为男主人要回来而多了一点隐隐的浮躁。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三辆马车静静地停在了贺府大门外。所有仆人全都去了大门外迎接贺家主。顔善琪偷眼看了看,贺宝宁坐着轮椅上在最前面。   一位侍卫掀起轿帘,一位年轻的男子下了轿。他抬起头来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贺宝宁身上,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贺宝宁:“爹爹。您回来了。”   众人:“欢迎家主回来”   “恩,大家都散了吧。”   贺家主和贺宝宁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进了府中。   顔善琪也跟着回了厨房,脑海里飘过一张眉目如画的容颜。这个贺家主就是当初在贺府门外看到的那个人,这个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长得很俊美,没有半点妖媚之色。身材倒是正常身高的样子,看来这里的男人并不是完全和女人颠倒了,至少身高没有。顔善琪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身材娇小的男人小鸟依人状倚在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怀里的画面。o(╯□╰)o   贺维静静地看着墙上的美人图,直到轮椅转动的咕噜咕噜声音传来,“爹。”   他转过身,看着轮椅上的人,“这是你做的?”   “不是,小颜在书上看到这种有轮子的椅子。”   “小颜?”   “是府里的奴婢。”   贺维绕着轮椅转了一圈,“这东西叫什么?”   “轮椅。”   “轮椅啊,还真是贴切。什么书上看到的?”   “估计是一些人物传记。小颜没进府之前看的,她娘是个秀才。因为家境贫穷,她娘死后留下的东西基本上卖的卖,烧的烧了。”   “这样啊。”   父子俩半晌无言。终于贺宝宁先忍不住了,“爹,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贺维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年为了宁儿的腿,他常年奔走在外,一边做生意一边查访良医,却终究是淡了父子之情。这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贺维并没有在家里呆很久,还没到元宵节就离开了。大概又要去辗转于全国各地的商号了。   这些年来,凡是节假日,贺宝宁多半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当然,家中的仆人不算的话。而顔善琪来了以后,两人慢慢熟悉,基本上都能凑到一块儿过节。都是孤家寡人,倒是一起做了个伴儿。   新年的时候大家忙了个底朝天,都累得够呛。如今爹爹已经离开了,也没有必要弄得这样夸张,于是元宵节当天,贺宝宁便放了众人的假,家住的近的便都回去团圆了。安家在府里或者离家远的便凑在了一起闹元宵。热热闹闹地吃过了元宵,大家便带着平时没处花存起来的零碎小钱上了街,又相好的便买点东西互诉衷情,有家人的便买些礼物寄回去聊表思念,而实在是没处花的,便去给自己找些乐子,赏赏花灯什么的。   贺宝宁望着远处绽放的烟火,不由得有些动心。自从脚受伤以来,自己已经多年没有出府了。明亮的烟火中腾空盛开的焰火,映照在他的眼睛里,忽明忽暗。   顔善琪侧耳听着府外遥遥传来的喝彩的欢呼声,小贩的吆喝声,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心中若有所觉,便望向贺宝宁,“少爷,你想去吗?”   贺宝宁倒是真的想去,但是……他看向自己的腿,虽然现在可以坐在轮椅上,但是若是出府以后,众人的目光必会有异,他现在还不想去面对那样的目光,今天是个好日子,何必让自己扫大家的兴呢,便开口道,“小颜,你若是想去就去吧,我先在院子里逛逛,待会儿自己回去。”   这种时候自己怎么好意思一个人跑出去玩呢,顔善琪摇摇头,“没关系的,少爷,我在这儿陪你,反正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这倒是真话,不知道为什么,顔善琪觉得最近跟室友的关系挺奇怪的,明明共处一室,因为作息时间不一样,却根本说不上话,往往是顔善琪走的时候她们还没有起床,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睡觉了,而当初还能说上几句话的李韬,现在就算碰到了,对方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积极热情。久而久之,顔善琪就发现,自己能跟厨房的人打成一片,却和室友们的关系不尴不尬的。   今天因为是元宵节,少爷放大家的假,厨房里老刘也放了所有人的假,今天只有她和刘姨两个人当值,其他人都回家了,而刘姨嘛,据说家里人来了信,赶着回去看信了,所以现在就算她去看花灯,也只能一个人去了。   贺宝宁听了顔善琪的话,顿时心情好了许多,两人无事可做,顔善琪也不想大过节的练字,便找出了完工许久的五子棋下了起来。气氛虽然静谧,却透着淡淡的温馨。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顔善琪来到这个世界也一年多了,因为她娘的忌日快要到了,顔善琪便拿着刚到手还没捂热的三十两银子,跟贺管事告了假,特地去请了风水大师看了看风水,结果,三十两就没了啊╮(╯▽╰)╭   唉,这年头,连个风水师都这么赚钱啊,她一年的薪水,结果不情不愿地给人的时候,对方竟然还鄙视的说这点钱还不够她塞牙缝的,然后给她指了一块据说的风水宝地的地方,算了算吉时,就甩袖子走人了。   顔善琪回府时便是一副沮丧的样子,老杨正叼着狗尾巴草靠在树上看侍卫们训练,看到顔善琪这个摸样,便过去问怎么回事,结果知道了以后便狠狠地训了顔善琪一顿,“唉我说小颜,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你怎么不喊我去呢?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好的啊!”   “这不是不想麻烦你嘛。”顔善琪尴尬道。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说你吧,人家一看你是个小孩子,长得又这么矮,不坑你坑谁呢?恩?”   “……”   “干这行的一般都是敬鬼神的,也不敢胡编乱造的,估计给你介绍的那块地算不得什么风水宝地,但是不会差到哪里去,诶,等到吉日到了,我在帮你安排吧,真是的,下次这种事儿一定得记得找我跟你刘姨啊,不要擅自做主了啊。”老杨心里实在是不爽快,临了还狠狠地拍了顔善琪的头一下,顔善琪差点被打趴,没办法,武力值不如人家,只能捂着后脑勺怨念地盯着老杨的背影,“你这是家暴你知不知道啊……”   于是在老杨等人的帮助下,顔善琪终于把颜书生的棺木和顔善琪爹爹的坟墓给迁了块个好地儿,还在新坟旁边栽了一棵柳树。跪在墓前的时候,顔善琪倒是真心实意的拜了三拜,她的前额磕在泥土上,心里默默地说着,“对不起,我占了你们女儿的身体,我并不是故意的。请你们放心,我会代替她,好好地在这里活下去的。这个地方也算是依山傍水了,希望您们住得开心。”   顔善琪抬起头的时候,明明没有感觉到风吹过,但是她却看到柳枝条在微微地摆动,像是对她的话作出回应一般。   拜别了颜书生夫妇,顔善琪便回府了。   由于近日忙于迁坟的事情,顔善琪已经很多日子没有和贺宝宁见过面了。于是贺小少爷很生气。   所以顔善琪一来,贺宝宁便立马拉长了脸。顔善琪小心翼翼地赔不是,对方却转过身不理人。顔善琪挠挠头,无奈道,“少爷,我是去给爹娘迁坟了,忘了跟您说了。”   “哼,你跟奶爹一样,有了家人就不管我了。”   顔善琪简直哭笑不得,“拜托,我这是尽孝道,好么?”   “而且,”她顿了顿,“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么,如果对方有事的话,过了约定的时间就不用等了。”   “是不是你爹娘比我重要?”   顔善琪这会儿倒是真的有点恼怒了,“少爷,他们是我的家人,如果,真要说起来,他们确实比你重要。”   “果然如此。”贺宝宁顿时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严重威胁,“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顔善琪简直无语了,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贺宝宁这么任性,“少爷,我拜托你,这是人之常情好么?”   “你走,我不想听你说。”贺宝宁只是依旧背对着她。   这次顔善琪也火了,顿时转身道,“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   两人便莫名其妙的开始了冷战。   于是顔善琪的生活又开始回到了正轨,没有了贺宝宁,对她来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白天去厨房做事,晚上去后园锻炼身体,然后洗漱睡觉,这样的生活和往常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或许,这才是她该有的生活。只是,她的梦境中,却偶尔也会出现一张满脸泪痕的精致面孔。有时候想想,自己当初为什么接近他呢?现在才发觉,不过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同样孤独寂寞的少年时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小颜有多久没来了呢?   贺宝宁叹了口气,自从那次他对小颜下了逐客令,她就真的没再来了,想到这里,贺宝宁就忍不住将头埋在双腿中小声地哭了起来。   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要发脾气的,但是,小颜忘记了他的生辰。去年生日的时候,有爹爹陪着,但是今年贺维不回来了,他本来想着还有小颜陪着他过生辰,但是那段时间他和小颜都见不到面,他都没来得及告诉她,生辰就过了,当天晚上他等了好久好久,小孩还是没来,再后来,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生气了。他好希望小颜会像以前一样哄哄他,但是小颜却转身走掉了。   哭够了以后,时间已过去了很久,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看来小颜今晚也不会来。贺宝宁自己推着轮椅慢慢的出了花园,然后让守在花园外面的筱筱推着他回院子里。筱筱是他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侍从,因为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看到奶爹毫无改进越发怠惰的行为,终于下定决心让奶爹告老还乡了。筱筱原本就是他院子里伺候的人,长期相处下来,也比较知根知底,奶爹一走,贺宝宁便让他顶了奶爹的位置。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小颜不来找他,那他就去找小颜。于是第二天,贺宝宁就让筱筱推着他去了厨房。但是厨房这种地方,像主子这样尊贵的人,一般那能进这种污秽腌臜之地呢,于是贺宝宁还没靠近厨房一百米就被拦住了。虽说他是主子,要是非得进去还真没人能阻止得了,但是他远远望去,透过厨房的大门便看到人来人往,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这种情况下小颜也肯定在干活,他也不好去找人了,值得郁郁寡欢的离开了。   但是还有一个地方也是顔善琪常去的,所以,等到顔善琪如往常一般去后园练武时,便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少——爷?”她迟疑地喊道。   被阴冷的风刮得汗毛倒立的贺宝宁正不断搓着双臂取暖,听到许久未闻的熟悉声音便立马转过身。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顔善琪慢慢地走过去低头问道。   “小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对方仰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   “回答得这么犹豫,看来是还在生气了。”贺宝宁委屈道。   看到对方仰着头说话实在很吃力,顔善琪便索性坐在了地上,“……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   “我去给爹娘迁坟是为了尽孝道,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不是故意要发脾气的,”贺宝宁小声道,“只是,我生辰那天等了你好久你都不来,我真的很伤心,我以为你会陪我一起过生辰的……”   看着对方越说越低的头颅,顔善琪有些心虚,因为她真的忘了。严格的来说,她对别人的生日完全没概念,前世也是这样,她只记得自己的生日和母亲的生日,因为农历正好是同一天,连自己的生日她有时候都忘了,更何况是别人的呢。但是现在,既然贺宝宁的生日过都过了,也没法补救,于是她开口道,“对不起啊少爷,我前段日子太忙了,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要不然,我给你做一碗长寿面?”   “我都吃过晚饭了,怎么还吃得下?”贺宝宁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你欠我一个生辰礼物。”   顔善琪尴尬道,“我刚刚才把我的存款都用光了,现在也没法给你买礼物了,更何况,你想要什么买不到啊?你自己说吧,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花灯。”   顔善琪顿时囧了o(╯□╰)o   “少爷你能挑个正常点的么?我没做过花灯诶。   “不是你让我自己挑的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贺宝宁也有点不满意了,气恼的看着她。   “好吧,花灯就花灯吧,我回头去跟人家学吧,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先想一下。”   “既然你做的话,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太难看的,七夕的时候我要拿出去放的,不能太丢我的脸。”贺宝宁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顔善琪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少爷你一个人来的么?”   “不是,筱筱在那边等我呢。”   “哦,这样啊,那少爷你先回去吧,这边风大,呆久了不好,我还要在这边练武,就不送你回去了。”   “今天你还去花园么?”走到半路,贺宝宁开口问道。   “不去了,今天你也早点回去吧,刚刚来的时候还看你打哆嗦呢,回去先用热水烫烫脚去去寒再睡觉,以后也不要在外面呆太晚了,你正在长身体,多睡会儿才长得高。”   “恩,知道啦,你真像个老公公一样啰嗦啊。”   “这都是为了你好,居然还这样说,”顔善琪象征性地敲了一下贺宝宁的头,嘴角却微微翘起,两个人冷战的日子,果然还是比不上现在这样偶尔斗嘴皮子,心情好得都像是在飞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顔善琪问了问老刘和老杨两人,结果这两人竟然都会做花灯,顔善琪便跟着学了起来,心里却暗想着,这两个人年轻的时候多半干过送花灯给心上人这种事儿,要不然怎么动作这么娴熟呢。   花灯的做工有复杂的有简单的,随着七夕临近,为了早日完工,顔善琪也没有学结构复杂的,而是挑了构造简单的那种,上面的彩绘顔善琪本来想画一些风雅的事物,比如花卉什么的,但是她实在是收益不精,最后只画了一面竹子,一面小草,一面皮卡丘,一面是Q版贺宝宁。   等到顔善琪把成品拿出来给老杨和老刘看时,两人嘴角直抽抽,老杨鄙视地看着她,“你这是画了什么啊不伦不类的?你好歹画个莲花也行啊,就算你什么都不画都比画成这样好。”   老刘也很头疼的样子,“小颜啊,不是我说你,你这画的竹子和小草我还认识。你这是画的什么啊,猫不像猫狗不像狗,难道是用来镇邪的?”   “……你可以叫它二不像。”顔善琪正色道。   “那……这个呢?这个长得倒像是个人,但是哪有人的头长得比身体还大的。”   那是因为你没看过大头儿子小头爸爸,顔善琪暗地吐槽道。“没办法,这纸张就这么大。”   老杨白了她一眼,“诶你自己画的烂别赖宣纸的错啊,你还是别挂出去了啊,太丢人了。”   “反正又不是我挂。”顔善琪实在是懒得再画一张了,所以直接把彩绘贴上去了以后便把花灯交给了贺宝宁。   贺宝宁也很不满意这个花灯,但是顔善琪就是一副“就这样吧,你扔了我也不画了”的态度,贺宝宁只好留了下来。至于这花灯的命运呢,虽然贺宝宁没有扔掉或者烧掉,但是也没挂到院子里丢人现眼,只是挂到自己的房间里。于是打扫的仆人们便一直以为这是用来镇邪的,平时也没人去动这个花灯o(╯□╰)o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童年无忧的生活总是过得飞快。   岁月让顔善琪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也让贺宝宁成为了一个温文儒雅的少年。   贺宝宁正值豆蔻年华,因容貌肖似其父,此时已有提亲的媒公上门来。贺家家大业大,上门提亲的人家虽然家世也有不错的,但多半是想财色双收,既能抱美人于怀,又能捞得贺家家业入手。贺维是什么人,这种事情早已预料到,索性全都推拒掉。而这些事情贺宝宁自然是不知道的。   今年的生辰父亲回来了,本以为父亲如往常一般不久就会离去,谁知贺维却毫无此意,似乎已打算长留在家。贺宝宁心里顿时有种莫名的违和感,贺维长年在外,这贺府于他而言倒像是客栈一般,如今呆在家中,早已习惯往常日子的他身边多了一个人,自然是处处不习惯。   以前他一个人独居院中,因为比较晚睡,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事,也没人会管他。但是现在贺维回来了,他每天还得早起去跟贺维问安,一起用早膳。尤其他住的西院跟贺维住的东院是相邻的,晚上回来太晚,守在东院的侍卫们也都知道,所以这段日子他也没能跟顔善琪见面。   贺维这次回来,已不打算再外出了。各地的商号已有下属管理,日常经营也井井有条,无需他特意去监督。这么多年来,他打下的基业也足够让宁儿衣食无忧,但是,他却不想让宁儿嫁人,宁儿不良于行,与其嫁人后被以后的妻主给夺了家财,最后落不了好,还不如招赘,这才拒了众家的提亲。倒不是他对宁儿不抱希望,实在是因为宁儿的腿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好利索,他也曾让别人试过药,可是试药的那位当年也是被人挑断了脚筋,虽然他寻了各处的名医为他治疗,这么些年来也没恢复完全,虽然勉强接好了,可是走起路来确是一跛一跛的。这个样子,他倒宁愿宁儿还是坐着轮椅。   在贺维看来,虽然他为儿子转了这么多的身家,但是万一将来宁儿管不住手里的人,这些家业搞不好是别人的了。于是,决定将贺宝宁训练成一个合格的商人。虽说男子一般都在家相妻教女,但是也并非不可以从商,他就是个典型。一般有家室的男子倒是不会抛头露面,但是若是生计所迫或是家中没有女人的,便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不过这样的话,若是遭遇什么事情,便是后果自负了。而贺维这个人呢,早些年在家中服侍妻子,却被爱人背叛,最后还累得唯一的儿子被牵连,虽然大仇得报,这些年虽有微微的不如意,但是摆脱了男子身份限制,能够自在的生活,在残酷的商界中一展风采,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而他已三十多岁了,现在唯一的挂念就是自己的宁儿了。因为识人不清,当初不幸的婚姻生活给他留下了严重的阴影,所以现在他不想让儿子走自己的老路。什么“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对他而言简直狗屁不通,就是因为嫁人后所有的事情都得遵从妻子,什么都得仰人鼻息,他的人生才会遭遇那样的不堪!若是宁儿能够招赘,那么万事的决定权都在宁儿手里,任谁都翻不了大浪。但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让宁儿先学会做一个商人吧。   于是,贺宝宁每日都得去书房帮着贺维处理商号里的经济往来事务。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厨房,这下和小颜又有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了。贺宝宁咬着笔杆,心中颇为哀怨。顔善琪不自知,但是旁观的贺宝宁却是看的清清楚楚。近些年来,顔善琪在厨房做事认真负责,现在显然已经是刘大厨的一把好手了,去年又提升了三等奴仆,人长得俊俏,脾气又好,家中无父母,婚后也不必受公婆的气,贺府里尚未婚配的侍从们对这个人自然是心生好感的,想嫁给她的人大把的有。不知道这段日子不见,顔善琪身边是不是又有花花草草再打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常常有小侍特地等在顔善琪经过的路上丢掉手帕,起初顔善琪还傻乎乎的去捡起来,还给人家,弄得那小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气恼的抢过手帕跑掉了,弄得顔善琪半天摸不着头脑,她还真没想到人家这是对她有意思的表示。对她来说,对方还是初中生呢,前世她也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古人都是很早熟的。后来她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老杨和老刘听,结果没把她俩笑死,直骂顔善琪不懂风情,顔善琪这才明白过来。   而趁着此档口,老杨笑够了,便正色道:“话说,你跟少爷是怎么一回事儿?”   冷不丁地被问到这事儿,顔善琪愣了一下,“也没什么事儿,我跟少爷是朋友呢。”   “朋你个头!你都多大了,这事儿还不清楚啊?”老杨直接给了顔善琪一个板栗。   “什么事儿啊?”顔善琪不解的揉着头。   “少爷都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你也老大不了,别再老跟少爷见面了,孤男寡女的,瓜田李下你懂不懂?以前你年纪小我才没说你呢,现在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事儿了吧,怎么这事儿干得这么浑呢?”   “我又没跟少爷做什么,只是聊聊天嘛。”顔善琪不满的嘟囔道。   “你当这府里的人都是瞎的么?你以为别人没看见呢!你说聊天就聊天啊,聊天用得着把小侍赶到外面放风?”   “……杨姨,你这话儿说的太难听了点吧。”   “我这叫难听?你也不看看人家背地里怎么说的?”老杨气的走来走去。   “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这话儿你也信啊。”   “我当然知道,但是人家哪管这些?嘴巴长在他们身上呢?有的人见不得你好,把你说的跟地里的泥巴一样低贱,我听着可来气了,可是气有什么用,我把他们揍一顿有什么用,恩?”   “老杨,你也别说了,小颜这么大了,知道怎么做的。”老刘劝慰道。   “她知道个屁!她要是真知道,怎么不知道避嫌呢?”老杨骂道。   顔善琪想了半天,才问道,“我跟少爷真没什么,但是这事儿在别人看来就是有什么吧?”   “你知道就好。”   “你要知道,你现在是贺府的下人,贺家主哪会让自己的儿子跟个下人在一块儿呢,你还是该断的断吧。”   顔善琪走在路上,心里默默地想着老杨的话,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严重,若是她继续跟少爷半夜见面,倒真成了夜半私会了,不仅于少爷的闺誉有损,搞不好那位贺家主知道了,认为自己妄想染指他儿子,那她的小命说不定也要交代在这里的。于是顔善琪心里默默地做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你说的可是真的?”贺维背着手,冷眼瞧着面前低头的少女。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是吗?”贺维思量半晌,才开口道,“我知道了,贺文,带她下去。”   贺文依言告退。   贺维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叩着桌面,转而问身旁的侍卫,“剑青,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孙剑青眸中浮起淡淡暖色,俯视着越加成熟的男子,低低笑道,“你心中已有决定,又何必问我?”   贺维只是勾起嘴角,却没有否认。   这些日子他在府中,对于宁儿和那个叫顔善琪的下人的流言蜚语不是没听到,只不过人向来都喜欢捕风捉影,据他得到的消息,这些年他不在府中的时候,多半是这个少女陪伴在宁儿身旁。垂髫稚子,青梅竹马,小小年纪亲近些倒也无妨,只不过,现在这两人都已是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若是仍旧这般行事,对于顔善琪来说,不过是年轻时的一段风流韵事,而对于宁儿来说,确实于名节有损,虽说他不是那么拘泥于礼教的人,否则他也不会现在和剑青纠缠不休了,但是宁儿尚且年幼,尚且不解男女之事,也许只是多年亲近产生的依赖感,无关爱恨。但是这个顔善琪,她的目的暂时就不清楚了,看来得多观察些日子了,若是这人心怀不轨,久莫怪他心狠手辣了。   在贺维考虑怎么处理顔善琪时,贺宝宁也正苦恼于小颜的不闻不问中。   自从贺维开始教他行商,原本白天还能偶尔跑到厨房外面看看顔善琪在干什么,现在确实完全不得闲。而顔善琪似乎对长期不见面也没有任何感觉,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找他呢。然而他却不知道,顔善琪正打算一步一步远离他。现在的贺宝宁,还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让自己和顔善琪多多见面。   机会终于来了。   一般来说,主人的伙食都是由专人负责的。就像贺宝宁的西院就有一个专门小厨房。贺维住的东院原来也是有的,不过,因为贺维长期不在家,这个人负责小厨房的人便赚到了西院。但是如今贺维回家了,所以负责贺维小厨房的贺武便开始负责两个院子的膳食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反正只是负责主人的,其他的奴仆又不需要她来做。   可是贺宝宁却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因为顔善琪会厨艺啊,虽然他没吃过,但是能在刘大厨的手下当差,才几年就升了三等奴才,可见手艺也不会差。所以晚间用膳的时候便把这事儿跟贺维提了一下。贺维倒是不露声色,假装自己没听过顔善琪这个名字,只是奇怪地问道,“怎么不选刘大厨?”   “小颜是她的徒弟呢,手艺挺好的。”贺宝宁忙说道。   “不是还有一个叫……叫……叫什么来着?”   “贺斌,”孙剑青提醒道。   “对,叫贺斌的,不也是老刘的徒弟么?你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个小颜呢?”   “我又不认识那个贺斌……”贺宝宁咕哝道。   贺维没理会他的话,只是夹了点菜,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   见贺维没吭声,贺宝宁也不敢造次,只好也专心致志的吃起饭来。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和贺维的相处已经亲近许多,但是终是存着几分疏远。   待到用完晚膳,贺维用温水净了手,擦了嘴,才慢慢悠悠地开口道,“你说的那人,或许厨艺好,但是,你若是就这样把她提拔上来,免不了其他人有想法。”   “这样吧,”贺维道,“正好最近府里头也没什么热闹,偌大的地儿过于冷清了些,不如举办一场厨艺大赛,让大家伙儿一起评评看,若是谁胜出了,那谁就就当这个主厨吧。”   于是在两个当事人未知的情况下,一场贺府举办的厨艺大赛就此掀开帷幕。   颜善琪盯着告示,皱了皱眉,这是在搞什么飞机,怎么她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西院主厨竞赛候选人了。   周围的人也都是一头雾水,不过,看到告示以后,也不禁对两个幸运者羡慕嫉妒恨了。西院是什么地方,未来的主子住的地方,若是能在西院里当个主厨,那可真是好命了。进了西院,你只要伺候主子的吃食就够了,而且月薪高啊,若是讨得了主子的欢心,以后还有赏赐拿,不出三年,娶夫的钱就凑够了。   虽然颜善琪本人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是忽然被赶鸭子上架的成了候选人,众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异样起来了。原本她在府中默默无闻,虽说有她和贺宝宁的谣言,但是听众们又不晓得颜善琪是哪位,如今因为这事儿一下子名声大噪,风头大盛,顿时巴结奉承的,鄙视不屑的,暗恨嫉妒的人等都来了。甚至于还有小侍在经过她身边时打趣道“小颜日后发达了,可要忘了我之类”的。颜善琪心中颇为烦闷,便也不理人,转身便走,便有人在怪声怪气道“还没当上主厨呢,就拽的跟什么似的”。颜善琪猛地回过头,冷淡的目光直刺得那人往人群里躲闪。   贺宝宁此时正坐在轮椅上,远远地望着拥挤的人群,不住地搜索着颜善琪的身影。见到颜善琪冷着脸走了出来,心里一怔,来不及细想,便迎了上去,“小颜。”   颜善琪看见眼前的人,原本飞快的脚步顿时迟疑起来。“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听说你成了主厨候选人了,恭喜你啊。”   颜善琪无奈地笑道,“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年纪还轻,比我优秀的大有人在,本不该当什么主厨候选人的。如今一下子被推倒风口浪尖上,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道呢。”   听了这话儿,贺宝宁原本一脸的兴奋也沉寂下来,“……是我跟爹爹推荐的你。”   颜善琪这才真愣住了,“……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我做错了吗?”贺宝宁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颜善琪并不像他一样希望呆在对方的身边吗。“你不希望见到我吗?你要是当上了主厨,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看着神色有点恹恹的贺宝宁,颜善琪顿时觉得有点歉疚,因为这些年来两人一起度过这么多日子,现在自己却在这个人不知道的时候慢慢疏远他,是不是对他很不公平呢。因为人言可畏,因为礼教严格,因为对名誉有损,所以她才自以为是的慢慢地远离。但是她却忘了问一问这个人,忘了这个人也许伤心,也会难过,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在默默地忍受孤寂。但是,这个时代不允许他们有太过超越世俗的行为,到底怎样做,才能对谁都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虽然顔善琪无意参加什么主厨候选人竞赛,但是她现在是贺府的下人,在她还没离开这里之前,有些命令还是不可以违背的。于是三天之后的大赛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场了。早在这几天,贺全就让采买们准备好了充足的食材,到比赛当天也只需两位候选人到场即可。   虽然听说过这个顔善琪很多次了,但是贺维这倒是第一次看到本人。第一感觉是比较沉稳,风华正茂的少女走到哪里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干净而又清爽,虽说容貌尚且稚嫩,但是比起同龄人来说却又清俊许多,若是不谈她和宁儿纠缠不清的事,他倒是对此人颇有好感。   比赛的规则其实很简单,贺维从事先放在木匣里的纸条中随机抽出一张,每张纸条都写着菜肴的名字,然后由贺全念出纸上所写的内容。两位候选人根据此内容做出菜肴,然后由包括贺维、贺宝宁、贺全、贺文以及贺武在内的五人一一品尝,票数较高的人获胜,三局两胜。   第一局抽到的是红烧排骨。第二局抽到的是宫保鸡丁。第三局抽到的是醋溜土豆丝。   其实菜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评委团。   从一开始,贺宝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顔善琪成为西院主厨,所以不管他内心如何,他每一局都是给顔善琪投的票;而贺文呢,贺斌一开始就是贺文的手下的家生奴才,此时定然是大力支持贺斌了。   贺武自己就是个厨师,对于顔善琪和贺斌都不熟悉,所以对于菜肴的要求比较高,她恐怕是五人之中最为公正的评委了。   贺维的心思有点让人捉摸不透,而贺全则主要是看贺维的脸色以及实际情况办事了。   顔善琪之前想着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候选人会挡着别人的路,怕的就是这种事。因为她是十年制的奴才,早晚是要出府的,她又不打算在这府中扎根,自然也没有必要升至高位。而府里类似于贺斌这样的家养奴才则不然,她们一生都在府里,地位越高,权力越大,未来主子的主厨这个职位对她们而言,自然就有了莫大的吸引力。如今横地里杀出一匹黑马,自然是犯了众怒,此次比赛一结束,恐怕就会有人找她的麻烦了。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在这府中也没几年好呆了,没必要在现在和大家关系闹僵,因此顔善琪一心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有点想放水;但是偶尔抬头瞧见贺宝宁殷殷期盼的面容,顿时又开始有点游移不定了。   第一盘菜的结果,贺宝宁和贺武各自投了顔善琪一票,贺维和贺文各自投了贺斌一票,而贺全,弃权了。   第二盘菜的结果,因为收到宁儿恳求的神色,贺维便投了顔善琪一票,但是贺斌却收到了贺武和贺文的两票,而贺全,再次弃权了。   前面两局都是平局,最终决定胜负的关键就在于第三盘菜里面了。顔善琪一边翻炒着土豆丝,心里却在想到底是输是赢,结果一不留神,放醋的时候倒多了,她的手蓦地一顿,看来是天意如此了。   果然,因为她的土豆丝醋放的太多,实在太酸了,于是只有贺宝宁坚决地投了她一票,其他的人都投给了贺斌。在众人围绕着贺斌不停地恭贺时,顔善琪却是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时,贺斌却拨开人群朝她走了过去,嗤笑道“顔善琪,你也有今天!就算老刘只教你不教我,你还不是输了!”   因为贺斌是背对着众人,大家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顔善琪也无意与她多费口舌,只是不答话,转身便走了。   只留下贺斌在身后气得窝火。这个顔善琪,多年来受到老刘偏爱,如今虽说输给了她,脸上却仍旧波澜不惊,浑不在意,简直让她郁闷之极。   贺维瞧着这一幕,也没有做声,只是心里有点疑惑,这么多年的厨艺,怎么会连个土豆丝都不会做,弄得这么酸?难道是故意为之?想到这一层,他看着宁儿,只见贺宝宁怔怔地看着贺宝宁离去的方向,脸上满是失望不解,他不由地皱了皱眉头,想必宁儿也猜到事情的原委了,如此看来,宁儿陷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对方却似乎流水无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口气,自古女子皆薄幸,男儿有情却多半不得终了。   顔善琪回到住处时正准备稍作休息,却发现被子有点乱糟糟的,皱着眉头走过去,掀开被子和枕头一看,她放置在枕头下的书本已经不见了。这书不是她的,而是之前她问贺宝宁借的,只是一些风土人情之类的,原本早该还给贺宝宁,但是之前两人一直么怎么见面,白天人多眼杂的,也没有带过去还给他,这一放就放了几个月。平时自己晚上偶尔翻阅,偶尔也会被回来的室友看到。不过是一本书而已,怎么会有人去拿自己的东西呢?虽说顔善琪有些怀疑是哪个室友擅自拿了去,但是没人在宿舍,自己也不好翻别人的东西,只能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等到晚间众人回来时,顔善琪便问了问,大家都说没看见。既然都这么说了,顔善琪也不能怎么样,只能想着改天再买一本还给贺宝宁好了。   结果没几天,府里便说书房里丢了东西,要检查每个人的私物,顔善琪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此时联想到在住所内莫名不见的那本书,顿时心里一突,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想到那本书都不在自己这里了,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傍晚的时候,顔善琪正如往常一般在厨房里做事,结果贺文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拉了顔善琪往门外走,“干什么啊?”顔善琪挣开两人的束缚,老刘也怒斥道,“你们这些人闯进来干什么?贺管事,你想带小颜去哪里?”   贺文站了出来,斜睨着老刘,“书房里丢了几本账本,都是在顔善琪房里找到的。现在人赃并获,我要带她去见家主,有什么问题吗?”   老刘顿时语塞,只得安慰道,“小颜,你先跟她们去,我相信你没有做过,没做过就不怕她们,我马上就过去。”   顔善琪面上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里是古代,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有指纹,没有监控,要怎么给自己洗白呢。自己一个外来的闯入者,如果那些担心自己夺了她们的利益的人串通一气,她该怎么逃脱呢?或者说,这是贺家主对于自己和贺宝宁纠缠不清这件事终于要动手解决了?   她抬头叹了口气,扫视了周围一圈,如今自己被团团围在中间,周围还三三两两的聚起了一堆看热闹的人。顔善琪无意中竟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虽然她很快的隐没在人群里,顔善琪还是看到了她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原来是她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被人推推搡搡到前厅里,颜善琪深感郁闷。上辈子她都没被人这样子粗鲁的对待过呢。原本在身后反手绑着她的人到了这里,便松开了手。颜善琪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手腕,皱了皱眉。这些人是诚心来对付她的吧,手下的这么重,跟有仇似的。身后有人猛地一推,顺道在后头踢了她的膝盖窝一下,她便身不由己的跪了下去。膝盖狠狠地磕在地上,颜善琪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皱得更紧了,视线往后扫去,众人个个正襟危坐的模样,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来是谁推了她。   自从到这里来还没有给人下跪过,颜善琪不禁咒骂起这万恶的等级制度。虽然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颜善琪却已经知道,上头坐着的那位便是贺家主了,只是周围似乎不见贺宝宁。   贺维慢慢地抿了一口大红袍,这才正视颜善琪道,“知不知道叫你来,有什么事?”   “奴婢不知。”   “有人揭发你偷盗书房里的账目,你认还是不认?”   颜善琪抬起头,正色道“奴婢不认。奴婢没有偷账目。”   “可是,这账目可是从你的枕头底下翻出来的,大伙儿可都看见了。”   颜善琪反驳道,“兴许是有人放到奴婢枕头底下的呢。奴婢虽然愚笨,但是不至于偷完东西还放在自己的窝里让别人看到。”   贺维轻笑道,“这可是你的室友揭发的呢,来人,带李韬。”   李韬站在堂下,一边回避着颜善琪的视线,一边回道,“奴婢在。”   “你说亲眼看见颜善琪偷偷摸摸地回来,然后把东西塞在枕头底下,你趁着她离开时翻找,才知是账本。可是如此”   “正是如此。”   颜善琪怒道,“李韬,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我说的可是实话。”李韬眼神躲闪道。   “那你还有别的人证吗?你怎么证明是我去的书房,是我偷的账本呢?”   “我亲眼看到的。我看到你往枕头下塞了东西。”   “哦?是吗?”颜善琪冷笑道,“你说你亲眼看见的,那我还说亲眼看见你偷吃呈给客人的杏仁糕呢?”   “……你胡说!”李韬涨红了脸道。   “哼,我又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事儿倒是真的,当初颜善琪刚来不久的时候,就撞见李韬在回廊里瞅见四周无人,便堂而皇之的揭开盖子,吃了几块杏仁糕,瞧着熟门熟路的动作,以前这种事情定是没少干。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就像前世的餐馆里,服务生趁着送菜的途中偷吃几口菜肴也是常有的事情,颜善琪以前做服务生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此时突然提起来,不过是气愤之极,一时口不择言而已。   贺维瞧见李韬颜色有异,便也猜出了事情始末,正想开口,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正视贺宝宁,“爹爹,若是想知道是谁偷的账目,孩儿有办法证明。”   贺维瞥了一眼筱筱,原本他特意让筱筱带着宁儿去上山还愿的,结果没想到宁儿又回来了。“你怎么来了?”   贺宝宁埋怨道,“这里有热闹看,爹爹你也不喊我来。”   贺维心道,你个小滑头,我还不知道你,八成是因为颜善琪被带到我这里来了你才过来的吧,真是儿大不中留啊,于是招了招手,“宁儿,坐过来吧,跟爹说说,你倒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   贺宝宁依言推着轮椅过去,“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为了以防宵小之徒窥探贺家家底,我便在账本上涂了一种特别的药物,若是偷了账本的人触摸了,短时间内效果不甚明显,但是若无解药,日后身体便会日渐酸痛无力,到最后全身化脓而死。”   众人一惊,好厉害的毒药。贺维听了依旧不动声色,只是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喝茶。颜善琪则是暗笑,这人又在现学现卖了,这明明是自己跟他讲过的故事吧,不用听也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了。   果然,贺宝宁满意地看到某些人身体一僵,便继续说道“这药药性虽然霸道,却并非无药可解。”他转向贺维,“爹爹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天天呆在书房里面看账本却没事么?”   “哦?难道你什么时候给我吃了解药?”贺维漫不经心地回道,顺便与身旁的沈剑青交换了视线,得到对方的否认后便知宁儿的确是在胡编乱造信口胡诌了。   “对啊,在您平时的衣物和饮食里我都放了解药的,而且这个解药比较特别,易溶于水。若是手上沾了毒药的人,放在融了解药的水里,手立马就会变色。”   贺维笑道,“这倒是个好方法,你想怎么做呢?”   贺宝宁找人抬来了两个屏风,然后蒙了颜善琪和李韬的眼睛,带到屏风后面。而后端来两盆清水,在众人面前过了一遍,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小瓶,拧开木塞,分别在水里滴入了一滴黑色的汁液,清水瞬间变成黑色,然后派人端到屏风后面。   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贺宝宁解释道,“若是没有偷账本的人,手触碰到这解药以后,拿出来依旧干净如昔;若是偷了账本的人,手拿出来定然漆黑如墨。”   众人一阵恍然大悟,顿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屏风。不一会儿,那两人仍旧蒙着眼睛,被人扶着出来。堂中顿时一阵吸气声。原来,手掌漆黑如墨的人是李韬,而非顔善琪。   黑布被摘下以后,李韬看着乌黑的手掌,顿时面如死灰,突地跪坐在地,“奴婢知错,账本是奴婢偷了,放在顔善琪的枕头底下的,也是奴婢告的状,请家主饶奴婢一命。”说罢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贺维看着贺宝宁,“宁儿,这事儿是你找出真相的,怎么处理,就由你决定吧。”   贺宝宁点点头,这才看向李韬,“李韬,你抬起头来。”   李韬抬起头,众人这才看见她额头上鸡蛋大小的疤痕,甚至还渗着血丝。   贺宝宁顿了顿,问道“你为何要加害于顔善琪?”   “因为顔善琪进府以来,升迁得快,奴婢心生嫉妒,这才想出这等主意。奴婢心知罪大恶极,只求家主和少爷饶奴才一命。”李韬原本是想说自己看到顔善琪和少爷一同从书房出来,所以才想到栽赃嫁祸,可是转而一想,自己去跟家主告状说顔善琪和少爷过从甚密,家主也并未处置顔善琪,想必是要保住少爷的名声,若是自己重提此事,只怕会引得家主反感,以家主干脆利落的做法,恐怕自己难逃一死,于是便改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   顔善琪这才明白对方竟然对她早就心怀不满,不禁有些唏嘘不已。   贺维有意让贺宝宁在府中建立威信,不打算插手此事,便先行离开了。   贺宝宁便道,“念在你是府中服侍多年,我也不打算多苛责你,今日你便出府去吧。管家,稍后你便结了她的银两,顺便派人去帮她收拾行李吧。”   顔善琪心想道,说是帮忙收拾行李,只怕是防止李韬夹带府中私物出府吧。   李韬大喜,顿时磕头谢恩。   贺宝宁又道,“只是你加害他人,虽然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来人,把李韬带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顿时来了两位孔武有力的侍卫,架起李韬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外间便传来李韬的惨呼声,估计怕是污了主子的耳朵,后来倒像是被人堵住嘴巴发出的闷哼声了。众人衣衫均已湿透,只是暗自后怕道,看来以后可不能小瞧了这位未来的当家,瞧着他的行事作风可是越来越有贺家主当年雷厉风行的模样了。   待到二十大板结束后,李韬便被人扶了进来,臀部的血迹甚至浸透了衣衫。只是口中仍旧在微弱的呼喊着,“奴婢知错了,请少爷饶命,赐奴婢解药吧。”   贺宝宁便从怀里又掏出一小瓶,拔出木塞,倒出两粒黑色药丸道,“这便是解药了,回去后你服下此药,毒药便会慢慢从你体内排出了。你每洗一次手,便会发现毒素淡化了,若是肤色恢复如初,那边说明毒药已经排干净了。”   见李韬紧紧握着刚刚到手的药丸,便又说道“原本赐你今日出府,如今你身体不便,今日便在府中将养一日,明日再出府吧。”   “多谢少爷。”于是,李韬便被人搀扶了下去。   众人渐渐散去,顔善琪却仍旧站在原地,心中想道,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倒是做得好啊。回头见贺宝宁满含笑意的看着自己,仿佛等待夸奖的孩子一般,便笑了出来,挑眉道,“少爷这是做什么?”   贺宝宁问道,“我做的好不好?”   “很好,少爷你倒是挺会活学活用的,我上次才给你讲过,你就能用上了。”是的,之前顔善琪就跟贺宝宁讲过类似的一个故事,因为贺宝宁坚信顔善琪是无辜的,所以才使计让对方自投罗网。   扶着两人进屏风的人贺宝宁早就已经吩咐过了,早在进屏风之前,顔善琪所在的屏风里便已经放好了一盆清水,所以顔善琪洗的其实是清水;而李韬洗的则是加了颜料的水。若是李韬洗了,那偷书贼便只会是她了。而这种颜料不易褪色,需要清洗多次才能洗干净,这倒是可以用来掩人耳目。至于所谓的解药,其实是巴豆加上各种中药磨成粉混合在一起熬成的药丸,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人拉肚子吧。   听完贺宝宁的解说后,顔善琪不由得暗地佩服,这个男孩倒真是聪慧异常,她仅仅是讲了一个小故事,对方就能举一反三。今天要不是贺宝宁的计谋,如果李韬是存心要暗害她,贺维又不施以援手的话,恐怕今日凶多吉少,不由得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了,少爷。”   “谢什么啊,”贺宝宁咕哝道,“这又没什么的。”   ……………………   顔善琪回到了厨房后,已经由老刘的口中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众人便纷纷过来安慰,顔善琪只是笑了笑,便又开始做着自己的事情了。待到晚上厨房收工后,顔善琪便开始有些犹豫了,众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她却仍旧不缓不慢的收拾着碗碟,清理灶台。老刘落在后面,便有些奇怪的问道,“小颜,你不回去啊?”   顔善琪只好道出实情。其实她是怕晚上回去会被人暗杀啊。虽然说李韬嫁祸她在先,而自己得到贺宝宁相助,洗刷了冤屈,也使得真相大白。但是李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不仅误以为自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而且在众人面前认了罪,丑态毕露,换做是她的话,害人不成还吃了暗亏,此时必定对那人恨之入骨啊,所以换过来想,她也不由得担心晚上会不会睡着睡着就在梦里面直接被人给一刀咔嚓了,想想就觉得汗毛倒竖。   老刘听了闷笑不已,顔善琪顿时尴尬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了,她也知道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但是好不容易能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可不想被别人半道就给灭了。   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便一同回去了。回去的当口正遇上老杨带着侍卫巡逻,互相打了招呼以后,老杨便把这事儿说给了老杨听,老杨便直笑骂顔善琪真是胆小如鼠,顔善琪也只是任她笑,并不反驳。老杨转而想到某件事,便开口道“你要真是害怕得连觉都谁不着,那我就带你去个好去处,到了那儿你就定然能睡个好觉了。”   老刘似乎也猜到那是什么地方,便也没劝阻,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杨不说话,自己先行回院子里了。女人嘛,有几个没去过那里呢。许多人未开过荤,也多半是在那个销金窟里学会了怎么做那档子事儿。老杨的心思她也大概能猜到,无非是担心顔善琪真的喜欢上了少爷,她现在只是个下人,贺家主哪里看得上她呢!若是她和少爷继续纠缠下去,难保贺家主不会对顔善琪下手,若能早早让她断了念最好。当然或许也是因为顔善琪的男女大防观念太浅薄了,加上从小和少爷两小无猜,所以把这姐弟之情或是主仆之情错认为了男女之情。若是她尝到了男欢女爱的滋味,只怕也该意识到自己和少爷的云泥之别了吧。   而她自己,虽说对待夫君很专一,尽管和夫君多年不见,只有书信往来,却仍不减她对夫君的爱恋,就算有欲望也不会去找青楼男子纾解。但是在这个国度里,像她这样白首一心人的并不多见,大多是夫侍成群,所以作为一位长辈,对于顔善琪的婚前行为她也不会多加干涉,这也是她放任老杨带顔善琪出府的原因之一。   老杨和守卫们打了个招呼,找贺管家取了出府的令牌,又替顔善琪告了假,便带着顔善琪出了大门。顔善琪正好也不想回去,虽不知老杨说的好去处是哪里,但总归是比府里有安全感啊。不如待到明日李韬出府了,再回去罢。抱着这念头,顔善琪也坚定地跟着老杨踏出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顔善琪和老杨并排着走,不时地还聊着天。走着走着,拐过几条街道,再穿过几条漆黑的小巷,便出现了一条大道,仿佛忽然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人群熙熙嚷嚷,奔跑嬉戏的儿童,扛着冰糖葫芦的小贩不停的吆喝着,路边昏暗的油灯下,摆着小桌供客人休憩用膳。旁边的茶楼里,红彤彤的灯笼高高挂起。咿咿呀呀的传来琵琶声和着歌声。不知哪家酒肆飘来浓郁的酒香,直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作怪。   顔善琪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夜市里来来往往的风景。平时她一般都没空出来,能出来也多半是因为告假去拜祭父母的陵墓;又或者是有些食材市面上难以寻获,而负责采办的人也不会分辨,这种时候老刘就会派顔善琪出来代办。即便如此,这样能够的机会也是相当的少。白天都很少出门,更遑论夜晚了。真要说起来,这倒是她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晚上出门了。   老杨看起来倒是熟门熟路的样子,眼见着顔善琪眼花缭乱的样子,便打趣道,“这些东西有没什么好看的,待会儿看到更好地,可别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啊。”   顔善琪还真没想到原来老杨说的是这种地方,原本她还以为是去喝酒来着。她有些犹豫,前世她倒是听说过有些地方专门安排牛郎接待女人,不过虽然很好奇,但她却从没见过,大概是那些地方专门用来招待有钱的女人的吧。   不过这一世,虽然以女人的身份来说来这种地方是名正言顺的,更何况她又没成亲,但是,她担心的是这里的人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再加上医学也没那么发达,谁知道有没有病呢。但是来都来了,就当是参观一下好了,反正有人买单,她也不用心疼银子。   老杨笑道,“花酒不也是酒么?手里既有酒喝,又有美人搂着,可别提多快活了。”   她们刚来到一个叫做潇湘馆的青楼门口,便见门口揽客的几个小哥儿迎了上来,笑着问道,“哟,两位姐姐今儿个是第一次来么?”   “您是先给主子请人呢还是自个儿来这儿找乐子呢?”   老杨和顔善琪对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因为她们是一时兴起才出来的,两人身上尚且还穿着贺府的工作服呢,而许多大户人家一般想要买点什么的时候,便直接派手下在外头买回去。青楼里出售的虽不是货物,而是肉体,但既然能以金钱来衡量,有人买人回去也是可以理解的了。这几个人估计也以为她们是给别人跑腿的了。   老杨因为是侍卫总管,连门口的守卫见了她也得行礼的,加之又喜欢喝酒,平时经常出府,所以手里一般都是备足了银子买好酒。于是老杨全程买单,两人当下就找了家成衣铺换了身行头。   看到顔善琪从帘后走了出来,饶是老杨也不禁眼前一亮。平日在府里顔善琪一般穿的都是工作服,清一色的绿色衣衫里,还真看不出顔善琪和别人哪里不同,但是如今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后,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朝气蓬勃的,容颜清俊,果然是人靠衣装啊。老杨啧了啧嘴想道。换了衣服后,还真有一种衣袂翩跹清丽脱俗的感觉。   将换下来的衣物打包好,老杨额外给了店家一点银两,算是作为看管衣物的费用。倒不是她们连件衣服都舍不得,只不过,贺府的工作服都是专门请人定制的,角落里一般都用蝇头小字标着贺字,甚至还有编号。   为了防止宵小之徒混入贺府,每年衣服都会统一计数,回收旧衣物,并发放新的衣物,若是衣物有破损,需要更换,也必须到管勤务的贺管事那里登记,就算衣物掉到茅厕里你也得捡回来还给贺府,而且,如果衣物丢失,是需要交纳一定费用才能在贺管事那里领新的衣物的。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平白无故的浪费钱了。   两人路过之前经过的潇湘馆,转而来到了另一家“红袖招”。进去以后,便有一张苍白如雪的脸迎面而来,在室内暗红的暧昧烛光中便显得格外诡异。顔善琪被吓了一大跳,顿时脚步留在原地,没往前再走。静下心来以后才发现,对面那人的五官非常深刻,脸又白,如此便显得格外的对比分明。那人笑道,“冤家,你可算是来了,奴家等好久了。”说着便扑向了顔善琪————额————身边的老杨。   那人身上的香味实在是重的很,熏得顔善琪直想打喷嚏。近看之下,顔善琪终于才发觉这人是化了妆,顿时心里好惊悚。尼玛,她在前世自己都不化妆的,如今正面看到一个男人画的跟调色盘一般的脸,顿时有点接受不能。   老杨笑嘻嘻地捏了捏对方的脸,“这不是来了么?”说着便介绍身旁的顔善琪,“喏,这是我的小徒弟,今天晚上我可是特意来带她见识见识的,找个妙人好好伺候伺候她吧。”   那人打量了一眼顔善琪,才捂嘴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大概楼里好多小哥都想倒贴呢。”然后又暧昧的凑到老杨耳边说道,“既然是冤家的徒弟,我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不过嘛……”那人拉长了声调。老杨立马会意,“放心吧,她的过夜费,我包了。”   那人只是笑笑,高喊道,“来人,给我好好招呼这位小姐。”说完,也不等下面的人回应,便搂着老杨的腰上楼了。   那人一走,原本在周围等待了许久的小哥们顿时拥了上来,“这位姐姐多大了?”   “第一次来么?”   “家中有人么?”   “奴家的技术不错的,姐姐就要了奴家吧。”   “姐姐选了我吧。”   “……”   更有甚者一言不发,只是手都伸进顔善琪的衣服里头了。顔善琪一边躲闪着,一边暗骂老杨见色忘徒,只管自己逍遥去了,把她扔在这儿忍受一堆调色盘的调戏。情急之下,正好有个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脸虽然是蒙着的,但穿得倒是挺素雅的,顔善琪觉得那人比身边这些人都来得顺眼,便遥遥一指道,“我要他。”   众人一片寂静,稍后便都作鸟兽散了。顔善琪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自顾自地站在原地揉着被拽疼的手。这些个人手劲倒是不大,只不过竟都留着指甲,拉扯的时候掐到她的肉里,真是疼得很,好在没破皮出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依云下了楼,正准备登台演出,却见不远处一被众人包围的女子指着他喊了声“我要他”,依云挑挑眉,颇有些意外,因为谁都知道他是这里的清倌,所以,在他初夜还没卖掉之前,还没有人敢要他作陪,毕竟清倌的价码出不起,众人只等着他被人开.苞后,身价也会降低,到时候再动他也不迟。   想到这里依云的眼里便充满着讽刺,这便是命吧。正准备无视那人转身离开时,爹爹的小侍却忽然走了过来凑在他耳边告知事情原委,原来是爹爹那个相好的徒弟,看来爹爹是想讨好那个人,所以才不介意让他这棵未来的摇钱树自降身价去陪这个小女人吧。虽然心有不满,但是陪谁不是陪呢,迟早都是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提前了两年而已。   想了想,依云便朝着那人走去,众人渐渐散开,这才漏出那人之前被挡住的脸,模样倒是不错的,年纪看着也不大,只是略显紧张局促,想必也是初次来这种地方吧。想到这里,依云便微笑道,“这位姐姐是初次来这里吗?”   “是的,”顔善琪回答道,“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规矩之类?”   依云扑哧一下,“姐姐说笑了,这种地方能有什么规矩,不过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呢。”   顔善琪倒是有点诧异对方的直白,想想也是,青楼都是卖笑的,做的皮肉买卖,钱色交易,若是在这里还立下规矩,装模作样的,不是贻笑大方么?真要是那样,倒真应了那句“既要当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了。   依云便又说道,“爹爹吩咐过了,姐姐第一次来这里,定然要好好伺候姐姐,姐姐这便随依云上楼吧。”   顔善琪便跟在后面上了二楼,殊不知后面有多少视线既羡又妒地看着她。真是艳福不浅啊,多少人来这里好几年了,连未来的头牌的手都没摸到过,这人倒好,才刚来就直接成了入幕之宾了。不过够了今晚以后,这个美人以后就可以开吃了,想到这里,众人便更加急不可耐地扯起了身旁小哥儿的衣服来。   身后的众人如何想法顔善琪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的心思已经跳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一路走过,依云倒是目不斜视,只是顔善琪却觉得很尴尬,他们在回廊里走着,经过的都是包房,虚掩的房门不时地传来暧昧的呻.吟和喘息声,非但如此,他们也常常撞见拥抱接吻的男女在廊柱的阴影中宽衣解带,互相摸索着对方的身体。   虽说顔善琪前世出于好奇,也看过类似的爱情动作片,但是那是在电脑上,更何况已经时隔多年了,当初的记忆早已经淡化了。相比之下,这些正在眼皮子底下上演着的春宫图才更有冲击力,更让她窘迫不已。   终于走到了依云所居的楼阁里。顔善琪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依云合上门,请顔善琪坐下后,便给顔善琪倒了一杯酒。虽然爹爹也派专人来教过他房中术,但他终究也是初次,心中也颇为忐忑,自然希望能得到对面之人的怜惜,边想着先缓和一下气氛,“不知小姐贵姓?”   “唔,我叫颜珊。”顔善琪下意识的不想告知他真实姓名。   “颜小姐,不如依云先为您吹奏一首曲子,可好?”   “可以,你吹吧。”   依云拿下挂在墙上的笛子便吹了起来。顔善琪一边听着笛声,一边吃着楼里的小哥儿送来的膳食。因为出府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完饭,此时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便也没顾得上招呼依云,一个人吃的稀里哗啦起来。依云一曲已毕,顔善琪已经把膳食吃得只剩残羹冷炙了,酒倒是一口没碰。   这纯粹是因为顔善琪听说青楼妓院这种地方,酒水里都是掺了春.药的,所以才没动。感觉嘴里有点干,顔善琪想着,小倌也是要喝水的,那这茶应该是不会加东西的吧,于是径自倒了一杯茶两口便灌了下去。   依云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人,目中满是不解。这个人倒是奇怪了,怎么感觉是来这里吃饭的,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呢,当这里是茶楼么。   顔善琪见依云笛声停了,便说道,“你再谈一曲吧,挺好听的。”依云依言又开始了吹奏。其实这是胡说的,刚刚一心忙着吃饭的顔善琪根本只注意着面前的菜了,哪里会细心听依云的演奏呢。而这一次原本的确是打算认真听的,但是听着听着,顔善琪就感觉脑袋晕呼呼的。   前世顔善琪听惯了流行音乐,对古典音乐虽然也有听过,但是那毕竟是少数。如今饭也吃饱了,身体也暖洋洋的,今天又被诸事折腾,睡意便来了。于是见依云仍旧吹着笛子,便自行脱了鞋子和外衣,直接钻被窝里睡着了。   依云停了笛声,走过去才发现对方是真的睡着了,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原本他还想着先缓和一下气氛再与这人行事,却没想到这人直接把这儿当客栈了,来了便吃,吃完便睡,跟猪一样啊。心里当时就松了口气,但却有种被忽视掉的莫名的不甘心。   本来想转身去寻别的房间休息,想了想,明日爹爹肯定会回来查看的,若是发现自己不在房中,定然认为自己不愿服侍的,干脆还是呆在这里好了,若是这人半夜时分要行事,那便由着她吧。   于是依云便去屏风后沐浴洗漱,完事后便只着内衫也钻进了被窝,熟睡中的顔善琪只觉得被子比平时热乎了许多,也没觉得异常,仍旧睡得死死的。   晨光初照入房间的时候,顔善琪便醒了,难得睡个好觉,便眯着眼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翻身下床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地面上有两双鞋,房间的摆设不一样,顔善琪猛地回过头,果然被子里露着另一个人的面孔。仔细想想,昨天的事情便想起来了。   顔善琪倒是不担心酒后乱性,首先她没喝酒,其次嘛,顔善琪对自己的睡品还是很有信心的,一般睡着了是雷打不动的。他们两人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不过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对于此时的顔善琪来说也没什么,反正这里是女尊国,她也没有男朋友,不会有人说她婚前就不是处啊什么的。   顔善琪转过头,又看了看枕边人的脸,昨晚上这人戴着面纱没看见,现在才发觉这人的脸长得真心不错啊。不对,顔善琪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现在不是研究对方的脸的时候,天都大亮了,她该回去上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顔善琪迅速地下床,着装,然后出了门,依稀记得昨日来的方向,便直接往那边走了。原本是想去找老杨的,但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人,或许老杨自己已经回去了呢,于是顔善琪干脆自己就走了。回府后,顔善琪上交了出府的令牌,自门房那里取了昨日寄存的衣衫,却发现老杨的衣服已经不在了,看样子的确是先回来了。去守卫的休息室里换了衣服以后,顔善琪便直奔厨房而去。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顔善琪一边围着围裙,一边招呼道。   老刘噼噼啪啪的剁着猪肉馅,头也不抬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老杨可是帮你请了两天假的。”   顔善琪手一顿,“杨姨没跟我说这事儿呢,难怪把我留那儿自己回来了。”   老刘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昨天晚上,感觉怎么样?”   “还好啊。”睡得挺舒服的。   老刘点点头,看来还是有点作用的。   ……………………   依云正坐在梳妆台前端坐着,任由小侍摆弄自己的头发。余光从铜镜中瞥见熟悉的人影。依云喊了声爹爹。弄影没作声,只是瞧了眼他身后的小侍,小侍停下梳头的手,点点头,弄影心里便有谱了。   挥手让小侍出门去,他才开口道,“昨日,她没碰你?”   依云摇摇头,“我给她吹笛子,她却只知道埋头吃饭,吃完以后让我接着吹,结果自己爬到床上睡着了。”   弄影皱了皱眉,既然冤家说了是带她来开荤,那便是不通男女之事了。但是再怎么不懂,到了楼里,看见这满屋子的旖旎景象,也该开窍了吧。更何况依云原本可是他打算精心培育的下一任头牌,容貌身段自是不在话下,除非这人有了心上人,又或者是……不行?   弄影正暗自琢磨时,对面却响起一声轻笑,“爹爹,依云不太明白,你本来不是打算让我明年十六岁生辰时再推我做花魁的么?怎么如今就舍得让我破身了?”   弄影抬起头,依云脸上一脸讽刺,“就算你要讨好你那位,也要看人家看不看得上这个礼物啊?”   弄影冷声道,“你说什么?”   依云啪的一声放下梳子,嗤笑道,“我说什么你不知道么?这么些年来,大家都在说呢,又不只我一个人知道。”   “……”弄影沉默半响,才道,“你懂什么?你是还没遇到。”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都不知道,她到现在都没有碰过我,她说,我和一个故人长得很像。说是故人,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她的心上人。”   “最初我的确是没有动心的。她也只是偶尔来找我喝喝酒,聊聊天,叙述着一些年轻时的过往。虽然她没有提过她的心上人,但我知道,一个能在酩酊大醉时还念念不忘的人,肯定很重要。”   “她说她做了错事,事情发生后,她不知道怎么面对。”   “我沦落风尘多年,原本早已看淡了风花雪月,男女之爱。但是看着这个人的时候,又不禁羡慕起被她爱着的那个人,欣赏她的专一,于是,也慢慢地兴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希望她专一的对象是我。”   弄影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这才转向依云,“我本来没打算挑你,只不过是那个人选了你而已。”   听了半天的故事,依云也很意外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如果有一天,她心心念念的那人回来了怎么办呢?如果她不再来了怎么办呢?”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位撑起红袖招多年屹立在花街岿然不动的依云爹爹,其实有些可怜。   “还能怎么样呢,那我就守着这些回忆老却残生。好了,”弄影站起身来,“既然你还是处子之身,那便好好为你的初夜登台做准备吧,希望你能觅得好的两人吧,至少给初夜留点好印象。”说罢,便离开了。   依云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想着刚才他说的话,眼里却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那人不知还会不会来呢?想想又摇了摇头,若是有了心上人,大概是不会再来了吧。   ……………………   顔善琪从不知道府里的人是这么八卦的,几乎每看到一个熟人,对方都会挤眉弄眼的问昨晚一夜春宵感觉如何,原本顔善琪还正儿八经的回答,到后来对问的人简直不胜其烦了,于是一听说李韬终于出府了,顔善琪便立马冲回了住所,好好检查了一下似乎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冲凉睡了。   贺宝宁知道顔善琪去逛花楼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因为平时他不爱让人跟着,侍从们也不敢在他面前八卦,直等到有一天早晨贺宝宁大清早的爬起来去花园看新开的牡丹时,听到两个浇花的侍从碎嘴才得知此事。贺宝宁当下便气得减掉了手边一朵月季的花骨朵儿。   他的年岁已经足够他知道男女之情了,这些年了,每次见到府里的小侍们对顔善琪暗送秋波,投怀送抱,他就只能暗地里生气,找个理由把那些小侍发配去打扫马厩,或者是倒恭桶。偏偏顔善琪却是个榆木脑袋,对那些侍从也不拒绝,对他的心事也不懂,老是觉得他无理取闹,使得他更是生气。   原以为顔善琪不开窍,现在她居然去逛花楼了,这哪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分明就是个喜欢装傻的花心大萝卜。   因为顔善琪现在都不去花园了,贺宝宁只得在后园守株待兔。呼啸的北风刮在他脸上跟刀割似的,贺宝宁只得拉紧了身上狐裘。把脑袋深深的埋在帽子里。等了许久,才看见不远处姗姗来迟的人儿的身影。   对方似是见到这边有人,脚顿了一下,便跑了过来。   顔善琪蹲在贺宝宁面前,“少爷,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快点回去,这种天气你的腿怎么能受冻?”   贺宝宁狠狠一推面前的人,“你管我。反正你都不关心我了……”   顔善琪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有点摸不着头,“……少爷,你又发什么脾气啊?到底怎么了?”   贺宝宁瞪着顔善琪不说话,片刻之后,泪珠儿便一颗一颗的从眼睑中滚下,“小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顔善琪有点哭笑不得,“少爷,你在说胡话么?我现在可是你家的下人呢。”   “……可是……你去了青楼……”   “额,谁告诉你的?”顔善琪忽然觉得有点心虚。   “……你真的去了?”贺宝宁的眼里满是不解,“你为什么要去那里呢?”   “……少爷,我是个正常的女人啊。”顔善琪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贺宝宁解释这么多,想着,便撑着双手站了起来,“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在顔善琪快要触及轮椅的推手时,贺宝宁却转着轮椅闪过了,“不需要,我自己回去。”   看着越走越远的那个浑身充满怨气的少爷,顔善琪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孩子气呢,还总是这么无理取闹,真是头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贺宝宁气恼地砸了桌上的茶杯,筱筱闻声正准备进来收拾,却见贺宝宁冷眼一扫,厉声道“出去,把门关上。”筱筱只得出了门来,听着屋内的杯盏破裂声,桌椅倒地的声音,不由地摇了摇头。   跟着贺宝宁这些年以来,他也算是看得清楚了,少爷倒是真的看上了顔善琪,但是顔善琪的心思他却不太明白。若说她也对少爷有意吧,可是最近也似乎慢慢与少爷变得疏离,倒像是要摆脱关系一般;但若说她不喜欢少爷吧,平日里对少爷也是关爱有加。唉,这两人大概是冤孽吧,顔善琪也充其量,不过是府里头一个长得不错的三等侍从而已,贺家主会让自己的儿子嫁给一个下人吗?这是不可能的吧。   贺宝宁发泄完自己的脾气后,便静下来好好想了想最近顔善琪的行为举止,从爹爹回来后,小颜便不怎么来找他了。后来为了让小颜成为西院主厨,便有了那场比赛,只是,小颜似乎并不想来,所以故意输了比赛。现在甚至去了青楼。   他忽然有种感觉,一直以来是不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以为和小颜多年感情,小颜心里也必然是有他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小颜似乎一直在远离他的生活,想到这些,贺宝宁心里便猛然一惊。小颜只是卖身十年,再没两年她就要离开了,如果到那时候,他还能去哪里找她呢。   因为他的双腿不健全,所以,就算小颜走了,他也无法去追。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这双异于常人的腿,所以在小颜心里他甚至不如青楼男子。若是他的腿能够站起来,若是他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那么,是不是他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呢?   贺宝宁想着前些年爹爹有跟他提过这世上有一位神医能够将断了的筋脉重续,虽然希望不大,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尝试一下。   于是,翌日贺宝宁便将自己的决定告知贺维。贺维蹙眉看着贺宝宁,“我以前也同你说过,成功的几率太低了。”   贺宝宁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爹爹,之前你不是希望我试试么?”   “话虽如此,但是……这些年有一个和你症状相同的人,我把他送到那位神医那里了,我一直在默默地关注这个人的身体状况,怎么说呢?”他顿了顿,似乎想打什么不好的事情,皱起了眉头,“过程……非常痛苦……我亲眼见过,原本痊愈后的双脚需要割开皮肉,翻看里面的筋脉状况。”   贺宝宁想到的那种血肉横飞的模样顿时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贺维继续道,“若是筋脉的缺口已经自愈,还得用刀切开,用金针疏通堵塞的甬道,然后用针线缝起来。这样还没结束,每日还得重新划开皮肉查看筋脉是否长势良好。不但如此,还得预防伤口腐烂化脓。种种程序下来,再健康的人也会被活生生地折腾得不成人形。”   贺维深深地叹口气,“所以我舍不得。”他轻抚着贺宝宁的头,“我不想让你去尝试那样的痛苦。虽然我本来是想治好你的腿的。”   贺宝宁强忍住胃里奔腾的恶心感,开口道,“那个人……我是说,那个和我一样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我去看的时候,腿好像可以下地了。以他的毅力,现在应该可以走路了吧。”想到那个人,贺维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敬佩起来。起初只是让那人做个试验品,用来为宁儿试药,到了后来,他却被那人的顽强毅力给深深折服了。   一开始,因为金针扎的位置不对,那人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虽然有麻药,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却是让他都大惊失色的。试验了无数次,终于成功疏导了筋脉以后,伤口因为长期不愈合,慢慢凝结淤血,甚至化脓发臭,于是又得一次又一次的放血流脓,到了现在才算是终于能够下地走路了。   这些年看过来,他对这样的治疗过程简直心有余悸,他简直无法想象宁儿在他面前痛苦得辗转难眠的模样,即便现在有了前车之鉴,能够避免很多的失误,若是宁儿现在接受治疗的话,大概两年后就可以正常下地了。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宁儿尝试这样的遭遇,尽管他的初衷就是为了宁儿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走在阳光下,用自己的双腿感知这个世界。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曾再提起这个话题,谁成想宁儿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贺宝宁想了一下,“如果他可以走了,那么,我相信我也可以做到。”   “宁儿,爹爹真的不想你受苦。”   “没关系的,我想用我自己的腿走路,而不是处处都要依靠别人。”贺宝宁坚定道。   …………………………   最近老刘似乎很高兴,顔善琪暗暗的想,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简直和她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么,问老杨的时候,老杨却只是面色沉重的跟她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真是奇怪啊,顔善琪摸摸头,怎么老杨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过了两天,老刘甚至还申请了外宿。这个外宿的意思,就是在外住宿。因为老刘已经是贺府的家奴了,严格来说,她是得住在府里的。但是像这种情况也有例外的,比如说家离得近的,可以申请外宿,也就是住在自己家里。这也算是一个比较人性化的方式了。但是外宿不是那么好申请的,所谓家离得近的概念,就是每天上班不迟到,要是每月迟到超过三次,则取消外宿。   然后,老刘掏出三百两银子,在临近贺府的市区这边买了个大院子。顔善琪见老刘出手就是三百两,不禁有些咂舌。这里的房子其实也不贵,真要算起来,一平方米也就三四百文钱左右,但是古人一般子嗣众多,再加上物价也是比较高的,能有余钱在好地段买房子的人着实不多。小门小户买的房子一般是平房,地段一般的话,也就两百文左右一平方,若是买个一般的两间两层,大小四间,也就十两银子左右。   顔善琪便在心里头默默算着,在好地段买个带个小院子的房子也不过是五十两左右,难怪大家都说贺府福利好,也是,一般外头的人就算每个月赚个二、三两银子,贴补一下家用就所剩无几了,哪有闲钱买房子呢,而贺府管吃管住的,买房子的钱一下子就存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傍晚的天空夕阳正要西下,斜斜地投进厨房里。此时是夏季,白昼长于夜晚,天色也大亮,厨房里无需点灯。   灶里的柴火红彤彤地印到坐在灶口前面的贺斌脸上,使得她的脸晦涩不明,只有一片暧昧的投影。看着颜善琪一边叮叮当当地做着菜,一边指挥着众人择菜洗菜,她的心里便一阵阴霾。   虽然上次贺斌赢得了比赛,没几天贺主事也通知她去西院就任,但是去了以后,少爷只尝了一口她做的膳食,便说不合胃口。于是她就被发配回来了。   但是,她不甘心!   那天准备呈给少爷之前,她亲自将食材检查了许多遍,确认是否新鲜。后来出锅后又亲自试吃了一遍又一遍,确认口感新鲜。甚至,事先她还特意跟贺主事确认了少爷的口味,却没想到才端上桌就被打了回来。   回到厨房以后,大家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仍旧和以往一样对待着她,但是贺斌心里却觉得众人一定在背后议论她,偷偷地嘲笑她。   后来,原以为顔善琪是家贼,偷了账本,这次定难翻身,没想到少爷却帮她洗刷了冤屈。再联想到上次顔善琪输掉比赛的事情,以及府中暗地里流传着顔善琪跟少爷的谣言,贺斌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原来这便是真相吗?自己碍了少爷与顔善琪的计划,所以才会被赶回来的,所以,她这次才会输得这么难看么?   对于贺斌不停地瞩目,顔善琪并非是毫无所觉。只不过,这些年来,她和贺斌也就只是点头说话的交情,对方的心思她也无意探听。更何况,今日她也有另外的安排。因为老刘搬新家了,所以为了大家凑个热闹,便喊了顔善琪去吃完饭。   于是,等到顔善琪做完大家的晚餐后,便解了围裙,拿了令牌,直奔老刘家了。   之前顔善琪倒是也来过几次,主要是来搬东西的,因而很快就老刘家门口。大门紧闭,顔善琪敲敲门,便有人应声来了。   开门的人是老刘新请的门卫小丁,说是门卫,其实是什么杂活儿都干的。毕竟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往来。小丁笑嘻嘻接过顔善琪在路上买来的两壶酒,“小颜姐,你这么破费,待会儿刘姨一定会骂你的啦。”顔善琪只是笑笑。   果然,酒才提进厨房里头就传来老刘的叫喊声,“小颜你又乱买东西了,到了你刘姨这里还用拎东西来么,真是见外啊你。”顔善琪吐了吐舌头,装没听到。   其实今天她来的目的主要是见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刘叔(?),恩,嫁给了刘姨应该这么称呼吧,或者说是师君?还是师爹呢?前几天的时候据说回来了,之前好像一直在山上养病的样子。   顔善琪踏入正厅,便看到有两人正在下棋,另外一个人正站在旁边静静地看。那个站着看的人,自然是老杨了,只不过她的眼神么,似乎不是落在棋盘上,而是别的什么地方。   听到有人进来了,半天站在一边不出声,那下的正欢的两人便抬起头了,坐在老杨对面的那人先笑了起来,“你是小颜吧,早就听明书提起过你了,别客气,坐着吧。”   顔善琪依言坐下,立马就知道这位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人便是师爹了,便道,“刘叔好。”虽说招呼她的人是这一位,但是她的注意力却很快转到另一个端坐不语的人身上,那人长得倒是挺素雅的,说实话要比师爹好看,本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着棋盘,却仿佛像是一幅水墨画一般。只不过,这会是什么人呢?   刘叔放下一子,道“小颜会下棋么?要不要来一盘?”   顔善琪摇摇头,“我可不会这个,刘叔,我看着你们玩好了。”   刘叔下了半天的棋,顔善琪还没看懂这是什么个玩法,就见刘叔大手一挥,顿时棋盘上的所有棋子便不复原位了,嘴里还嘟囔道,“不玩了,温雅你每次都赢我。”   对面的人轻笑起来,“素清,你又耍赖皮了。”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我下不过你。对了,”刘叔看向顔善琪,“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你……恩……你叫他温叔好了。”   顔善琪也笑着喊了声。只是看到老杨脸上凝重的表情时,不禁有些疑惑,怎么老杨脸上这么奇怪呢。倒像是见到阔别许久的恋人,但又似乎是满含愧疚的样子。   吃过晚饭后,老杨被老刘赶去厨房洗碗了,老杨叫苦不迭地,一直推诿着“女子远庖厨”之类的。而一直不怎么出声的温叔突然道,“还是我去洗吧。”于是便去了厨房。老杨看了人家的背影半天,终于还是跟去了。   老刘嗤笑道,“这家伙,早干嘛去了?”   刘叔笑道,“至少现在是改了嘛,要不然,我还真觉得对不起温雅啊。”   老刘拥着刘叔的肩膀,“这些年,我很感谢他一直在山上照顾着你。”   “是啊,若是没有他,我还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山上怎么挺过来呢。都怪你……你都不去看看我……”刘叔轻声抱怨道。   “我怕去了,就舍不得啊……”老刘长叹了一口气,只是将对方拥得更紧。   原本还对老杨和温叔的关系惊疑不定的顔善琪,看着前面那两位旁若无人的喁喁私语,顿时腻歪得鸡皮疙瘩都浑身直冒了,只好硬生生地打断道,“那个……刘姨刘叔,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先走了啊。”   老刘只是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看得顔善琪不禁在心里大骂某人见色忘徒啊(恩?这句话似乎很熟悉)。   回到住所后,室友都已睡了。说到这个,顔善琪便有点郁闷,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从李韬走了以后,另外两个室友对她的态度也奇怪起来,基本上都退化到点头之交的地步了。   于是有一次在路上遇见朱略时,顔善琪便将一直掩埋在心底的疑问道出,对方只是笑着说“没有啊,没觉得和以前哪里不一样啊”之类的话来敷衍她,于是顔善琪也懒得再问了,反正她在这里也没多少日子了,几年嘛,一下子就过了。对于这些虚假的对待她的人,以后大可不必理会就好了,无需多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自从刘叔回来后,老刘每天都准点回家。难得今天太阳都日落西山了还呆在这里,颜善琪不禁奇怪地问道:“刘姨,你今天不回去啊?”   老刘摇摇头,“我等你刘叔一起回去。”   “刘叔也来了?来贺府做什么?看你么?”颜善琪挤眉弄眼道,“天天在家里看不够,还要来这里看你哦。”   老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的脑袋瓜里天天在琢磨什么啊,素清是来见一个故人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门外遥遥地传来一声“明书,你在吗?”不是刘叔又是谁。   老刘便应声出了门。   温雅倒是一如既往的陪在刘叔身边,而老杨站得老远却一直朝这边看,颜善琪纳闷不已,这两个人明明看起来就互相喜欢的,怎么一直是这么个胶着的状态呢?   ……………………   一如既往的练完武以后,顔善琪抹了把脸上的汗,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但是运动后的身体还是会出汗,回到院子里洗漱了一下,原本打算睡觉的顔善琪,忽然想起了贺宝宁来。   以前就算她不去找贺宝宁,他也回来找她的。但是现在,顔善琪皱皱眉,至少有好几个月没见着人了,要不要去偷偷地看看他呢   现在大概也就亥时,差不多晚上九点多左右。以前她也曾经背着贺宝宁去过他的房间,对院子里的路线还是有点印象的。因为现在西院前面有侍卫巡逻,于是顔善琪来到后林,翻过围墙,爬到了贺宝宁的院子里。瞧着院子里所有房间的灯都灭了,顔善琪轻手轻脚的来到贺宝宁房门前,耳朵贴在门口,没听见有声响,顔善琪便轻推开门,闪进去后又迅速关上。   月光从窗户里透着纱窗照在地上,即便房间里并不明亮,但对顔善琪来说,她的视力在黑夜中也并没受影响。   屋内有一种隐隐地幽香,但是幽香中又夹杂着淡淡的中药味。顔善琪仔细嗅了嗅,确定是药味无疑。她走上前,仔细端详着贺宝宁的脸,对方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睡梦中都蹙着眉头。顔善琪狐疑地看着他,眼神探究地从对方身上覆盖着的被子上扫过,难道少爷病了?   贺宝宁似是在梦中受到惊扰,“啊”地一声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见一人蹲坐在床前看着她,顿时吓得尖叫。   顔善琪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少爷,别喊,是我。”   贺宝宁惊魂未定地喘息了几下,这才拨开顔善琪的手,“小颜,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你多心了。”贺宝宁低声道。   顔善琪伸手托起对方的下巴,“少爷,你看着我,如果你没受伤,这里怎么会有药味?”   “是筱筱熬的补药,我最近身子不太爽利。”   “少爷,你当我是笨蛋么?”顔善琪皱起眉头,“如果真是补药,你觉得我闻不出来么?”她的眼神延着贺宝宁的身体游走了一圈,语气中饱含威胁道,“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只好亲自动检查了。”   见贺宝宁仍旧不出声,顔善琪便伸手抓住被子一角。就在这时,贺宝宁也伸手按住了她,“……你不要看……”他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哽咽道,“……我这个样子,不想给你看到……”   “……少爷,”顔善琪松开紧抓住被子的手,将他拥入怀中,“……好吧……不看就不看吧……你不让我看,那我就不看了,你不要哭了……”顔善琪无奈地摸着对方的头,“你啊,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对方一直无声地哭泣,环着她腰的那双手,抱的更紧了些。只有不时地抽搐着的肩膀,诉说着他还在哭泣的事实。   最近贺宝宁终于开始了治疗,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爹爹不愿意他接受治疗了,因为那真的真的很痛苦。   贺维请来了苏神医,以及当年去试药的吴素清。   虽然苏神医事先喂他吃了麻沸散,但是在那种锥心刺骨之痛面前,这点麻药真的完全不够用。   苏神医干脆利落地划开了当年的旧疤痕,找到了当年人为挑断的筋脉,然后用金针刺入腿上临近的穴道,将淤塞多年的管道疏通,然后用绣花针一一缝上,在这个过程中,起初他还能够凭借意志力忍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被人如此对待,到了后来却是硬生生地痛到昏厥过去了。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他就像是活在了炼狱之中,日复一日的治疗,日复一日的疼痛。有时候意识模糊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的是爹爹和小颜的身影。有的时候,他甚至看见了早逝的母亲,母亲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他们的脸都模糊不清,身影飘渺,只有母亲笑着对他招手,“宁儿乖,到娘这里来,娘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呀”他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然后是身体的疼痛唤醒了他的神智。   他常常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醒过来的时候却又要开始忍受这样的痛苦。吴素清常常在他耳边讲述自己当年的感受,以此鼓励他坚持下去。但是,就算是症状一样,就算是治疗过程一样,这种切身之痛,旁人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爹爹一边要忙于家业,一边又分心照顾他,常常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小颜,一直都没来看过他……因为爹爹封锁了自己的消息,所以小颜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小颜才没来看他。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但是爹爹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冷笑道,“她若有心,自然就来了。”若是无心,自然也不会去关心了。他一边在爹爹面前替小颜辩护,一边却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恨起那个人来。   就算痛的昏过去,他也不曾流泪,但是,在小颜真的来看他以后,他原本满腔的辛酸与委屈,还有疼痛,最终都只能化作泪水宣泄出来。   顔善琪紧紧搂着贺宝宁,原本空虚的内心,这一刻仿佛终于被什么填满一般,顿时充盈起来。她低头看着埋在她怀里哭泣的少爷,心中顿时明白,这次,恐怕真的栽在他手里了啊,想到这里,她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在黑暗中静坐许久,直至她感觉贺宝宁哭到睡着了,她才将他放到床上,调整好姿势,盖上被子,擦干那人脸上残留的泪痕,这才掩门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实在是睡不着,顔善琪便爬到屋脊上。手放在脑后枕着,还翘起了二郎腿。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感觉有点奇怪。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但是总觉得没有合适人选。府里的人吧,虽然也有熟识的人,但是你要是跟她们说你喜欢上少爷了,大家肯定都是劝分不劝和啊。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少爷?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一个下人还敢高攀主子,脑袋糊涂了吧,还是赶紧散了吧。她的脑袋中甚至都能想象到她们说这话的表情了。   至于老刘的话,现在她估计正和她家那口子卿卿我我恩爱着呢,恩,还是别去打扰了吧。老杨么,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解决好,还是个花心萝卜,也不能指望了。   想来想去,自己的感情问题只能靠自己了。   前世她虽然看的肥皂剧也挺多的,但是她毕竟没有谈过。如今真遇上了,反倒不知如何是好。她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自己不是单恋,少爷也喜欢她,但是喜欢到什么程度呢,那就不好说了。或许只是一时的迷恋呢?也或许是从小的习惯?   对方如果只是一般的人,至少她还能说门当户对,但是贺宝宁是少爷啊,贺家主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吧。   想到这里,顔善琪就有点头疼。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麻烦呢?还没开始就要考虑分手的可能性了么?   还有不到两年她就可以走人了,怎么偏偏现在才发现自己喜欢上少爷了呢?现在她俩还没开始呢她就想打退堂鼓了,这种思想要不得啊!   顔善琪心里烦躁得不行,算了,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老老实实滚回去睡觉吧。   ……………………   虽然少爷不肯告诉她自己到底受的什么伤,但是顔善琪心里想知道,就自然有办法知道。于是,第二天,顔善琪便等在东院门口,等到给西院送饭的小侍出来后,便给对方塞了一两银子,便跟着对方光明正大地进了西院。   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以及,血腥味。   屋里传来嘶哑的叫喊声,小侍们从门里进进出出,手里端着水盆和毛巾进去,再端着染红的毛巾和血红的水盆出来。顔善琪疑窦丛生,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她和那小侍一起拎着食盒站在门外,等了许久后,那小侍让顔善琪在门外呆着,自己进去询问了一下,然后才出来拎着食盒和顔善琪一起进去了。   进门后她和两人擦身而过,其中一人看了她一眼,顔善琪定睛一看,那不是刘叔么?怎么会在这里?对方似乎也很讶异,虽然满心疑惑,顔善琪还是冲他点头示意了下。   贺宝宁躺在一张躺椅上,脚下铺着一张毯子,毯子上头也撒着点点血迹。脚上也却缠着厚厚的纱布。而贺宝宁的脸色也白得吓人。   筱筱正在一旁收拾,见午膳送进来了,转身正要开口让人退下,却发现顔善琪来了,于是指着那小侍道,“你先出去吧,让她留下即可。”   那小侍只迟疑了一秒,便离开了。原本他让顔善琪跟来就是因为听说过顔善琪和贺宝宁的八卦,所以才同意的。现在看到留下了顔善琪,便心道“原来那些事情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这两人果真有JQ啊。”   筱筱轻声在闭目养神的贺宝宁耳旁说了些什么,便也离开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贺宝宁盯着顔善琪看了许久,才哑声道,“小颜,你怎么来了?”   顔善琪走了过去,打开食盒,将菜肴一一端出来,“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呢?”   贺宝宁低垂着头不做声,顔善琪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只知道一味地沉默,我不是你,你不说的话,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顔善琪摸摸他的头,也没再责怪他,只是将放着菜肴的桌子拖得离贺宝宁更近些。   见贺宝宁并不动筷,顔善琪便开口道,“怎么了?不合口味么?”菜色虽不多,但是看起来都不错的样子,而且,爆炒猪肝,板栗玉米骨头汤,土豆炖牛肉,以及红豆粥,这些好像都是补血的吧。   “……不是不合胃口,只是我没力气了,”贺宝宁苦笑道,“之前都是筱筱喂我的,不如今天你喂我好了。”   顔善琪便拿起调羹,想着以前电视剧里怎么演的来着,对了,先吹凉,恩,吹一下,然后再喂给贺宝宁吃,看到对方细嚼慢咽的吃着,顔善琪开口道,“不要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啊,吃完了你得把这事儿好好跟我说说,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   “恩,以后都不喂你了。来,张嘴。”   贺宝宁待到吞下口里的猪肝,才回道,“那可不行。”   等喂贺宝宁吃过饭后,顔善琪就着剩下的菜,几口便把余下的粥喝完了,贺宝宁的脸色似乎也缓和了一点,笑道“这是我用过的诶。”   顔善琪白了他一眼,“我都不嫌弃了你有什么好计较的,我也没吃午饭的好么。”   “回头贺主厨看我今天吃完了,明天又得给我增加分量了。”贺宝宁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那你就多吃点嘛。”顔善琪把碗一搁,便凑过来准备解开纱布。“话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地脚就受伤了呢?”   “也没什么。就是爹爹给我找了个神医,专门给我治腿的。”   “治腿能治成这样,我看着你补的血还不够你这么流的呢。”回想起在门外看到的那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顔善琪便直皱眉头。   贺宝宁无奈地辩解道,“这没有办法啊,因为重续筋脉就得划开愈合的伤口,找到当年损伤的那条筋脉。”   “那我更得看看了。”说着,顔善琪便开始动手拆纱布了。   贺宝宁按住她的手,“你还是别看了吧,刚刚吃完饭,估计看了得犯恶心呢,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顔善琪坚定道,“不行,我不看睡不着觉。”   贺宝宁小声嘀咕道,“我怕你看了之后才睡不着呢。你可别后悔啊。”   顔善琪当做没听到,只是揭开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这谁缠的,怎么缠这么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是我缠的,你有意见吗?”伴随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门被人推开了。   顔善琪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来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大夫,“额,您好。”   贺宝宁也有点尴尬,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似的,“苏大夫,你来了啊。”   苏大夫扫了一眼两人现在的状态,顔善琪掀开了贺宝宁的裤脚,纱布也被扯出来一圈。她在外面听了半天,原本倒也没什么,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她是大夫倒还好、不过治腿的话怎么说都会看到贺宝宁的身体,所以贺维才封锁了消息。而这个顔善琪,到底是个年轻女子,也不是大夫,再不进来的话,这个贺少爷的清誉真得被她给毁了。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两人的谣言府中早已传遍了。   顔善琪被人直直的盯着,只好讪讪地松开了手。她摸摸鼻子,“那,少爷,我先回去了啊。苏大夫,我先走了。”   瞧着某个人望着门外恋恋不舍的眼神,苏大夫淡淡道,“贺少爷,人都走了,别看了。”   贺宝宁收回眼,“苏大夫,我的腿大概要多久才能好?”   “至少还得一两年才能下地走路,怎么,现在就着急了?”   贺宝宁叹口气,还有那么久啊。   苏大夫一边继续着顔善琪刚刚的动作,一边劝慰道,“你的腿都伤了这么多年了,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你得有点耐心。现在就受不了,以后还怎么坚持下去。今天下午还是继续清除脓血好了。”   纱布被揭开一下,贺宝宁只看了一眼便别开了脸。原本这双腿除了不能下地行走以外,其实看起来还好。但是,现在,为了重续筋脉,皮肉被划开了。虽然现在筋脉是接上了,但也只是在慢慢重新愈合。而被划开的血肉,因被长期翻看,伤口严重感染,经常流血化脓,为了每天查看筋脉的愈合状况,每天都得先清脓,挤出淤血。   顔善琪有件事算是说对了,他补的血还没有流出去的多,使得现在他的脸色长期泛白,十足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就算每天一大堆的补品流水一般的往嘴里填,还是补不回失去的血。   顔善琪回去了以后,想到了之前被忽略掉的事情。为什么刘叔会在少爷的院子里呢?也许这段时间刘叔常常来贺府,并不是为了什么故人,而是给少爷看病?   回到厨房以后,顔善琪便将心中的疑问向老刘道出,老刘沉默了半响,才说道,“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啊。没错,素清是来给少爷看病的呢。”   “可是……不对吧……刘叔又不是大夫啊……”顔善琪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谁说他不是?素清以前是,现在么,有苏大夫在,用不着他。不过他来这里,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传递一下经验而已。”   “……什么经验?”虽然觉得不会是个好答案,但是顔善琪还是问出口了。   “……治腿的经验。”说完,老刘便不再理会顔善琪,自顾自地做起菜来。   治腿的经验?难道……刘叔以前也被人挑断了脚筋?这大概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见老刘不欲多说,顔善琪只好闭了嘴,老老实实地干起活儿来。   ……………………   顔善琪的卖身契终于快到期了,这些日子,顔善琪一直都在忙着收拾东西,以及带新人。直到离府的前一天,贺家主突然把顔善琪召到了书房。   顔善琪到了的时候,贺维正背对着她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听到声响后,他转过身来,“你知不知道我叫你来,有什么事?”   “奴婢不知。”顔善琪心道,这人怎么每次都是一句台词呢,你叫我来的,你不说我哪知道。   对方凑近她的脸,在她耳畔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杀了你。”   顔善琪顿时被他语气中的威胁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你妹啊,我只不过是和你儿子交个朋友你就要杀我,如果你知道我还看过你儿子的脚,摸过他的手,抚过他的头,那你不是要把我碎尸万段了。   见顔善琪全身紧绷,低头不语,贺维轻笑道,“不用担心,我真要杀你的话,你还能活到现在?”   顔善琪还是丝毫不敢放松,谁知道这人会不会临时要变卦呢。   贺维继续道,“你应该知道,宁儿他很喜欢你呢。不过,我不喜欢你!”他强调道。   顔善琪心道,……不好意思啊,碍着你的眼了。   “看着你这么多年对宁儿还不错而宁儿又喜欢你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   顔善琪:“(_) ”   贺维:“第一,你入赘到贺府,从此以后你就可以跟宁儿在一起了。第二,你明天离开贺府以后,以后不得再踏入贺府半步,也不能再见宁儿。你选一个吧。”   顔善琪:....>o<....这是选择吗?这是强人所难好么?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的就是出府以后,做点小买卖,不用再受人驱使,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但是贺宝宁怎么办呢?这个人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如果以后都不见面,这样的日子她能接受么?   犹疑了片刻,顔善琪才道,“在奴婢看来,出府是奴婢一直梦想着的日子,但是奴婢也不想辜负少爷,能让奴婢回去考虑一下么?奴婢明日再答复您。”   贺维点点头,冷眼瞧着顔善琪一步步离开,这才说道,“宁儿,你觉得她会怎么选择呢?”   贺宝宁推着轮椅慢慢从屏风后出来,他很清楚顔善琪的心思,他曾经问过,“小颜,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我想存一笔钱,然后开个小铺子。等赚了足够的钱以后,我就买一辆马车,走遍这片土地。”对方笑着,这样回答他,眼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那么,我呢?”他很想这样问,对方关于未来的计划里并没有出现他的名字。但是他害怕听到不想知道的答案,所以还是没有问出口。   如今对于小颜的犹疑,他并非没有预想过,只不过想归想,亲耳听到还是难免失望。虽然小颜说是回去考虑一下,但是他想,他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了。   贺宝宁忽然觉得有些倦怠,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怎么会喜欢上小颜呢?自己一心希望治好双腿来和那个人并肩而立,但是对方却只是一味地从他身边逃离。她走的太快,而他追赶的好吃力,好吃力。他好怕自己会追不上那个人,然后被慢慢遗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顔善琪又睡不着觉了,唉,真是的,怎么临走了还给她整这么一出呢?   虽然她是喜欢贺宝宁没错,但是,她并不想入赘啊。   入赘是什么概念,在古代简直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啊。这里是女尊国,她要是真的倒插门,那么,估计她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了。其实嘛,话都是别人在说,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鄙视不屑的,这些人的目光,就看你有没有定力承受住而已。   顔善琪忍不住假想了一下,如果她入赘了,那么,以后贺府的家业她肯定是没资格管的,这大概也是贺家主的用意,怕她娶了贺宝宁以后占了人家的家财,等贺宝宁人老珠黄了再娶个小三儿回来骑在贺宝宁头上作威作福吧。   在女尊国里,一个女人在家里没有地位那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就算是怕了家里那只公老虎,一般在外头都知道是女人做主的。但是入赘了的话呢,户籍得转到男方的户口上,以后孩子还得跟着男方姓,从此什么都没自由。   当然,这些都不是顔善琪现在纠结无比的原因。贺府的家业什么的,虽然她不是不动心(换了任何人都会动心的,至少人生一辈子吃穿无忧啊),但是她同样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来赚取生活所需。她比较看重的是夫妻双方的平等关系,假如她入赘了,或许大家都会认为她身上的一针一线都出自贺府呢,人言可畏,这样下去,她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反感这样的婚姻生活。   另外,贺宝宁最近已经在尝试着下地走路了,这说明了什么呢,她的竞争者会急剧增多。本来嘛,贺宝宁不良于行的时候,来上门提亲的多半是为了贺府的家业,贺家主心里也清楚所以都推掉了。但是现在呢,如果贺宝宁腿好了以后,他自然会发现这世界上会有更多更优秀的女子来任君选择,那么,到时候,贺宝宁会不会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喜欢顔善琪,只是出于小时候的依赖呢?   这些情况顔善琪都考虑过,综合下来,顔善琪不敢拿自己未来的生活打赌。如果她选择了第一条,那么以后的生活由不得她做主,但是如果她选择了第二条,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贺家主虽说不准她以后踏入贺府半步,不能再见贺宝宁,但是如果她和贺宝宁真的有缘分,那么,将来他们还会在一起的。若是无缘,那么她便也只能在内心默默地祝福贺宝宁了。   于是第二天,顔善琪收拾好了包袱,顺便告知贺维自己的决定,然后领了工资,便准备走人了。只是临行前,想到还没同贺宝宁告别,结果去西院,却被告知少爷不见客。只好遗憾地走掉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贺宝宁一直待在书房的屏风后面。在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贺维以后,贺宝宁便伏在贺维的身上大哭起来,“爹爹,为什么她不肯选我呢?”   贺维摸摸他的头,“对她来说,对世界上大多数女子来说,自由永远比男人重要。你也看到了,我给过她机会,只是她不肯要而已。”   “……是我不够好吗?”贺宝宁不解的抬头,泪珠挂在眼眶摇摇欲坠。   “……不是你的错,你很好,是她不知珍惜。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贺维握紧拳头,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爹爹,我不怪她,你也不要怪她好不好?”贺宝宁央求道。   贺维皱起眉头,“她都不要你了,你怎么还为她说话呢?”   贺宝宁摇摇头,“我并没有为她说话,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没关系的,这世上好女子多得是,爹爹定会帮你寻一个最好的,好不好?你也不要伤心了,乖乖治病好不好?”   贺宝宁点点头,心中却想着,曾将沧海难为水,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人像小颜那样,一直对他不离不弃了。虽然那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可是那确是他人生中最无忧最开心的日子了。   ……………………   顔善琪经过老刘的介绍,在市中心买了个小院子,花了六十多两,又置办了一些家具物什,和柴米油盐等物,一来二去花了大概七十多两,算起来身上也不过剩下两百两左右了,对比一下物价,顔善琪忽然发现自己还算是个有钱人,当然,这是在小老百姓当中,假如她每天都吃馒头的话,大概是可以过一辈子的。   原本想凭着一身厨艺去酒楼里当大厨,但是落日镇这种小地方,除了贺府以外,其他的地方工资真心不怎么样啊,比如说这里最有名的好再来酒楼,顔善琪去应聘的时候,对方本来是不要她的,说是不缺人,顔善琪露了一手好厨艺以后,店家才对她另眼相待。不过开出的月银是每月二两,顔善琪心里不禁犯嘀咕,这还不如她在贺府的待遇呢,至少人家管吃管住,年薪三十两呢,于是提到三两,最后老板只肯提到二两三百文才肯要,顔善琪当场便拒绝了。   来回折腾了好几天,顔善琪不禁有些郁闷。除了第一家酒楼的工资开的最高,其他的地方都是低的不能再低了,那还不如自己开一家店呢。对了,开店?顔善琪一拍脑袋,自己怎么糊涂了呢,干嘛非要去给别人打工呢,自己当老板也是可以的呀。于是便转道去了老刘家里。   大白天的老刘自然是不在家的,顔善琪找的也不是老刘,而是老杨。老杨当时和她一起进去的,最近也没出去找别的事情干,只是赋闲在家。不过嘛,老杨一身武艺,再去找事情的话,恐怕也只能去贺府或者别家去当侍卫总管了。   顔善琪去的时候,老杨正和温雅在说着话,其实只是老杨在说,温雅在听而已。顔善琪把自己想开店的事情一说,老杨便知道她怎么来找自己了。   因为开店不是那么好开的,首先得有个门店吧,然后是去衙门里申请一下,交点管理费,盖个证明。   门店的话,顔善琪已经想好了,自己当时买的院子就自己一个人住,前院倒是可以用作开店面,后面就住人,也方便看店。而衙门那边的话,就得需要有个熟人了。因为这种小地方,平日里油水不多,靠的就是走后门进账。你要不塞点钱,估计开店证明半年都批不下来,而老杨门路比较多,这个方面倒是可以拜托她帮个忙。   老杨一口应道,“行啊,回头等你开了店,我亲自带你去衙门办文书,不过你打算开什么店,什么时候开店呢?”   顔善琪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本来我是想开个小饭馆的,但是,饭馆的成本太大了,而且,镇上的人大多生活比较拮据,专门上酒楼吃饭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我在想,要不要继承我娘的衣钵?”   老杨倒是愣住了,“怎么,你要上京考秀才?”   “那倒不至于,不过我可以开个书局。”   “书局?”   “恩。”   “你脑袋被门挤了吧?”老杨狠狠地给了顔善琪一个板栗,“镇上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多了去了,而且那些个穷酸秀才哪有钱买书,你是等着赔本吧?”   顔善琪苦笑着摸摸头,“杨姨,我都这么大了,你别再敲我头了成不?”   老杨:“……不好意思,一时顺手。不过,你还没答话呢?恩?开书店?你等着亏本   啊?”   顔善琪解释道,“我这个书局怎么说呢,就是,里面卖的书是用来租着看的,不卖。当然要买的话我也不介意的。”   老杨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不过,这样的话,还能赚的了钱吗?而且,老刘教给你的厨艺不是白教了么?”   “赚钱的事情我心里有谱,至于厨艺么……我以后做给我夫郎吃也不算埋没了吧……”   对于此话,老杨只是赏给了顔善琪两个大大的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在老杨的鼎力支持下,新店很快就开张了,虽然谈不上赚得金银满钵,但是对顔善琪来说也差不多了。   门面设了两层,一楼是书籍,二楼姑且算是雅座吧。而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拐角处,则是一个小桌子,既方便看是否有客人进门,也方便看二楼是否有客人离开。   因为古代没有监控,担心会有客人携带书籍走掉,于是顔善琪便刻了个印章,在每本买来的书上都戳了个印,当做是防伪标识。   顔善琪从书商那里低价进了一批书,这些书也不是重复的,顶多每本买个两三本,然后囊括了包括地理杂志风土人情之类的,种类繁多。   这里的人吧,除非是买回去收藏,一般也不会买市面上做工粗糙的书   这主要是因为有些书刊,适合偶尔翻看一下,若是花了大价钱买回去以后,又不怎么看,那么岂不是浪费银两。顔善琪就是想到这一点才决定开书店的。   店里的书租出去一本书统一价一文钱,若是在店里看,就可去二楼的雅座,看之前登记名册付账,看完以后归还书籍。若是需要外借,每本书每日需付一文钱,最多不能超过五本,而且,还得先付押金。押金就是书的标价,若是如期归还且无破损,便可返还押金,但若是到期不还或者晚还,则按天数扣取费用,然后归还剩下的银两。若是有破损,则酌情计价赔偿。   大多数人都是选择来这里打发打发时间,虽然茶水不是顶好的,但此处胜在安逸悠闲。顔善琪当初选的地方还是个有花有木的好地儿,若不是主人急于脱手,也买不到这样的地儿。   一盏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清茶,一本弥漫着浓浓墨香的书,倦怠时抬起头便可见窗外鸟语花香,这种生活可别提多小资了。   而顔善琪只需坐着收账即可。   书店获得意想不到的成效,顔善琪自己也很意外。老杨都开玩笑道,“若是这些个人都来这里看书了,家里的人可能都得感谢小颜你呢,至少往这儿跑还能沾点书生气,总比花街柳巷去的好。”   起初来的人还比较少,到了后来,书店名气响了以后,来店里的人也慢慢增多了。甚至,不只是女人来这里,男人也来这里坐坐。   但是,二楼是个公共的地儿,若是男女混在一起,长期相处下来万一发生什么了,回头男方的家长估计得打上门,于是,顔善琪就设了一个专门供男子使用的雅间。   看书的时间没有限制,看完一本便可直接下来再换另外一本,一般看完一本普通厚度的书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如此下来,每日进账少则几百文,多则好几两,倒是比顔善琪原本预计的要红火的多。到了后来,顔善琪原本请的两人渐渐也忙不过来了,只好又加了人。   顔善琪自己一般是在一楼的小桌上岿然不动的等着收钱,偶尔心情好也会去讲个故事,当然,这是要收费的。顔善琪也没有规定收多少,但是她讲的多半是前世在书中在电视上看到,而这辈子又不曾听说过的,虽然有点盗用别人的知识产权的嫌疑,但是在这里也没有同乡听到这些故事而找上门,于是她便心安理得起来,收获也颇丰厚。   在颜家租书店名头打响后,顔善琪这个算是青年才俊的女人顿时被落日镇里的媒公们给注意到了,于是每日打开门,顔善琪第一件事便是赶人,专赶那些个扰人清梦的媒公。   而与此同时,贺宝宁的腿也一天天好了起来,他终于能够下地走路了。贺宝宁腿好了的消息一出,顿时上门提亲的便多了起来。贺维见贺宝宁身体慢慢好起来了,便嘱咐了他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自己便又出了远门。   贺宝宁懒得应付那些媒公,便直接让贺管家将所有人都挡在外面了。   他也不是不问世事,颜家书店的名号自然也是听过的。府里的旧识都欣羡不已,只觉得顔善琪还挺有本事,出了府门就马上有模有样地开起书店来了。   贺维一走,贺宝宁便是老大,于是便暗中吩咐人仔细注意顔善琪的院子,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即向他汇报。原本他还能不动如山,直到他得知顔善琪“捡”到了一个人,便再也坐不住了。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某一天顔善琪去拜访老刘,从小巷子里绕道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人。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衫底下,染着鲜血的白皙肉体仍然清晰可见。顔善琪原本以为那人已经死了,翻过来一看,对方的胸膛上仍有微弱的起伏。   顔善琪拨开对方遮住眉眼的蓬乱发丝,却发现这竟是位故人。顔善琪皱皱眉,想了想,还是将他送去了医馆。   大夫翻看了一下那人的伤口,抬眼斜睨道,“你是他什么人?”   “……路人。”   大夫直接送了她两个大白眼,“是你的夫郎吧?折磨成这样,你是想整死他吧?”   顔善琪实在无辜,“真不是我弄的啊,我还没娶亲。”   “那就是你的侍君了?”大夫摇摇头,“女人啊,就是这样,到手了就不知珍惜,你看着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还有这娇嫩的皮肤,现在居然被你打成这样了。”大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说吧,你是要救他呢?还是我干脆一包药下去,直接让他死得轻松吧?”   “……你还是救活他吧。”等你救活了就知道真不是我弄的了。   顔善琪本想先回去,第二天再来看这人,结果大夫硬是不让她走,“你当我这儿是善堂呢?想把人留在这儿,没门!”   顔善琪苦笑道,“……我回去拿银子,明日再来看他,成么?”   “不行,你得留在这里,”大夫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把自己的男人弄得半死不活,往我这儿一扔就溜了,回头我还得治好人送到善堂去,都当老娘是傻子呢!”   无奈之下顔善琪只得留在这里,派了药房里的一个小童帮忙去跟老杨说了一下。老杨便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找老杨呢,是因为躺在这儿的人,正是那天晚上和顔善琪睡了一晚的那个人。顔善琪当时也没问人家的名字,但是想到老杨似乎是红袖招的常客,想必也是认识的。   一见那人,老杨惊呼道,“这不是依云么?”   顔善琪大喜,“诶,你要认识他那就太好了,那他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睡了啊。”转身要走时,却被老杨扯住了。   “别啊,你不是不知道我和你温叔现在的情况,要是我突然带个男人回去,那不是自掘坟墓么?”   顔善琪白了她一眼,“你以前不是常常往红袖招跑么,当时怎么不见你为温叔守身啊?再说了,这个只是个认识的人,又跟你没瓜葛,你怕什么?”   老杨瞪了她一眼,“那都是以前的事儿,我可不希望你温叔再翻旧账啊。多说无益,你那天不是跟这个男人过了一晚么?那他就归你管了。”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正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道声音□□来,“两位不必再推让了,怪只怪奴家遇人不淑,才遭此祸事。如今奴家只愿一死,以了此残生。”依云从床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说这边要往墙头上撞。   幸亏顔善琪眼疾手快,这才拦住他的动作,看到这人想都不想就要去寻死,顔善琪怒道,“你发什么神经啊,早知道你这么想死,我根本就不该救你的。现在既然我救了你,那就麻烦你好好活着。人生难得走过一遭,这么轻易就去了,岂不可惜?”   依云低泣道,“可是……可是……奴家……奴家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顔善琪安慰道,“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你想想看,这世上还有没有你特别想要的,而你又还没得到的?若是还没得到,不是很遗憾么?”   依云想到自己渴望已久的自由,不禁有些犹豫和动摇起来。当初为了脱离青楼,他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富商,哪知那个富商家中正君手段强硬,硬是逼得他们这些寄人篱下之人无处容身,还转手卖掉。他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又遇上流氓地痞,不但身上银钱洗劫一空,甚至还被众人□□……   想到这些依云不禁暗恨起自己的势单力孤,若是有生之年不能报仇,他就算死了也无法安息。   看到依云有所动摇,顔善琪边再接再厉道,“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若是没了轻生的念头,便好好接受大夫的治疗吧。”   依云点点头,依言靠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在一旁听了许多墙角的大夫这才施施然走过来,道“除了些皮肉之身,倒也无大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顔善琪连忙追问道。   “……他身怀有孕,已经两个多月了,因父体饱经波折,有些许胎动……”   “什么?”顔善琪惊呼,看了一眼显然也是被这个消息镇住了的依云,便开口道,“你想要这个孩子么?”   依云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了孩子。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然而自己刚被赶出门,历经风霜,还惨遭□□,他居然还能留在体内,想必也是渴望来到这世上,自己身为人父,又怎能残忍地剥夺他活下来的机会呢,于是点点头,“奴家想留下他。”   大夫走过来,给依云喂了一颗药丸,“这是保胎的,睡过一觉后,你就会感觉舒服很多的。”   老杨这才拉住顔善琪,“医药费我已经帮你付过了啊,人你还是带走吧,反正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若是你不怕做个便宜娘的话,大可收了他,当然这随你啦,反正我那边是安置不了的。”   无奈之下,顔善琪只得等依云身体转好后,把人接回了家。   于是乎,贺宝宁得到的消息便是顔善琪收了个漂亮男人在家里,那个男人还身怀有孕。得知此事,贺宝宁简直气得跳脚,不禁大为后悔,当初就该想尽办法留下小颜才是,现在倒好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这么快就有了别人,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贺宝宁当下便冒着大雨出了门。抬轿的娇娘们个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贺宝宁顾不得侍从给自己撑伞,遣返了众人,便拎着裤腿便敲响了颜家租书店的大门。   他拒绝了筱筱的陪同,故意将自己淋个湿透才来敲的门,于是,小侍打开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贺宝宁一副落汤鸡的狼狈模样。等小侍进门去通报以后,贺宝宁不禁酸溜溜的想,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顔善琪找自己需要经人通报,现在自己去见她便也要通报了。   小侍来通报的时候,顔善琪正和依云在用膳,听到贺府少爷来访,顔善琪呆了一下,便急忙冲了出去。这傻孩子,怎么下着雨还跑来了呢。   打开门一看,果真是贺宝宁。   “少爷,你怎么来了?快点进来?”顔善琪将贺宝宁迎进门来,迅速地拿着干毛巾擦着对方的头发。   “我想见你,就来了……”贺宝宁坐在椅上,扫视着这并不是很大的院子一圈,转眼瞧见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子往这里走过来,看来这便是那个男人了。听说这人怀孕了,可是目前看来,似乎并未显怀,想必是不足月的胎儿吧。贺宝宁眼中满是示威,冷眼看了那人一眼。   依云原本很奇怪那人怎么这么看着自己,在看到顔善琪帮贺宝宁擦头发的那种无比自然的动作时,心中便明了,这边是顔善琪的心上人了吧,看上去虽然浑身狼藉,面相倒是出生富贵。只不过如今这种眼神,怕是误会了什么吧。   他看了手上托着的衣物一眼,一边想着不知这人看不看得上呢,一边还是犹犹豫豫地问出了口,“家主,我见这位贵客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便拿了一些自己的衣物过来,若是贵客不嫌弃,可以换一下衣裳,以免伤风受寒。”顺便让小侍将熬好的姜汤也一并端了上来。   顔善琪感激地看了一眼依云,低头询问了一下贺宝宁的意思,于是贺宝宁便跟着依云去了客房。   贺宝宁一边打量着走在前面的依云,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这人从顔善琪身边赶走。孩子毕竟是顔善琪的,他勉为其难的可以接受,但是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他确是万万不能忍了,只是手法就得干净利落一些,不能让小颜怀疑到他的身上才是。   在他眼里,顔善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怎么可能白手让人了呢。想了想,他心里便有了主意。   因为雨势实在太大,贺宝宁又说已经遣返了娇娘,顔善琪无奈之下只得留了贺宝宁住宿,顺便派了个小侍去跟贺府打个招呼,免得他们以为自己少爷失踪了。   屋外雷声阵阵,顔善琪却是翻来覆去的睡着不着觉。很久没见到贺宝宁,她已经开始有点想念,但是真的见到了本人,她却又隐隐觉得陌生。因为,贺宝宁长高了。确切的说,贺宝宁以前是坐着的,现在一下子能够站起来和她面对面说话,她很不习惯。   明明她已经答应了贺维,再也不见贺宝宁。但是真正看到贺宝宁,她的内心不是没有触动的,又怎能忍心拒绝她从小看顾到大的少爷呢。   正在顔善琪辗转反侧之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起初夹杂在雷声中听得不真切,后来她才发现原来真的是有人在敲门。顔善琪点了灯,“谁呀?”   “是我。”   “少爷?!”顔善琪很是意外,打开门后,对方衣衫单薄的站在门外,似乎怕冷似得抱着肩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情跟你说。”   “有什么事可以明天说,我先送你回去睡觉。”顔善琪正欲出门,却被对方推了进来。   “不要!我一定要今天跟你说。”   “……少爷,”顔善琪苦笑道,“现在天色已晚,孤男寡女的,对你名声不好的……乖……回去睡觉好不好?”   贺宝宁不回答她的话,只是随后自己也进来,并关上了房门。   顔善琪忽然觉得有些不好,不只是烛光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贺宝宁的脸颊上莫名地泛着红色。顔善琪伸手摸象对方的额头,“……少爷,你发烧了?额头好烫……”   贺宝宁摇摇头,“我没有发烧。”他拿下顔善琪的手,轻轻地握着,仿佛这样就能给与自己极大地勇气一般,定定地看着顔善琪,“小颜,你喜欢我……对不对……”   仿佛自己的秘密忽然被公之于众一般,顔善琪忽然有些尴尬,脸不知何时也红了起来,“……少爷,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你喜欢我吗?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好。”贺宝宁轻声问道。   “……是,我喜欢你。”顔善琪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仿佛心里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拿掉了一般。   “……那就好,”贺宝宁紧紧抱住顔善琪,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上,喃喃道,“你只要记得,我也喜欢你就好……”   顔善琪原本想斥责“这与礼不和”,但是伸手要推拒的时候,却还是改变了主意,紧紧地回抱这对方。   房间内,仅余两人淡淡的呼吸声,空气莫名地暧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少爷,天晚了,你真的该回去睡觉了。”好一会儿后,顔善琪终于还是决定推开对方。   贺宝宁低垂着眼,声音细不可闻,“……我不回去。”   “……你说什么?”   贺宝宁鼓起勇气道,“我说我不回去,我要和你一起……”说罢,不待顔善琪反应过来,便倾身对着眼前那张淡色的薄唇狠狠吻了下去。   顔善琪措不及防,双手被对方紧紧地箍在身侧不能动弹,并非真的动不了,她毕竟是个女人,而且又习过武,真要推拒的话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看着面前那张放大的脸孔上,满是不顾一切的表情,紧闭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她就无法拒绝对方。   顔善琪不禁也有些意乱情迷起来,怔忪间,对方从嘴里不知渡了什么东西过来,顔善琪下意识地“咕咚’一声吞了下去,等确认顔善琪已经吃掉了那个东西,对方这才睁开眼睛停止了亲吻。   顔善琪皱着眉头,手抚着喉咙,“……你给我吃了什么?”   对方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满是得逞的神色,“……一点助兴的药而已,不妨事……”   助兴的药?起初顔善琪没懂是什么意思,等到大概十几秒后,她的身体渐渐发热,莫名的感觉体内空虚,她顿时便明白了,“……你……给我吃了春.药……”顔善琪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贺宝宁的眼里满是伤心与决然,“我若是不这样做,你就不是我的了,如果……我们有了夫妻之实的话,那么你就会娶我了对不对?”   顔善琪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你回去,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坏了你的名声的。”   “……你不想要我么?我哪里比不上他?”贺宝宁悲愤道。   他?哪个他?顔善琪有些莫名其妙,也懒得和贺宝宁争辩,只是将贺宝宁一个劲地推到门外,“就算是春.药,只要泡在水里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解决,你先回去,不要再做傻事了。”   正待将门关上时,却见贺宝宁诡异的一笑,“是吗?那么如果我都吃掉了呢?”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拔掉瓶塞,径直往嘴里倒。   顔善琪来不及抢,只得眼睁睁看着瓶子倒空了,“……你!”   贺宝宁将瓶子随手一扔,“……现在你还要赶我走吗?你知道的,我吃了这么多,水是解不了的。如果你不要我的话,我就到大家上随便找个女人你信不信?”   顔善琪气急败坏的将贺宝宁拉紧门来,随后插上门栓,将对方压在门后狠狠地亲了下去。   室内渐渐浮起暧昧的呻.吟声和喘息声。   贺宝宁一边承受着顔善琪的亲吻,一边忙着脱掉顔善琪的衣衫。因为后腰枕着门栓,硌着不太舒服,便只好在亲吻的空隙断断续续的道,“……去,去床上……”   顔善琪不耐的瞪了他一眼,“……你自找的”,虽然嘴上如是说,但却还是跌跌撞撞地朝着床的方向移动。   两人因为药效的关系,都有点停不下来的感觉。   顔善琪将贺宝宁压在床上,迅速扒掉了对方的衣裳,手指在对方光裸的胸膛上移动,密密麻麻的亲吻也由脸颊,脖颈,胸膛,而转到小腹上,瞥见对方直直挺立的火热象征,犹豫了一秒,便将手放了上去。   顔善琪的手缓缓地上下滑动着,想着前世看过的爱情动作片,犹疑着应该是这样做的吧。   贺宝宁紧闭着双眼,发髻早就因为仰躺在床上而凌乱不堪。额际和两腮的秀发已经被汗水打湿,狼狈地贴在脸颊上。嘴唇因为身下欲望中心被手指抚慰摩挲也不停地喘息着,看着对方这幅性感的模样,顔善琪不禁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只好又凑上前去狠狠噬咬起对方的嘴唇起来。   体内的空虚感觉愈来愈盛,顔善琪脱掉身上仅剩的内衫,便跨坐在对方腿上,扶着对方的欲望,慢慢地坐了下去。   才至入口处,顔善琪便觉得有些吃力,唉,这就是处女不好的地方了。这里是女尊国,为什么大姨妈都没了,处.女.膜还在呢,第一次还是很疼啊。   贺宝宁原本已经神游天外意乱情迷了,此时因为卡在当口也分外的难受。只得难捱道“你不是已经去过青楼了么?”怎么动作还如此生涩呢?   顔善琪额头也慢慢溢出了汗液,调整呼吸道,“我只是去睡了一觉,又没做别的。”我什么也没做过好不好。   贺宝宁有点欣喜,但是显然不是高兴的好时候,因为吃多了春.药,他已经快忍耐到极限了,“……阿琪,你……你动一动好不好……我好难受……”   我也难受啊……顔善琪也很郁闷,但是看着对方脸色红红双眼迷蒙地看着她,她顿时心里一软,唉,都到这时候了,不得不发啊,于是狠狠心,坐了下去,顿时痛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贺宝宁却感觉浑身舒爽,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自由的所在,便有点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感觉。   顔善琪正努力地将自己从疼痛中调整过来,感觉到对方在自己体内不太老实,便照着对方嫩白的小屁屁拍了一掌,“不许动!”   贺宝宁委屈地看着她,“……阿琪,我快忍不了了……你给我好不好……”   顔善琪深吸一口气,便开始缓慢而又生涩的起伏着,看着身下那人看似痛苦而又迷乱的表情,她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下去。真是倒霉啊,我怎么就栽到你手里了呢。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停下,月光慢慢从云层后显露出来。房内隐隐地传来时断时续的呻.吟声和暧昧的喘息声,月娘也不禁羞红了脸,又重新躲在云层里。   天方微微亮的时候,贺宝宁终于昏了过去。顔善琪也好像松了一口气。唉,上床这种事,还得女人动,真是吃力啊。迷迷糊糊中,疲累至极的她也懒得再去打理自己,抱着贺宝宁温暖的身体便睡着了。   ……………………   依云将早饭端上了桌,也不见顔善琪的人影。想着那位贺少爷也没有起来,便去敲门了。结果没人应门。   依云推开门一看,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哪里像有人睡过的样子。难道贺少爷已经走了?依云疑惑地找来小侍,却听说并没有人大清早的离开。   想着顔善琪偶尔喜欢赖床,依云也没做他想,自顾自地用了早饭,便去了前头店里帮忙,只是给顔善琪留了早饭。   顔善琪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正想伸个懒腰,却发现手被压住了,转过头一看,贺宝宁正靠在她的左手手臂上睡得正想。   顔善琪顿时想起来,自己昨天把贺宝宁给睡了。   唉,难怪以前电视里的男人事后总要一支烟,她也好想来一根啊。顔善琪有点头疼,现在这下子怎么收场啊。明明自己已经答应过了贺维不和贺宝宁见面,结果,不仅见面了,还直接全垒打了。唉!   顔善琪一手托着对方的头,一手轻轻地从对方脖子底下抽出来。用力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顔善琪披了外衣便下床了。打开门一看,外头的日头已经快到头顶了。顔善琪端起放在门口的水盆,又进了房里。现在这天气倒是不冷,她便稍微洗漱了一下。想着浑身黏腻不是很舒服,便又出了门去烧水洗澡了。不只是她需要清洗一下,里头睡得正香的那位也需要清洗一下了。   依云正坐在厨房里用午膳,见到顔善琪这么晚才来,一点也不以为意。“家主,你起来了。”   “恩。”顔善琪拎着水桶,往锅里倒了满满两桶,然后添了几根柴火。   “那位贺少爷走了吗?一大早就没见人啊。”依云正吃着酸辣椒吃得不亦乐乎,正怀着孩子的他,最近比较嗜酸。   顔善琪的手顿了一下,“他还没回去……”   “恩?不在房里,那跑到哪里去了?本想叫他起来用膳的。”   “……他在我房间里。”顔善琪自己盛了一碗饭,便也坐了下来。   依云无意识的嚼着辣椒,在家主房里?在家主房里?蓦地,他顿时反应过来,“你是说……”   顔善琪瞥了他一眼,“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顔善琪用过膳以后,又做了点蛋花瘦肉粥。回房后,发现贺宝宁已经醒了,正百无聊赖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见到顔善琪开门进来,顿时笑靥如花,“阿琪——”   “醒了?先洗漱一下,用点粥。”顔善琪说完便自顾自地在房间里摆放木桶。等沐浴的用具准备好以后,却发现屏风后的贺宝宁还没起床,“怎么还不起来?”   “……腰酸,爬不起来……”贺宝宁撒娇道。其实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有点累,还不至于起不来。只不过顔善琪进来的时候,他觉得顔善琪的脸色似乎有点臭,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他就只好撒娇,假装自己起不来。   顔善琪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好半天,叹口气,终于还是上前去扶起了贺宝宁。   贺宝宁得意的勾起嘴角,伸出手来勾住颜善琪的脖子,将头颅深深地埋在其中。小颜终于是我的了,真好!   对方的鼻息浅浅的呼在颈上,颜善琪觉得有点痒,有点想伸手去挠,但是顾忌手里正抱着人,正好作罢。   贺宝宁不着寸缕,身上也因为昨日的激烈情.事而青一块紫一块的,腰椎也有些酸痛,一放到水中马上,热水遍布全身,顿时舒服的长叹了一声。   颜善琪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痕迹,顿时有些愧疚,昨天有点太用力了。这里的男子大概是水做的皮肤,稍微磕碰一下立马就乌青了,更何况是昨日她那样大力的揉捏呢。   不过她自己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日里瞧着贺宝宁把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劲,但是抓起人来却是毫不含糊,不用看她也知道肩背上肯定是一条条的红杠杠了。见贺宝宁已经在水中了,颜善琪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目不斜视的转身便要出去。   冷不防衣摆却被人抓住,身后传来贺宝宁委屈地声音,“阿琪,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我生你什么气呢?”   “……我昨天太冲动了……若不是因为药物的关系……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要我……”   “唉!”颜善琪转过身,“我气得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贺宝宁无辜道。   “我是气你不自爱!”   贺宝宁脸色立马变得刷白,“……不自爱?”   颜善琪瞪着他,“什么叫做我不要你你就到大街上随便找个女人?你当你是什么?你当我又是什么?恩?”   贺宝宁顿时委屈得直掉泪,“……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   “我……我只是赌气才那么说的……我没有那么不堪的……我也不是谁的可以的……我只是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才那么做的……”   顔善琪简直哭笑不得,无奈道,“你知不知道,我本来已经答应了贺家主不和你见面的……现在我们这个样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恩?我对你爹失信了呢。”   贺宝宁一听这话更是伤心得不得了,当初他躲在门后,亲耳听到的时候就已经很难过了,原本还想着老老实实地听爹爹的话,找个好女人嫁了,可是一听到阿琪有了别人,便忍不住冲上门来,真算起来,他根本没资格来这里上门理论,阿琪从来没有应承过他的话,自始至终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吧。难怪阿琪说他不自爱,也许顔善琪根本就觉得他是个麻烦吧。   贺宝宁将脸藏在双手后面,任由泪水肆意地流淌着。   顔善琪叹了口气,怎么这里的男人就这么爱哭呢,一点点事情就哭个不停,她不过说了几句重话而已。但是瞧着贺宝宁不住耸动的光裸肩头,还是忍不住心里酸涩,俯下身,轻轻搂住贺宝宁,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你怎么就这么爱哭呢?”   “……你不要管我……”对方瓮声瓮气道。   “那你就别哭啊,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对方半晌寂静无言,片刻后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圈仍旧是红红的,哀怨的望着顔善琪,顔善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仍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静静地回视着对方。冷不丁,被贺宝宁猛地一拉,整个人如倒插葱一般“普通”一声栽进浴桶里面。   见到顔善琪的窘相,贺宝宁顿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哼,谁让你总是欺负我来着。   顔善琪从浴桶里面爬起来,扶着边缘,呸掉嘴里的花瓣,怒道,“你干什么啊?”   贺宝宁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双手如蛇一般游过来环住顔善琪的脖子,软声道,“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瞧着顔善琪湿透的衣襟紧紧贴在身上,贺宝宁顿时便脸红了,不禁又想起昨晚两人的火热缠绵来,须臾片刻,小腹便隐隐有所触动。   大概尝过情.事的人,对床伴的某些眼神总会是异常的敏感,只看到贺宝宁的湿漉漉的双眼,顔善琪便可窥见那眼神背后所含的渴望交欢的缠绵情思,顿时,顔善琪也觉得有些心辕马意起来,身体也莫名的有些躁动不安。   两人之间仿佛有种莫名的磁力在引导一般,四目相对,互相凝视着。渐渐地,两颗头颅也慢慢靠近,直至重叠纠缠。顔善琪用力啃噬着对方柔嫩的唇瓣,似是在发泄什么一般。而贺宝宁则是不断吮吸着对方,暧昧的银丝渐渐从紧闭缝合的唇边、滑落,延着嘴角的纹路,直至脖颈,最终划过胸膛,渐渐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然而这些事情两人都不管不顾,他们似乎是久旱逢甘霖一般,恨不能与对方融合在一起。木桶中的水花因为两人的动作而不断溢出,击打着桶壁,不停地发出响声。直至水渐渐变冷。顔善琪才抱起浑身绵软的贺宝宁去了床上,而贺宝宁的药性此时才渐渐发作,因而两人又在房中纠缠了一个下午。   顔善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她抚了抚额,揉着太阳穴。晚上折腾了半宿,白日里又做了一个下午,颇有点睡眠不足。贺宝宁发出轻微的呼吸声,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眉头轻皱,似乎梦中有什么难解的事情。顔善琪伸手拂过对方的脸,那人也仿佛安心了一般,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窗外传来蛙鸣声,在寂静的夜晚里莫名的有些聒噪,却又更显得万籁俱静。月光从窗间的缝隙中隐隐透过来,依稀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静坐了片刻,顔善琪窸窸窣窣地下了床,一边摇头感叹着“白日宣淫真不好,白天睡晚上醒”,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两人都只是在小憩的间隙里吃了点东西,如今肚子早已雷鸣如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窗外蛙鸣如潮,昏暗的屋内影影绰绰地传来喘息声。凌乱的床帏上两个交叠的人影正不断纠缠翻滚着。顔善琪莫名的觉得有些燥热,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多人的脚步声,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门“啪”地一声被狠狠推开。众人提着灯笼拥着一人站在门口。   顔善琪立马从床上弹起来,“谁?”   贺维怒气冲冲地走到床前,一掌挥了过来,“找死!居然敢占我儿子的便宜!”   顔善琪顿时被一掌打到床底下。   顔善琪顿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抬头一看,自己果真掉到床下了。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这些日子以来,她和贺宝宁简直像在偷情一般,她从来不去贺府,而自从上次在颜府呆了两天以后,贺宝宁倒是三天两头的过来,丝毫不惧人言。虽说贺宝宁一般是晚上过来,但是自己家里的人和贺府的人恐怕对她们两人的厮混早就心知肚明了。   贺维听说也快要回来了,还不知道回来后会怎么样呢?自己明明答应了他,现在却违反了约定。恐怕就是平日里心心念念着这事儿,晚上才会梦到被人抓奸吧。   颜家租书店的生意渐渐稳定下来,顔善琪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老刘家里蹭完晚饭回来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最近天气已经转凉了,日头也落得比较早。顔善琪喝了点米酒,后劲有点大,此时便有点晕乎乎的,跌跌撞撞地摸着小路走。走到一半的时候,顔善琪便觉得有些不对,后面似乎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   走到拐角处,顔善琪停了下来,任由过堂风清醒了一下脑袋。身后一道阴风朝脑后飘来,顔善琪闪身一躲,抬脚一踢,顿时对方便倒地不起了。顔善琪正欣喜于制服了对方,却见从阴暗的角落里又多出来几个人,顔善琪神色一凛,顿时正色起来,原因无他,对方身上携带着武器,而她手无寸铁。   众人渐渐散开包围住她,顔善琪一边警惕地看着对方的动作,一边高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我?”   对方静默不语,只是都蒙着脸,徒留一双双眼睛漏在外面。互相使了个眼色,便一起攻了上来。若是都是手无寸铁,顔善琪对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的,只是那群人手中或是拿着棍子,或是拿着长刀,饶是顔善琪身姿敏捷,也被划开了好几个窟窿。   对方大约是想采用车轮战术,顔善琪和她们纠缠了快大半个时辰,便已经慢慢开始力不从心了。身上一不留神,又被人刺了一剑。顔善琪闷哼了一声,也无暇顾及伤口,只得咬牙与对方对抗着。那群人似乎只是想给顔善琪一个教训,并不欲致人于死地。在看到顔善琪浑身浴血,手脚迟钝的时候,便撤退了,只是临走之前还落了句狠话,“以后给我小心点!”   顔善琪捂着伤口,一步步往家里走。她实在想不通什么人想要对付她呢?到现在为止,与她有嫌隙的人,除了李韬,贺斌,以及贺维以外,也没有别的人了。李韬的话,自府中那次相见后,也不曾见面,也不知现在何处?而贺斌身处贺府,而两人冲突的无非是府中的主厨候选,现今她已离府,应该是不会再碍着她的路了。至于贺维?顔善琪有些不确定,自己并非贺维心中理想的媳妇人选,而自己非但违背约定,还睡了他儿子,保不齐贺维想除掉自己。想来想去,还是贺维最可疑,而且贺宝宁这两日也不曾再来了。难道贺维真的已经回来了?   顔善琪回到家的时候,依云正在给宝宝缝制衣服,一见顔善琪浑身狼狈,血染衣襟,顿时心中一惊,急忙上前扶着,“家主,你这是怎么了?”   “唔……路上摔了一跤。”顔善琪随口道,实在不想让依云担心。孕夫的情绪实在是不易激动。   依云深深的看了顔善琪一眼,他自然是知道这是个胡编乱造的理由,不过顔善琪不愿告诉他,他也不欲强求,只好默默地拿过家中备用的纱布和金疮药来为顔善琪包扎。   第二日,顔善琪便派人给老杨送了封信,请她帮忙调查一下是谁在害她。老杨听说顔善琪受伤了,晚上便和老刘一起过来探望。顔善琪受的伤并不深,但是全身却有多处被划开皮肉。手臂上的上勉强还能让依云包扎一下,但是身上的伤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大晚上的也不想再去找大夫,便自己回房后草草地裹了一圈。   老刘一看顔善琪身上包扎得乱七八糟的,便直接拆了纱布。因血迹干了以后便紧紧黏在纱布上,一扯顿时连那块结痂的皮肉一起撕了下来,顔善琪顿时痛得直抽气。听到顔善琪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以后,老杨眉都不抬一下,冷嘲道“早叫你跟少爷断了吧,你看,现在祸事不就来了么?所以啊,找男人啊,还是找个不麻烦的吧。”顔善琪无语地看着她。   老刘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吧,还好意思说别人,也不想想你当年做的事情。”   老杨顿时噤声不语,只是仰头望天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等到重新清洗伤口并包扎好以后,老刘才道,“你那也只是怀疑而已,贺家主这个人,就算他不喜欢你,也没有必要在背后来阴的,这件事情想必另有原因。”   老杨点点头,“我也想到了,我会派人去查的,你先好好休息吧,伤筋动骨的,还是现在家里好好休养吧。”   顔善琪在家中休养了大概一个星期,才渐渐伤后痊愈。而这期间,贺宝宁一次都没有来过。如此看来,贺维是真的回来了。   很久没有上街,顔善琪便带着依云上了街。依云以前是花魁,平日里也带着面纱,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虽然后来被人赎身,现在也已经算是自由身,但是难免会有人认出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仍旧遮着脸比较好。等到几年之后脸长开了,人们也慢慢淡忘这位曾经的花魁,再撤掉面纱也来得及。   依云出来时落难,身上也没有多少家当,顔善琪便带着依云添置了几件男子喜欢的小物件。两人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哪把梳子比较好看,顔善琪忽然觉得后脑勺一阵凉风,回头一看,贺府的轿子正从身后走过。窗帘轻轻飘动着,似乎是刚被放下,顔善琪愣愣地看着,不知道那轿子里的人是贺宝宁呢,还是贺维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淡淡的檀香味充斥着房间,贺维皱了皱眉,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将手中的茶盏往茶几上轻轻一放,贺维将目光投向正在床前为贺宝宁把脉的苏神医,“宁儿怎么样了?”   苏神医收回搁在对方手腕上的手指,“无甚大碍,不过是有点伤寒而已。”   “爹爹,我说了没事的。”贺宝宁从床上探出身子,弱弱地低声道。   贺维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待会儿收拾你。苏神医,我和宁儿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就不送您了。来人,送苏神医。”   眼见着众人离开了,贺维这才沉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啊?我才走了几个月,你就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贺宝宁一脸委屈,“我哪里伤风败俗了,我和阿琪是两情相愿的。”   “两情相愿个头!女人就是这样,得了你的身子便不稀罕了。现在你失了贞洁,你以为谁还愿意娶你?就算愿意,以后你也讨不了好。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贺宝宁别过头,一脸倔强,“我只会嫁给阿琪,别的人我都不要。”   “你……你怎么这么不自重啊!”贺维气极,“你倒是上赶着给人家暖床,她有把你放在心上么?啊?才出府半年就收了个青楼男子,还怀着孩子呢,你还想嫁给她?嫁给她做小啊?更何况,她要是珍惜你,怎会如此唐突,在婚前就要了你,到现在连上门提亲都不曾?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   贺宝宁咬著唇,泪花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却仍旧不肯流下来。“当初不是爹爹你逼着阿琪答应了那个要求么?现在又来说是阿琪的不是了……”   贺维狠狠地将茶杯往地上一砸,水花溅在他的裤脚,他也毫无所觉,不理不睬,只是厉色道,“你现在倒是怪爹了是不是?我当时有逼她吗?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若她还是个女人,若她真想娶你,又怎么会惧于我所说的话?她要是上门提亲,我还能将她打出去不成?你就认死理了是不是?”   贺宝宁转过头,满含希望地望着贺维,“那爹爹的意思,是不是只要阿琪来提亲,你就让我们在一起呢?”   贺维冷哼一声,“等她真来了再说吧。你先好好给我养身体,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对不起,爹爹,还有……谢谢……”   贺维瞧着那个一脸喜色的人儿,心里不由感叹着儿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   店里的生意日趋稳定,顔善琪难得忙里偷闲一次,便趟在院子里看小说吃点心。身边是正在为腹中孩儿缝制衣裳的依云,微微隆起的腹部,以及脸上温柔的笑容。老杨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温馨的一幕。   “杨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难得休息一日,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还不是那样么?”   “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滋润呢?”   “你也可以的嘛。”   依云一直在一旁浅笑不语,见老杨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眼,便立刻会意,说了声“我去前面看看”便离开了。   顔善琪有点奇怪,“什么事儿啊不能当着依云的面说?”   “上次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什么人要对付我,我在这里的仇人应该没几个吧。”   “是镇上的罗家书店的老板,本来他们家生意也还过得去,但是你这租书店一开,大家都不再买书,只是租书,他们家就没了生意。吃不饱饭,不找你的麻烦找谁的麻烦。”   顔善琪顿时没话了,想当初,她开租书店的原因也是因为镇上只有书店,没人抢生意,竞争应该不大,但是谁晓得才开了半年就出这样的事情了。“可是我虽然租书,但是也不提供纸墨笔砚,这些东西他们也可以卖啊。”   “你的书也主要是从他们家进的货吧,你看你能一次性买这么多,也是因为他们家的书卖不出去,积压成堆了。别人当时卖书给你是想看笑话,现在没想到你生意做大了,她自然也眼红了。”   “难道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要害我?”顔善琪深觉不可思议。   “利字当头一把刀啊。我猜过不了多久他们家也会改成租书店了。到时候你就得头疼了。商场就是这样,只要有劲敌出现,你的生活就平静不了的。”   顔善琪叹了口气,“我本来只是想开个小店,好好过日子的,这么点小心愿都不能实现呐。”   老杨摸摸她的头,“我已经小小教训了她一下,算是替你报仇了吧。商场上的事情,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顔善琪闷闷地点点头,“我知道的。”   老杨扫了这庭院一眼,望着前院二楼上忽闪忽现的人影,突然道,“对了,你和依云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顔善琪有点纳闷。   “还真被我说中了啊,现在大家都以为你是孩子他娘呢,要不你干脆娶了他得了。”   “啊?可是我一直把他当朋友的啊。”   老杨白了她一眼,“人家一直住在你家里,还怀着个大肚子,你说你们是朋友,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顔善琪哭笑不得,“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光是我知道有什么用,别人不知道啊。那孩子没有母亲,长大以后肯定要受别人欺负的,我倒觉得,你干脆收他做小好了,免得他们父子将来受苦。”   “我可以认他做干哥哥嘛。不一定非要娶他的啊。”   “依云长得也不差吧,你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顔善琪顿时不吭声,在她心里,若是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不能让他伤心。这是个女子为尊的年代,三夫四侍没什么大不了,反倒是她这样一心想寻得一人白首不相离的比较离经叛道。她不希望对方除了她还有别人坐拥在手,对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如此说来,这种事情自然值得深思熟虑一番。   老杨摇摇头,“算了,我也不逼你。我只是觉得,依云现在在这里做的事跟你的夫君没区别,你爱娶就娶,不娶也没人怪你的。”   几日以后,罗家书店果然也改名为罗家租书店,到底是老店,许多书刊是收藏典籍,平日里难得一见,此刻也纷纷现世,更何况颜家租书店的书籍也购自罗家,对比之下,颜家租书店的生意顿时有点窘迫起来。顔善琪辞退了几人,只留下四人照看店中。   顔善琪被这事儿弄得焦头烂额,只好再次亲身上阵,每日在茶馆里说书,还让人到街道上发传单,于是没几天镇上便都知道了这两家店掐上了。但就算是说书也有没故事的时候,顔善琪想着,自己跟对方比财力,那肯定是远远不够的,比势力的话,瞧着身上结痂的疤痕就知道孰优孰劣了,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顔善琪不甘心,于是决定上京。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上京干什么呢?一是为了考察京城书店的情况,顺便取取经。二是为了进货。如今在这落日镇里得罪了罗家租书店,以后也别指望从那里进书了。   顔善琪已经决定不日便动身,便花了几天时间打点行李和告别亲友。她带的行李不多,只有几张五十两面额的银子和一些十两的银锭子,原本这半年多来净赚的钱也就百来两银子,想着自己此去也不知大概多久回来,便将这百来两全部给了依云让他帮忙看店,以及给伙计们月银。   老杨到底是有些不放心,觉得依云和顔善琪毫无瓜葛,顔善琪此举是不是太过于信任依云了,顔善琪考虑了许久,便请来老杨和老刘等人,因顔善琪这才看到依云的生辰八字,于是明白依云比自己年岁要小,便在杨姨他们的见证下,和依云歃血为盟,做了异性姐弟。   老刘事前毫不知情,事后便有点不高兴,当着依云的面也不好说,只是偷偷地将顔善琪拉到一旁狠狠削了一顿,“小颜,你是不是拿你刘姨刘叔当外人呢?有事儿你不能找我们吗?偏偏拜托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在此之前,老刘还没见过依云。   顔善琪连忙陪笑,“刘姨您说的哪里话嘛,我这不是看您和刘叔才刚重逢没多久,不想耽搁了你们的二人世界嘛。”   老刘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就你的心眼多,我和你刘叔不成,难道你温叔杨姨也不成么?”   “杨姨她和温叔的是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啊,就该让他们多相处一下,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您说说,我哪里敢麻烦你们嘛!”   “……那,这个叫……叫什么依云的就行了?之前连这人都没见过,结果你倒好,今天直接让人喊我姨了,我本来还以为是你要收侍君了呢,哪里晓得你是要收弟弟?你这个新出炉的弟弟我可是一点都信不过的,才来多久啊……”   “刘姨你也知道,我现在身边也没个知心人,您甭看我,贺少爷现在还不算,您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这个时候我也不好再叨扰,依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两个月来我也算是看在眼里了,更何况现在他离了我这里恐怕只有去善堂了,善堂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的,他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那孩子也不是你的,你还要帮人养孩子啊?”   “诶刘姨,瞧您这话说得,那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啊,我和依云好歹也有过一面之缘,算是认识了吧,人家落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算是积点福吧。而且他在我这儿也不是不干活的,我也就只是给了人家一个栖身之地,衣食无忧而已。现在我就把这店交给他看顾了,您那边有空的话的也可以过来照拂一下,也算是起个监督的作用吧。若是这人真不靠谱,我就当时买了个教训嘛,您说是不是?”   老刘哼了一声,“话都让你说完了,理都被你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反正这店是你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边该说的都说了,只希望你找对了人吧。”   顔善琪笑道,“知道刘姨你关心我,我会铭记在心的,来来来,咱们去厨房吃饭吧。”   众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便各自回家了。碗筷交给了依云和小侍们解决,顔善琪便径自去了前面的店里。   这个时候她来店里,不过是为了写信而已。其他人都交代过了,但是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她要去帝都。顔善琪自从离开贺府后,便真的再没靠近贺府半步了,更何况现在自己跟贺宝宁暗昧不清,以贺维只手通天的能力,没道理不知道自己已经和贺宝宁有了夫妻之实了,如今隐忍不发,只怕是等着自己送上门吧。   顔善琪不想挨揍,于是每天都老老实实地,绝不靠近贺府。但是万一贺宝宁又跑出来了呢?如果知道自己出远门了却把他一个人蒙在鼓里了,肯定又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吧。想到这里,顔善琪顿时觉得有些揪心的痛楚。   提起笔,却不知道从何下手,想着古人写信时文字冗长规矩繁多便郁闷起来,废话讲那么多干什么呢,直接提重点不是更好么?但每每开头写道“贺少爷,我是顔善琪”“贺少爷,展信佳”“贺少爷,你好”之类的,便再也写不下去了。沉吟了片刻,终于缓缓下笔:   “宝宁:   多日不见,不知你近日可好?   明日我将要去帝都了,时日长久,归期尚未可知。在此期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谨祝安康!   小颜 XX年桃月十三日”   派人将书信连夜送往贺府后,顔善琪才安心睡下。第二天早晨一大早便收整行装上路了。现在正是三月的天气,早晨的天气微有寒意。顔善琪下意识地拉紧了斗篷,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一些。   买了船票以后,顔善琪便拿着号牌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艘船是本朝仅有的几艘载客量超过五百的客船之一,这种客船常年靠着河岸边航行,从不停歇,落日镇临海,算是终点站。船上的设施比起一般地船来说不知好了多少个档次,每到一站会停靠半天,然后接着航行,就算是黑夜也无法阻挡它前进的脚步。当然设施好的结果就是船票也贵,只要上了船,就要一两银子,无论到哪里,只要你下了船,就得归还房卡即船票,再次上来就得再付一两银子购买船票。   虽然价格比较离谱,但是客流量仍旧很大。据说这是朝廷的官船,所以才能这么横行无忌,霸王条款也没人敢吱声。   顔善琪当初选择这条船的原因就在于安全,官船是没有水盗敢劫的。而且船就航行于靠近帝都的金田县和落日镇之间。因为中间还有许许多多的停靠点,所以真正到帝都的时间反而要比走陆路要晚半个月。   顔善琪不是没有考虑过走陆路,但是,她曾经计算过,陆路不完全是走官道,还会经过一些臭名昭著的土匪窝,她可没有那么多闲钱和闲工夫被人打劫啊。中途还会走水路,真的算下来,不可预知的事物太多,于是顔善琪在得知几天之后会有官船到达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水路,便确定了出发时间。   船上有厨房,价格也不贵,但是味道不怎么样。顔善琪事先买了十几个馒头带着,结果馒头冷了之后便硬的跟石头一般,但是买都买了顔善琪也不想浪费,只好将就着吃了下去。   每间房都会准备一小桶清水,人家也不管你是用来喝还是用来干别的什么,每天就提供一小桶,如果当天用完了那就得用钱买,需要热水,也得用钱买。房间基本上就提供一床棉被和一床棉絮,然后有个小桌子,有个专门解决生理需求的类似于马桶的构造,旁边会有一个固定的木桶,里面会有颜色浑浊的河水,还放了一个葫芦做的舀水瓢,估计是用来冲马桶的。每间房都很狭小,大概就十平方左右。房间上有一处很小的窗口,大概是用来空气以及看风景的吧。   顔善琪早就想到船上会很无聊,便从店里拿了几本地理杂志和小说带在身上,这时候倒是真派上用场了。大概上午十一点左右开的船,到现在为止天还很早,船晃晃悠悠地,于是顔善琪看着看着,也不禁昏昏欲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顔善琪睡到黄昏时才醒来,舀了点清水洗了个脸,这才清醒了许多。因船上时不负责私人财物的安全的,顔善琪便锁了门,去了甲板透气。甲板上多半是女人,男人也是有的,只不过大多是带了面纱的。有专门的人员站在甲板上发送传单,上面介绍了一些船上的基本设施以及娱乐设施,顔善琪也接过了一张。   这船上有厨房,有赌.场,甚至还有青.楼,这些特殊地区的位置标记得尤为清楚,顔善琪想,难怪这么多人就算嫌弃价钱贵也愿意上来,原来这倒是个极乐所在,处在官家保护之下的一个销金窟。   顔善琪直等到天色都暗沉了才回的房间,楼道上隐隐回响着呐喊声,笛声,箫声,唢呐声,锣鼓声,各种声音在一起,在寂静的楼道中,仿佛也给这船增加了一丝人气。   顔善琪吃了几个馒头,便斜靠在床上,就着昏暗的油灯又看了一会儿书,便听见敲门声“咚咚咚”的传来。顔善琪疑惑地起身,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她在这船上应该还没有认识的人吧。   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位弱质芊芊的少年,单薄的衣衫下方,瘦骨嶙峋的身体仿佛冻得发抖似地,也在不断颤抖着,那少年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这位小姐,需要按。摩吗?不贵哦。”   顔善琪皱起眉头,这种情况下,她要是不知道这人在干什么那她还真就是傻子了,她毫不犹豫地下起逐客令,“不需要!”说着便要关门。   那少年心急之下往前一步将手卡在门上,“一点都不贵的,才两百文一次的。”   顔善琪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一百五十文?”   “……”   “……一……一百文?不能再少了,回去我交不了差的……”   顔善琪将少年径自一推,“说了不需要了,”便“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原以为那少年应该已经离开了,却不想没一会儿敲门声又想起来,顔善琪愤愤地起身,打开门一看,却发现对方是个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皮肤白皙,比起刚刚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看着要成熟许多,也……风情许多。   那人眼中含笑,一边暗送秋波,一边还撩着耳旁的秀发,“这位小姐,深夜寂寥,可需要奴家相伴?”   “……”顔善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走吧,我真的不需要,家里管得严呢。”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在顔善琪面前吐气如兰道,“瞧小姐说的,奴家愿意和小姐一夜良宵,小姐难道看不上奴家么?”   这次顔善琪也不回话,直接在那人面前关上了门。   顔善琪心想这次总该没人来吧,谁成想,才刚坐下又有敲门声传来,顔善琪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迅速地打开门,“都说了不————”话才说到一半便没了下文,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人,“你……你怎么来了?”   那人笑颜如花,“我是来和你私奔的。”   顔善琪瞧了瞧左右,迅速将那人拉进房内,然后插上门栓。这才定下神来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突然来了?”   贺宝宁上前一步,勾住她的脖子,撅起嘴唇,“我来了你不开心吗?”   顔善琪讷讷道,“倒也不是不开心,只不过太突然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你是看到了我的信才来的吗?”   贺宝宁扑哧一笑,“你那写得叫信吗?才几个字呢?不过,我确实是因为那封信才来的。”贺宝宁正色道,“爹爹这次回来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走的,最近都不许我出门了。我是偷偷的跑出来的。我看了你的信以后,知道你今天要走,便去问了那个依云公子,才知道你已经去坐船了,等我赶到的时候,船都已经离港了,但是我给了那人十两银子,她就把船又拉回来了。”   顔善琪顿时有些无语,这个喜欢烧钱的孩纸是不是不知道十两是多少钱啊。自己辛辛苦苦大半年才赚个百来两,现在都快连店面都开不下去了,这人倒好,出手就是十两,大概十两对他来说,就如同十文对自己而言吧,唉,不能往深处想,想多了都是泪啊。   贺宝宁还埋在她的脖子里喋喋不休,“我找了你一个下午呢,开始时在甲板上找,没找到你,后来我就一间房一间房的找。”   顔善琪大惊,双手紧握住贺宝宁的肩膀,使对方望向自己,“你说什么?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你知道这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你还敢一间房一间房的找?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恩?出门在外连面纱也不带?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啊?这都是谁教的啊?”不是顔善琪大惊小怪,实在是这船上的人鱼龙混杂,贺宝宁长得也不赖,难保不会有人打他的主意。   贺宝宁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啦,不是我去找的,我看到有些男人会去敲门,然后别人就开门了,我就给钱给他们,把你的画像给他们看,让他们一个个的找,我还跟他们讲,你不好男色,一定不会让他们进去的,你看,画得像不像?”   他从怀里掏出一副画来,正是顔善琪当初在贺府时穿着工作服的模样,献宝似的拿给顔善琪看。顔善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双手顿时握得更紧。   “你看,他们才找了没多久,就找到你了吧。我的方法是不是很聪明?”贺宝宁邀功道。   为什么这个人会这么让她无可奈何,却又忍不住包容,忍不住喜欢呢?顔善琪叹了口气,抓过对方,深深地吻了下去。对方迅速反应过来,于是也投入到这个久违的亲吻中。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空间狭小,气氛暧昧迷离,旁边又正好是床,此时这种情况下,不做一下少儿不宜的事情都对不起着氛围。于是,两人又开始了原始的滚床单运动。   滚啊滚,滚着滚着天就更黑了。贺宝宁微微喘着气趴在顔善琪身上,嘴里咕哝着,“阿琪,我饿了……”   “你没吃晚饭?”   “吃是吃过了?可是厨房的菜太难吃了,我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顔善琪沉吟了一下,心想自己这里只有馒头,贺宝宁连厨房的饭菜都嫌难吃,冷馒头就更不用指望他肯动口了。   于是顔善琪只得爬起来,弄了点干净的水帮自己和贺宝宁微微清理了一下,便开始穿衣服。她回头看了贺宝宁一眼,“你是要跟我一起去呢?还是在在这里等我?”   “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而且这里好黑,我一个人有点怕。”   顔善琪瞟了一眼不时闪烁一下的油灯,也不是很黑啊,“你原来住在哪里?”   贺宝宁一边穿衣服,一边掏出一个号牌,顔善琪接过号牌握在手中,心里却在犯嘀咕,幸亏他还会自己穿衣服,要不然,自己的男朋友五体不勤,连自己的衣服都要别人代劳的话,她搞不好会忍不住踢了他啊。   厨房已经收工了,零星的几个人在吃着晚饭,见有人进来偶尔抬起头,便又浑不在意地低下头继续进食。顔善琪起了灶,炒了一盘红烧豆腐和木耳肉丝,又下了一锅面条,这边算作是两人的晚饭了。洗过碗以后,两人正准备离开,却有人拦住他们要收费。顔善琪低咒一声,本来她还奇怪,这厨房连吃顿饭都要钱,他们用了这里的食材怎么没人管呢,原来是等在这里了,但是毕竟理亏,最后讨价还价给了一百五十文。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顔善琪脸色有点不豫,但是毕竟是个女人,也不好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对钱很肉疼的表情,于是给钱的时候很淡定,给完了便在心里痛骂那个守灶人。   贺宝宁偷眼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琪,那点钱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家多的是啊。”   那是你家又不是我家。“我只是不想被人当做冤大头来宰而已,放在镇上,那些菜才十几文,顶多二十几文而已。”顔善琪辩解道。   “……哦,我还没有在外面吃过呢,不知道是多少银两呢。”   所以咱俩的生活水平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啊,“没关系,外面的菜也不见得有多干净,你从小锦衣玉食的,吃了恐怕是要闹肚子的。”   贺宝宁睁大眼,“是放了泻药吗?不然怎么会闹肚子?”   “……”顔善琪有些头疼,就算我跟你说有细菌你也不懂啊,“……怎么说呢,就是酒楼里因为去的人多,上菜要快,所以切菜的时候估计洗的不会很干净,就算有虫子,也被切到菜里面看不到了。”顔善琪毫不负责的忽悠道。   贺宝宁一脸地嫌恶,“阿琪你讲得好恶心,以后我都不敢去了。”   顔善琪捏捏他的脸颊,“放心吧,唬你的呢,不是所有酒楼都这样的。就算酒楼吃不得,我以后做给你吃啊,我也不喜欢吃到虫子,我会洗的很干净。”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了贺宝宁的房间。进去以后顔善琪不由地感叹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房间跟自己的那间房完全没法比,整个房间十分宽敞,视野又好,里面的设施那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该有的都有,真是名符其实的河景房啊。窗外传来淡淡地泥土气息和微微的腥味,顔善琪若有所思的抚摸着窗上镂空的雕花,两人的经济能力和生活环境差别这么大,他们以后真的能后好好地在一起么?   贺宝宁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阿琪,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来这儿以后有没有跟你爹留书呢?”   “没有呢,来的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写。”   顔善琪拍拍他的手,“好歹还是跟你爹报个信吧,他会担心的。”   “……阿琪,你为什么不去我家提亲?”贺宝宁没有动,只是闷闷地问道。   顔善琪犹豫了片刻,其实她对自己和贺宝宁的未来还不确定,明明已经在这个世界了,她的思维似乎还停留在那个年代,那个“合则聚不合则散”的年代,她在潜意识里一直在为自己留条后路,她并不是个没了爱情和婚姻就活不下去的人,如果有一天,她和贺宝宁走不到一起,那么这个婚姻自然没有缔结的必要了。不过贺宝宁似乎却并非如此作想,她低声问道,“你想要嫁给我吗?”   “想!”贺宝宁信誓旦旦道。   “你不怕将来会后悔吗?”   “不怕!”   “即使我什么都没有?”   “我不怕吃苦。”   “就算是离开你爹?”   “爹爹已经有了别人陪伴,他并不需要我的照顾。”   “可是……如果将来我变心了怎么办?”话才说完,顔善琪便觉得腰上一紧。   贺宝宁沉下声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如果你变心了,我就……”   “你会怎么样?”顔善琪试探地问道。   “我会把你绑起来,让你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呆在我身边。”   顔善琪顿时松了口气,其实本来她还以为贺宝宁会说“我会杀了你的”。她还想活得好好的呢。她伸手盖住对方搁置在她腰上的手,“如果,如果你爹不反对,我就娶你好不好?”   “好。”贺宝宁心满意足地将顔善琪拥得更紧,顔善琪的心一直飘忽不定,而他一直担心自己抓不住,如今有了这实质性的保证,顿时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如此一来,顔善琪终于是他的了吧。   当晚两人便歇在了贺宝宁的房中,原本顔善琪还想着回自己的房里,好歹顾及一下贺宝宁的名声,只是耐不住贺宝宁的撒娇耍赖,加之想到自己和贺宝宁连床单都滚过了,现在分房睡是不是太矫情了呢,于是还是留了下来,对外便宣称两人是夫妻。   船上的日子,若是一个人,便有点孤寂难熬。但是两人有了对方的陪伴,便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的快。白天他们偶尔会去甲板上看看河岸边的风景,有时候去地下层的赌场里小赌一把,甚至为了满足贺宝宁的好奇心,顔善琪还带着女装打扮的贺宝宁去逛暗窑,但是那一次贺宝宁差点还被个醉鬼占了便宜,顔善琪当下便把那人揍了个半死,趁着掌事的来之前,躲回了房间,自此两人便不再踏入那个地方。   日子过得飞快,京城很快便近在咫尺。两人到了金田县后,便雇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颠簸着去了京城。终于到了城门口,顔善琪掀起帘子,看着那巍峨高大的城墙,心中不是感慨万千。前世自己没有去成首都,心中还是略有遗憾的。身为泱泱大国的子孙,却连自己的首都都没去过。所以今生如此干脆地来帝都,也是为了圆了心愿而已。也许不是那风景,却也是她心中的首都。   帝都果然不同凡响,尽是一片繁华景象。进城后两人便下了马车,因天色尚早,两人便不着急找客栈,只是逛着大街。   “这里变了好多。”贺宝宁感叹道。   顔善琪笑着看他,“你还记得啊。”   “好歹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多少还是有一点印象的。不过变得太繁华,我都看不出来原来是哪里了。”   “没关系,反正现在咱们还有时间。”   两人牵着双手,说说笑笑毫不避讳的走着。就算有经过的路人诧异地看着两人牵着的手,他们也不约而同的忽视掉。倒不是别人大惊小怪,而是帝都这种地方,大多数人家都三夫四侍的,一般的妻主就算对家里的夫君或者侍君宠爱,也不会再大街上牵着手明目张胆的秀恩爱,也难怪人们侧目了。   人群熙熙攘攘,不断的有人来来往往,一个衣衫整齐的小女孩佯装做不经意地经过一对年轻小夫妻身旁,然后若无其事的走掉了。   顔善琪感觉腰上好像松了一下,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腰上的钱袋果然不见了。迅速地往四周一看,只看见人流如潮,哪里还有小偷的影子。贺宝宁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阿琪?”   顔善琪忿忿道,“真倒霉,才来就撞上扒手了,钱袋被偷了!”   贺宝宁大惊失色,“诶?不会吧?”   “还好,那个钱袋我只装了十几文钱就是放着备用的,只不过钱袋是依云缝的,弄丢了有点对不起人家啊。”   贺宝宁顿时很生气,“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那个钱带是依云缝的?”   顔善琪好笑的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你也没问我啊。”   “如果我早知道是他缝的,我就会给你一个更好的。”   顔善琪斜眼看他,“你会?我记得好像不会吧。”   贺宝宁顿时红了脸,“我是不会,我可以让家里的裁缝帮忙绣啊。”   “不是你绣的我不要哦。”   “那……那我去学,还来不来得及?”贺宝宁小声问道。   顔善琪笑着摸摸他的头,“逗你的啦,钱袋嘛,回头再买一个好啦。反正就算你不会刺绣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两人多逛了一会儿,便找了一间看起来不错的客栈。事实上,帝都里的客栈都还不错。两人要了一间房,又让店小二烧了水送上来,用完晚膳沐浴后两人便早早睡下了。   顔善琪一大早就起床了,她来京城毕竟是有正事要办的,便让贺宝宁自己出去玩。不过贺宝宁觉得自己一个人去玩也有点没意思,便也跟着去了。   两人装作普通客人去了京城比较大的书店观摩参考了一下,京城的书店里除了一些地理杂志和学术书刊以外,还有一些论述时政的书籍,顔善琪大致翻看了一下,看来这个朝代比她想象的要开明的多。顔善琪看了一下标价,五十文,默默的又把书放了回去。随后又看了一些别的书籍。   两人这几天走访了许多店家。对比之下才发现,这里的书都很贵,也许是因为租金贵的原因吧,所以价格都上调了。倒不是顔善琪买不起,只不过成本太大了点,现在自己的店生意不太景气,顔善琪担心就算将这些不同类型的书全买回去,成本也很难赚回来。   顔善琪犹豫地放下了手中的书,抬眼去看贺宝宁,这才发现对方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着书。顔善琪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看,发现是一本爱情小说,讲男女之间的风花雪月之事。   “好看么?”   贺宝宁放下书,“还不错,情节还不错的。”   “你很喜欢?”   贺宝宁点点头,“对于男子来说,这些书没事的时候可以作为消遣嘛。”   顔善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拿过那本书在手上翻了翻,又看了看标价,喃喃道,“也许我一开始就找错办法了。”   贺宝宁纳闷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啊?”   顔善琪注视着他,“宝宁,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   “大概都记得。”   “这些故事你以前听过吗?”   “没有。”   “那就对了,”顔善琪说道,“这里的书我能买回去,那么罗家书店也可以买回去。但是我的故事没有人听过,那么我为什么我不可以让它成为一本书呢?”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回去了。我决定自己出版书籍。这样的话,这些书籍的来源对方就无法掌握到了。”   “那太好了。”   “是啊。这样租书店也能继续开下去了。”   两人想着难得来京城一次,接下来的几天便将京城附近好吃好玩的地方全都逛了个遍。因租书店的事情想到了解决办法,顔善琪顿时放松了心情,痛快的玩了起来。待到两人离开之前,顔善琪还是买了一些店里没有的书籍回去,毕竟来都来了,回去的时候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嘛。然而在顔善琪临走的前一天,却意外的收到了一封急件。信是杨姨写的,不过顔善琪纳闷的是,信是由贺府的亲信送到帝都的,如果是贺府带过来的,那是不是证明贺维愿意接受她这个儿媳呢。   待送信的人走后,顔善琪打开了信件,原来,在她走后不久,有一些不明人士来到了落日镇,然后带走了身怀六甲的依云。事后杨姨请贺家主帮忙,也只查到了对方是来源于川地的圣教。因对方实力不明,杨姨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   顔善琪皱紧了眉头,自己势单力薄,到底该不该去救依云呢?两人说起来只相处了几个月,自己有没有必要为了依云去犯险呢?更何况,现在自己并非一个人,她看了身旁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封信的贺宝宁一眼。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两人终于踏上了归途,不过这一次,两人在金田县等了好几天才有船到达。这次船上的人相当少,甲板上除了发放卡的小厮,都没别人了。两人这次直接要了一个双人套间,买单的是贺宝宁。才登上船,顔善琪便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是她愣是没看出哪里不对劲来。两人回房稍作整顿,晚间便出来吃饭了。走廊上弥漫着一股腥味,大概是因为厨房里传来的鱼腥味吧,她想。   身边的贺宝宁忽然撇过头,扶着墙干呕了起来。顔善琪连忙拍着他的背,“这是怎么了?晕船吗?之前也不晕啊。”   贺宝宁干呕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吐出来,这才抬起面色苍白的脸颊,“我也不知道,刚刚闻到这腥味有点眩晕。”   越往前走,腥味越发浓郁,两人只好都捂着嘴巴走。就在两人经过一间房门的时候,顔善琪又倒退了回来。贺宝宁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顔善琪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往那个房间走去。门微微开了一条小缝,因为船的行驶摇晃而不停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顔善琪轻轻推开门,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捂住贺宝宁的眼睛,“不要看!”   可是已经晚了,贺宝宁惊惧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倒抽了一口气,忍不住弯下腰大声呕吐起来。却发现脚底下正流淌着一条血红的小溪,他睁大双眼,正要大叫,却被顔善琪一把捂住了嘴巴。   顔善琪紧紧抱着贺宝宁,把他的头死死地压在胸前,“不要叫,宝宁,不要叫……”   夕阳浅浅地映照进来。床上的那人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死不瞑目,脸上一片惊惶之色。双腿大张,□□被钝物砸的血肉模糊。顔善琪忍住反胃感,一边轻拍着贺宝宁的背,一边心想着,“是谁这么残忍呢?活活地将人弄死了。”   待到贺宝宁终于平息下来,身体不再颤抖,顔善琪便问道,“我先送你回房吧。”   贺宝宁摇摇头,“我不要回去,太恐怖了,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谁知道呢?”顔善琪正欲多说,却听见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和说话声,此时两人已无处藏身,顔善琪咬咬牙,拖着贺宝宁躲在了床底下。   眼角不远处便看见那人的腿搭在床沿上,贺宝宁移过眼神,将头深埋进顔善琪怀中。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人抱怨道,“这都第几个了,每次杀了人最后收拾的还是我们。”   另一个人回道,“没办法啊,这些恩怨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反正死了的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她下面被砸成这样,八成是睡了人家的相公,现在人家找她报仇来了。”   “唉,你说咱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自从这船上出了命案被人抖出去了以后,上船的人越来越少了。”   “咱们只能自认倒霉啦,反正这船也是官家的,又不是咱们自己的,他们给了我们那么多银两,这钱也不是白拿的。更何况,我们中的毒,解药还在他们手里头呢,老老实实干着吧。”   两人将尸体裹在草席里,然后走到了窗户边,只听到“扑通”一声,顔善琪猜他们八成是把尸体抛到河里了。   “这血迹就留给老三来擦吧,走吧,咱们喝酒去。”   “唉,话说最近下船的小.倌越来越多了,现在船上都没几个好货色了。”   “知足吧你,好歹还有几个留在船上呢,实在看不中,回头到了下一站,你下船去找呗。”   “半天时间哪够啊。”   “嗤,船什么时候开还不是咱们睡了算。”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顔善琪这才扶着贺宝宁从床底钻了出来。也不知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仇恨啊。   两人的衣服上都蹭了一点血迹,便回房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时顔善琪换了另一边走廊。晚饭两人都只吃了一点素菜,顔善琪倒还好,只是贺宝宁看到肉就想吐了。吃完饭两人也没有心情在外面多呆便直接回房了。   待到贺宝宁睡下以后,顔善琪起身穿好衣服,举着油灯,便又去了那间房。轻轻一推,门便开了,顔善琪拿灯照了照,室内整洁的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顔善琪甚至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看了半天,什么踪迹也没留下,便决定离开了,刚欲转身,油灯忽然灭掉了,顔善琪暗道一声“不好”,后脑勺挨了一棍,人整个儿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顔善琪是被水泼醒的。   胸口好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一般隐隐作痛,顔善琪吐出满口的淤泥,擦了擦嘴,这才坐起身,看着站在面前手里拿着木桶的少年,“这是哪里?你是谁?”   对方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没死就跟上。”   顔善琪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发现自己似乎在河岸边。回头再看那少年,对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根本不关心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来。顔善琪连忙小跑过去,并肩走着。   “不好意思问一下,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李家村。至于你是怎么来的,我怎么会知道?”对方不耐道。   “谢谢你救了我。”   对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碍着我抓鱼了,要不然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呢?”   顔善琪有点尴尬,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便也不再问。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于村落的地方,房屋并不密集,零零星星地散布着。少年不时地和众人打招呼,顔善琪这才知道对方的名字似乎是叫做延昭。少年径自带着她去了一个稍微偏一点的房子那里。屋外围了一圈栅栏,院子里种了一些蔬菜,还有几只鸡在院子里溜达。   院门是虚掩着的,延昭推开后,便喊道,“大夫,你在吗?”   屋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屋里呢,你进来吧。”   顔善琪才走了几步,便觉得脚下的触感有点奇怪,低头一看,竟然踩到了一坨鸡屎,便立马在旁边的草丛上擦着。擦完了以后,却见延昭皱着眉头在门口看着她,便立马上前跟着进了屋。   才进门,便有一股药味夹杂着恶臭味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有点暗,顔善琪稍微适应了一下,这才看见大夫正拿着刀在一个人身上翻检着。   大夫头都没抬,继续忙碌着,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那人肚子里拿出一块血淋淋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托盘上,在水盆里洗净了手,才向他们走来。   顔善琪这才看清大夫开膛破肚的正是一具尸体,大概已经死去多时,所以散发着一股腐臭味。因长期处于这个坏境中,连大夫身上也带着一股若有如无的尸臭味。   延昭看了顔善琪依言,说道“大夫,这是我今天在河边捡到的。”   大夫皱着眉头绕着顔善琪几圈,才开口道,“我要的是死人,你捡个活人给我干什么?”   延昭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当时你又没说,要不,我把她杀了?鱼我杀过,人我还真没杀过呢。”   顔善琪顿时惊得一身冷汗,尼玛,既然你要杀我,干嘛救我来着。正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大夫开口了,她摆摆手,“既然没死就算了,下次就别救活人了,救了还得负责伙食,太不划算了。这个人你就带出去吧,让她自生自灭吧。”   顔善琪想了一下,当时行李都在船上,现在自己身无分文,而且这里也不知道是哪里,恐怕还得求助于这些人呢,便道“大夫,我不幸落水,现在身无分文,能否让我在这里帮忙,赚点儿盘缠呢?”   大夫盯着顔善琪看了半晌,又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尸体,想到自己平时除了给这些尸体动刀子,还得去埋尸体,有时候尸体放得过久,房间也会有味道,村里的人也不愿来搬尸体,便点点头,“可以,我这儿也没别的事儿可干,你平时只要帮我打扫打扫房间,另外偶尔帮我埋一下尸体就好了,银钱也不多的。”   于是顔善琪就在这里暂时留了下来。   ……………………   “人还没找到吗?”   “属下无能,还未找到颜小姐的尸……踪影。”   贺宝宁重重地放下杯子,来回踱着步。自从顔善琪莫名其妙的在船上失踪以后,他动用了贺家的势力,扣住了这艘客船。经过盘问,才知道船员们因为发现了顔善琪去了那间出事的房间,担心顔善琪发现了什么,所以直接将人打晕,扔到了河里。于是贺宝宁强行地将船停靠在安溪县,在河里反反复复的找了好几天,却一直没找到人。最近雨季来临,汛期也是常有的事,很有可能顔善琪已经被冲到了支流,于是贺宝宁又扩大范围,搜寻支流下游。   贺宝宁这么大手笔自然惊动了贺维,待贺维匆匆赶到时,便发现自己儿子憔悴的模样。一个人被人打晕扔到河里,结果多半是死掉了,若是侥幸逃生,定是被人所救。而这么些日子以来都没有找到,很有可能是凶多吉少。但是贺宝宁不肯罢休,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因多日未休息,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贺维便趁此机会将贺宝宁打包带回了落日镇。只留了部分人手继续追查顔善琪的下落。   ……………………   李家村是以打渔为生,然后把鱼都拉上牛车,拉到附近的镇上去卖。顔善琪除了帮大夫搬尸体和打扫房间以外,闲时也会去学着打渔去换钱,这样才能尽快凑到上船的钱。   有一次搬运尸体的时候,顔善琪还看到了一张熟脸,正是死在船上被顔善琪撞见的那人。顔善琪之所以能认出她,还是因为所有尸体上只有这一位是下.体被砸的看不清原来的模样的。对方手里紧紧捏着一个木牌。大夫大概只是对研究尸体有兴趣,对这些人随身携带的私人物品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拿掉。   顔善琪几乎掰断了对方的手指才把那个木牌拿下来。木牌上刻着一朵莲花,染了一点血迹。顔善琪洗掉血迹以后,便将这个木牌收了起来。人与人之间能够遇见都是有某种缘分的,或许她会见到这个人临死的模样,也是上天指引她来找出真相的呢。   但是有时候她又恨不得把自己揍一顿,若不是自己好奇心作祟,傻乎乎地去看案发现场,又怎么会遭人暗算呢?贺宝宁还留在船上,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一口气。   因为卖鱼的人太多,这边的鱼卖得很廉价,比如说鲫鱼,也就五文钱一斤的样子,收成时好时不好,再加上,镇上因码头狭小,客船是不从这里经过的。若要登上客船,还得搭乘渔船去胡坪乡,而顔善琪事先也打听过,最近没有客船到胡坪乡停靠,这样一来,顔善琪一直在李家村呆了三个多星期才凑够了快二两银子。待到听说客船到了以后,顔善琪便拜别了大夫和李家村众人,便上了路。   这次等了两天客船才姗姗来迟。这艘客船并不是上次乘坐的那艘,顔善琪又住上了最开始的那种单人房。在习惯了和贺宝宁同居的日子以后,顔善琪忽然有点不能适应独居的生活。自己滞留在这里快一个月了,贺宝宁应该已经快到家了。想到对方俊美的容颜,顔善琪不由得感到一阵温暖,这么些日子以来,才总算睡了个踏实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   每过去一天,顔善琪便在床头划上一道痕迹,在划了第十七道痕迹的时候,客船毫无预兆地停止行驶。因为今年汛期提早,河坝决堤了。于是客船返航了。所有要往前行的乘客都被迫下了船。   顔善琪没什么行李,斜挎在肩上的背包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   因为水势过大,许多地方的房屋已经被冲倒了,树木拔根而起,横挡在河流中央。一路走来,流民不断增多,河上漂着的尸体也不断增多。从一开始的悲哀,到最后的麻木,顔善琪已经开始学会无视。同行的人都是衣衫褴褛,顔善琪自己也不好穿得太过花哨。真的说起来,顔善琪的衣服也说不上花哨,只不过大家都是破破烂烂,到处是泥泞,你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大家都是流民,若是你一个干干净净地站在中间,难保不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于是顔善琪只好忍着衣服散发的异味,就算打湿了弄脏了,也不换。   顔善琪好歹还知道自己是回家,但是这些人,却不知道要去向何方。顔善琪跟着众人一路前行,去到了下一个城镇,虽然流民们也放行了,但是很多人因为身无分文而不得不乞讨为生,更有甚者,甚至卖儿卖女。顔善琪远离了这些人,找了一处水流洗漱了一下,又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换了身打扮,立刻便焕然一新,哪里还看得出之前的狼狈模样。   因为河流水位升高,许多港口码头均已关闭。顔善琪不得不逗留在城里。几天以后,城门也关了。顔善琪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瘟疫爆发了。因为担心外来的流民中有瘟疫感染者,城主便封锁了城门,不再放行。而与外界的商贸交通断绝,城里面的米价也开始飙升,顔善琪身上本就银钱不多,加上这几日一直住在客栈里,此时也开始觉得有点捉襟见肘。   想进来的人进不来,想出去的人也出不去。   顔善琪想过要找个临时的工作,可是现在资源紧缺,各个店铺裁员都来不及,还有谁会傻得再招人进来呢。   许多人吃不饱饭,便开始抢夺米铺,衙门里倒是派了衙役来驱赶,但是顾得了东边顾不了西边。到最后,甚至县衙都开始不保,众人打进了衙门,踹开了库房的门,上前就是一顿疯抢。   顔善琪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外来时空的看客一般,看着这城里每天上演的闹剧。   家家户户关门闭所,客栈也无力经营下去了。在客栈里最后的存粮吃完了以后,众人面面相觑。客栈朱老板辞退了店小二,和夫郎两人守着店。   现在这城里面是有钱也买不到吃的,朱老板也不再收客人房费,算是尽最后一点道义,给大家一个栖身之地。   因为时常会有一群人闯进门来搜索粮食,客栈的门便总是坏的。到了后来,朱老板甚至都懒得锁门了。   客栈里现在只剩下顔善琪,朱老板和朱家夫郎,还有一个也是外地的商人罗小姐,还有一个是书生陈小姐。其他的人早就走光了。   现在厨房里面没有吃的,众人不得不想尽办法去找食物。原本是决定四个女人出去的,不过有一次她们外出回来时发现竟然有人意图侮辱朱家夫郎时,便不敢再放朱家夫郎一个人在家了。于是白天五个人尽量结伴出去找粮食,然后回客栈来。   有时候他们会尾随着流民,几个人都是不辨五谷的,只能看看流民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直到有一次看到几个流民竟然抓了老鼠来吃,五人都恶心到不行。顔善琪忽然想到刚来的那一会儿还能见到城里有鸡鸣声,犬吠声,如今几不可闻。现在想来,恐怕已经成了别人的腹中餐了。   有时候他们比较幸运,能够找到一些野菜什么的,大家就直接生吃了。但是这么多人没吃的,很快,他们连能吃的野菜都找不到了。   大家合力做了一个渔网,幸运的话,有时候还能捞到几只小鱼。担心食物带回去会被人看到,他们往往是出去的时候就带着做饭工具。既可以用来做饭,关键时候还可以用来防身。每次找到活物他们都会尽快解决掉,以防会招来一群饥民。   有一次他们好不容易抓到一条水蛇,立马就现宰先吃了,蛇汤正在锅上煮着,香味却引来了不速之客。对方人数较多,脚步急切的向他们走来,眼睛贪婪地看着锅里的蛇肉。   吃货面前挡者死。   顔善琪冷眼瞧着对方的丑态,恶从胆边生,冲了上去照着领头的人一顿暴打,身后那三个女人一愣,也跳过来帮忙。连一向娇弱无比的朱家夫郎,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也学会了拿着菜刀护着自己,戒备地看着那些妄图染指他们辛辛苦苦抓到的蛇肉的人们。   对方人虽然多,但是顔善琪他们这种不要命一般的打法却也有些吓到他们。在顔善琪“不小心”地砍了一个人的背部一刀以后,大家顿时退缩了。只是少吃了一顿饭而已,要是命没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于是对方便一窝蜂地跑了。   顔善琪淡定地擦掉脸上沾染地血迹,若无其事地捡起对方丢落的木棍,扔进了柴火里面。大家因此便安生地吃了一顿丰富的蛇肉大餐。   顔善琪自此一战成名,开玩笑的,只不过确实没有人敢去找死了。   在城里的日子,每一天都度日如年,顔善琪以为过了很久,其实不过十几天而已。城里的许多人不是被打死的,就是被饿死的。等到朝廷的军队过来镇压的时候,城里的人已经多了很多尸体。活着的亲属来认领尸体,而无人认领的尸体多如小山,到最后不得不一起焚烧了。   外面的世界似乎也平静了一般,只有地面的淤泥以及倒塌的房屋,断裂的树枝,才能证明这一切并非梦境。顔善琪深呼了一口气,终于感受到了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城主在动乱中被杀死,新的城主即日上任,城里也慢慢开始回复到往日的情景,小贩的吆喝声,儿童的嬉戏声,世界仿佛美好如昔。只有那些经历过的人才明白,那些事情不过是被埋在了心底,众人都不愿提起而已。   几个人最后坐在一起,却是因为要离别。大家的眼里都多了一些沧桑,陈书生还是要上京赶考,罗老板的货物还藏在床底。顔善琪也准备踏上回家的路程。   为了感谢众人的仗义相助互相扶持,罗老板在离去之前大手笔的给了陈书生盘缠,还赞助了一笔钱留给朱老板开店,甚至给了顔善琪一百两银子作为回家的路费。   顔善琪并没有推辞,这个时候,这些东西确实需要。接了这份礼也并不会将他们当时共患难的情谊给抹杀掉。   拜别了众人,顔善琪走向了城门。这一刻,她的心仿佛已经飞回到落日镇,回到了那个人身边。世界这么大,我心安处,即是吾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烈日炎炎,顔善琪无奈地拿着包袱挡在头上。罗老板赶着送货,早早就疏通关节离了城,陈书生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唯独顔善琪心好,帮着朱老板收拾了一下客栈才离开,结果来了才知道这里人流如潮。   顔善琪眯眼看了看,前面人头攒动,估计还得等好一会儿呢。顔善琪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   人群隐隐有些骚动,顔善琪探出头一看,一列骏马从城门驶进来,马上的人正在人群里搜索着,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众人纷纷清出一条道来让马队通行。   顔善琪愣愣地看着慢慢靠近的马群,心中若有所觉,难道是贺家派人来来找她的?   果然,那些人一边拿着画像对比,一边扫视着人群。一人走到顔善琪身边,对比了两下以后,便回头高喊道,“找到了,在这里!”   众人往这边聚拢,一位看似领头的青衣人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颜小姐?”   “我是顔善琪。”   “那就对了,”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招手道,“来人,请颜小姐上马。”立刻便有一人让出了自己的马匹。   顔善琪并没有立即上马,保险起见还是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人?我好像没见过你们吧?”   对方立刻从怀中拿出一根竹笛来递给她,“我们是贺家的人,这是少主的信物,请过目。”   顔善琪接过来一看,这根竹笛正是有一年贺宝宁生辰的时候她送给贺宝宁的,上面还有她篆刻的蝇头小字“H&Y”。顔善琪将竹笛收入怀中,抬头道,“好吧,我相信你们是贺家的人了。不过,我不会骑马,能麻烦谁和我共骑吗?”   于是最开始让马给她的灰衣人便与她同行了。   一路在众人的侧目中出了城门,顔善琪不由得有些尴尬,从小到大,除了去讲台领奖状,她还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观过,只好故作镇定的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幸好出了城就没事了。   因为河流冲毁了山路,原来的港口便无法去了。一路奔波了两日,众人才到达另外一个港口。   远远地便望见前方有帐篷驻扎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贺宝宁了,顔善琪心里不由得兴奋起来,没头没脑地径直冲着护卫最多的帐篷奔去。   掀起帘一看,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僵住了。   帐子里的人不是贺宝宁,而是他爹贺维。   此时退缩不得,顔善琪只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地上前鞠了一躬,“多谢贺家主前来寻我,顔某感激万分。”   对方可有可无的“恩”了一声,端起茶盏吹了一口气。   气氛有点尴尬啊,顔善琪想了想,还是接着问道,“我与宝宁在船上失散,不知,宝宁现在何处?”   贺维正要喝茶的手一顿,转手便往顔善琪脚边一砸,脸也沉了下来,语气森森道,“宝宁也是你叫的吗?”   顔善琪吓了一跳,原本想躲来着,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动。滚烫的茶水透过衣袜,直达肌肤。顔善琪眼角微抽了一下,按耐住抱腿呼痛的冲动。“我和宝宁是真心相爱的,希望贺家主能够成全。”   “成全?你倒是说得好听。当时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呢?”贺维冷笑道。   “我说,离开贺府以后,以后不再踏入贺府半步,也不能再见宝宁。”顔善琪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不守信用,趁着我外出,勾引我儿子做出不耻之事,毁他名节以后,也不负责任,你这还是女子所为吗?”   顔善琪正想反驳道“我没有勾引你儿子,是他主动来找我的”,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把该做的做了,还有必要反驳么。而且,贺维的重点似乎在于她没有对贺宝宁负责一事上面,于是道,“的确是我不守信用,但是我与令公子两情相悦,现在又有了夫妻之实,我请求贺家主将宝宁嫁给我为夫君。”   贺维嗤笑道,“我贺家家大业大,你污了我儿子的名节在先,现在又想娶他,妄图染指我贺家产业,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贺家主的意思是?”   贺维等的就是她这一问,“我的回答还是不变,要么你就入赘,否则我不可能把儿子嫁给你,让贺家落入外姓。”   顔善琪也毫不退让,“我顔善琪绝不入赘,我也不能让颜氏后继无人!”   两人互相对视着,毫不退让。   站在一边看了半天好戏的孙剑青插嘴道,“既然两位都不肯退让,这样如何,颜小姐娶了贺宝宁以后,至少得生下两个女儿,一个姓颜,一个姓贺,如此这般,不是两全其美吗?”   顔善琪其实很OK的,一直毫不退让其实只是不想在贺维面前落了下风而已,对她来说,孩子姓贺还是姓颜都不重要,只不过恐怕以后会有人以此来做文章而已。既然孙剑青提出这样一个折中的方法,那不如索性应了贺维,免得那个老狐狸狠下心来,真的不把贺宝宁嫁给她。其实不嫁就不嫁吧,大不了到时候拉着贺宝宁私奔吧,想到这里,顔善琪不禁暗自偷笑。不过,现在还是先假装很为难好了,不能让贺维太过得意了,“这个事情,我得先回去考虑一下,等我考虑好了,再作回复吧。”   贺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滚吧。”原本他也很担心顔善琪不肯答应,到时候犟起来真的不娶贺宝宁了怎么办?平时感觉对贺宝宁也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他都做好打算了,若是顔善琪执意不肯,就算顔善琪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抓回来和宁儿成亲的。至于宁儿嘛,现在情况特殊,对这个顔善琪又喜欢得不得了,他也不想阻止儿子追求幸福。孙剑青的这个主意倒是来得及时,正好解了他燃眉之急。   两边心里各自打着小算盘,却不知对方的想法。   顔善琪嘴里哼着歌,笑眯眯地回了贺家给她安排的帐篷。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来的人是贺维,那么宝宁跑哪儿去了呢?她本来以为是贺宝宁来找她了。   贺宝宁在哪呢?他现在正在顔善琪的家里。你问为什么?因为他在布置新房!   这才是贺维郁闷的地方,一回来贺宝宁就想折回去寻找顔善琪,为了让他安静下来,贺维便告诉他,顔善琪他自己去找,至于贺宝宁的话,就留在这里好好准备他和顔善琪的婚事,只等找到顔善琪,就可以择吉日成亲了。于是贺宝宁终于肯留下来了。   因为依云被人抓走了,颜府其实现在是无主的,依云走了以后,刘叔和温雅便每天来顾着顾着颜家租书店,权当是打发时间。就连小侍的月银都是刘姨掏的腰包,虽然没多少钱,但是顔善琪这个人情可欠大发了。   而贺宝宁回来后,便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不仅把刘姨的钱还了,还直接“鸠占鹊巢”地在颜府住下了,这才更让贺维不爽。自家的豪宅儿子不感兴趣,非要住在狭小的破院子里头。于是没多久,整个落日镇都知道贺宝宁和顔善琪有一腿了。   因此,婚事更是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在贺家快马加鞭的护送下,半个月以后,顔善琪终于回到了落日镇。   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顔善琪才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大约是早早得到了消息,贺宝宁站在门口不住张望着,终于看到了顔善琪的身影,便立马扑了过去紧紧拥住她。“阿琪——我好想你——”   顔善琪虽然对于在众人面前这么亲热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张开了双手紧紧回抱着对方。   看着在大庭广众下毫不顾忌地抱着的两人,贺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贺宝宁立刻松开顔善琪,讷讷地叫了一声“爹爹。”   贺维绷着个脸道,“像什么样子!还不跟我回去!”   贺宝宁紧握着顔善琪的手,往她身后缩了缩,“我……我不回去。”   贺维对顔善琪使了个眼色,顔善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孙剑青抬起下巴示意她看身后,顔善琪回过身一看,才发现自己家门口正挂着红灯笼,大门上也贴着喜字,她低头看着贺宝宁,对方立刻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在船上你说过要娶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的。”明明口气这么嚣张,手却将顔善琪的衣袖拽得紧紧的。   顔善琪柔声道,“既然我这样说了,便不会食言的。不过,”她微微停顿了下,将贺宝宁的手从衣袖上慢慢拉下,牵着他走向贺维,“我是要去贺家迎娶你的,你现在呆在我这里,让我怎么用轿子抬你进门呢?”   贺宝宁顿时被对方的目光看得脸一红,“那……那我先跟爹爹回去,过几天你一定要来娶我啊。”   “一定会的。”   贺宝宁依依不舍地跟着贺维回府了,看着儿子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贺维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不就可以天天看到了,差这么一会儿吗?”   贺宝宁也不反驳,只是轻轻地问道,“爹爹,你爱没爱过娘亲呢?”   “……问这个干什么?”   “爹爹你告诉宁儿好不好?”   “……自然是爱过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得,她或许也喜欢我,但是她也同时喜欢着别人。我没那么贤良淑德,没办法看着自己爱的人怀抱着别人对我笑。”   所以,你就杀了娘亲么?虽然明知事实如此,贺宝宁却无法责怪爹爹。   “我一直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爱你的人,被爱也许会比较幸福。主动去爱一个人,若是结果不如人意,我怕你受不了这种痛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爹爹是希望我不要感情用事,不要被阿琪牵着鼻子走吗?”   贺维点点头。“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害。”   但是,爹爹啊,已经来不及了呢,现在的我早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即便可以抽身而去,我亦不愿。“我会幸福的,和她在一起,我一定会幸福的。”他信誓旦旦道,似乎是说给贺维听,也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顔善琪进了院门才发现不只是大门外,所有房间都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差点都分不清客房和卧房了。回了房间以后,顔善琪发现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个枕头,被子也是大红锦被,被面上绣着金边的牡丹花和月季花。柜子也变成了红木柜,顔善琪哭笑不得,贺宝宁还真是把所有房间都大变样了。   除了家具什么的换了,还多添置了一些屏风,花瓶古董之类的,其他的书本及衣物等倒是按照原样来摆放的。顔善琪摇摇头,他还真是心急呢,不过两人这么多年过来了,也是该给他一个交代了。   晚上的时候顔善琪去找了老刘和老杨,说了一下这些日子的经历,又告知了要娶亲的事情。   老刘和老杨对视一眼,哈哈笑道,“没想到最后你还是抱得美人归了啊,贺少爷最近动作这么大,大家都知道你们要办喜事了呢。”   顔善琪笑笑,“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二位能帮我个忙。”   “这么见外干什么?有什么事儿说出来,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顔善琪单膝跪了下来,老刘连忙去扶,“你这是干什么?突然行这么大礼,想折我的寿呢这是?”   顔善琪岿然不动,“我知道女子膝下有黄金,所以我今日只跪下一条腿。我希望两位能作为我的长辈,立于高堂之位。刘姨和杨姨,这些年来多谢你们悉心教导。我自幼父母早逝,对亏了您二位的扶持和帮助,我顔善琪才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今天,如今还即将为人.妻主,娶夫生子,这些恩德,我顔善琪没齿难忘。一日为师,终生为母,请二位务必上座。”   老刘笑道,“我以为多大点事儿呢,这是好事儿呀,我们有什么好推辞的,我和老杨膝下均无子无女,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如今看着你长大成人,我们也深感安慰,你父母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高堂的人选解决了,顔善琪算是放心了。想到自己虽然答应了要娶贺宝宁,但是良辰吉日还没有选好,也没有好好地跟贺宝宁求亲,如今趁着比较空闲,还是将这些都补齐了吧。毕竟男儿一生中最难得的一次,多少也得让贺宝宁留下美好的回忆。   这个时节蝴蝶兰,月季,荷花什么的正开得旺盛,正好七夕也快到了,河边放花灯的人也特别的多,顔善琪特意请了卖花灯的少年少女们帮忙,做了许多的准备工作。   到了七夕那天,顔善琪便将贺宝宁约了出来,反正两人也快成亲了,贺维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以要给贺宝宁一个惊喜为名,顔善琪用纱巾蒙住了贺宝宁的眼睛,牵着对方走到了湖心的听雨轩,然后解开了丝巾。   于是睁开眼后,贺宝宁见到的便是美丽的荷塘月色。月光静静地照在湖面上,波光潋滟。慢慢的,一盏花灯飘了过来,两盏花灯飘了过来,无数盏花灯飘了过来。花灯上的烛火泛着温馨的昏黄色,所有的花灯聚在一起,湖面上边写着朦胧暧昧的“嫁给我”三个字。   贺宝宁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转身深情的注视着顔善琪,颤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哽咽地说不出口。   顔善琪用手指温柔地拂去对方脸上的泪痕,从身后神奇地变出一束月季来,郑重道,“我顔善琪在此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只爱贺宝宁一个人,只娶贺宝宁一个人,只想和贺宝宁一人白头偕老,生死不离,一生一世一双人,宝宁,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的人群高喊道,“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贺宝宁忍住呜咽,颤抖着回答道,“我愿意。”   顔善琪顿时笑开了脸,紧紧地抱住贺宝宁,久久不放。   远处的烟花腾空飞起,肆意地绽放着,映照在相爱的人儿脸上,忽明忽灭。   “这是欠你的求婚,现在,还给你了。”烟花爆破声响起时,这是贺宝宁听到的,来自于顔善琪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空气中传来浓重的硫磺味,被众人环绕着的两人正深情相拥着。   不远处高高的阁楼上,一位身穿着青色衣衫的男子趴在窗栏上,颇为落寞地看着那两人,眼中满是欣羡。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八仙桌,桌上的美味佳肴散发着缕缕香气。一只素白的手端起小巧精致的琉璃酒杯,浅酌了一口,然后又拿起桌沿的筷子,夹了一块卤牛肉放入嘴中慢慢地咀嚼着,待到食物入喉,端坐在八足鼓凳上的黑衣男子这才回过头来招呼同伴入座,“别看了,先过来吃吧,饭都要凉了。”   青衫男子摇摇头,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那对璧人,“你先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紫衣男子嗤笑道,“你当我愿意管你?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话未尽,青衫男子却莫名地一抖,低下头道“你大可不必来管我,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不记得你的模样了,这些年我一个人过了这么久,过得也挺好的。”   紫衣男子顿时冷了脸色,“哼!你以为我爱来这个鬼地方?要不是父亲临死前嘱托我一定要找到你,我怎么可能来?如今你为了个女人,执意不肯跟我回去,是不是要我杀了那人,你才愿意?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说你在期待那个女人会来找你?”   青衫男子蓦地抬起头,“这不关你的事,你爱走就走,我又不会留你,你何必滥杀无辜!”   “嗤!也不知道是谁每天晚上做噩梦的,现在倒来怪我了?若不是你天天晚上做梦都嚷着要杀了那些人,我会闲的没事去杀人吗?如今到来怪我滥杀无辜了”   “……我不管别人如何,反正,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伤害她。”   “你要是快点跟我回去,我自然不会找她的麻烦。快点过来吃饭,你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青衫男子微微叹口气,摸摸肚子,终于还是走向了八仙桌。   ………………   既然都决定成亲了,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七夕一过,挑了个好日子,顔善琪便请了老杨一道去了贺府,原本还邀请了老刘的,不过老刘想着自己现在是贺府的家奴,身份有点不伦不类的,所以还是推辞了。   贺府家大业大,顔善琪都不知道该送什么礼才好,她自己现在的家当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两,娶个平常的小门小户当然是没问题,但是对方是贺家,若是彩礼少了,难眠会让人说闲话,顔善琪自己也想给贺宝宁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真要大办婚礼,银钱也不太够,而老刘这边她也不太好意思去借钱。   到了最后,这些彩礼都是贺宝宁掏的钱,顔善琪是想推辞的,不过贺宝宁却觉得自己的钱以后也是顔善琪的钱,既然是一家人,何必分得那么清,于是果断的自己付账了。   顔善琪有点泄气,总觉得在贺宝宁面前自己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这世上哪有自己掏钱成亲的新郎呢?但是囊中羞涩又想打肿脸充胖子,这也是不太可能的。   贺维当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自己的儿子心都往外拐得没边了你还能怎么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两边商议好了最近的吉日,就定在八月上旬了。   担心贺宝宁婚前肚子大了,说出去不大好听,贺维便以婚前不能相见,否则婚后不安宁的理由把他关在了家里。   终于到了成亲那一天,一大清早,就有小侍们蜂拥而入,帮着将贺宝宁全身沐浴了三次,才穿上喜袍,然后开脸画眉,涂脂搓粉。   贺维特地挑选了一位在当地有福气的老者为贺宝宁梳头。老者手上梳着发,嘴里还一边喃喃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女儿满地。”   贺维擦了擦眼角,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许陌生的脸庞道,“嫁了人以后,要好好侍奉妻主,只要你过得开心,爹爹就心满意足了。”   贺宝宁眼眶含泪,抖着嘴唇喊了一声“爹爹。”   贺维急忙劝慰道,“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不要哭,妆会花掉的。”   “恩,我不哭,爹爹,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筱筱在一旁抽搐着脸,这是干什么,以后又不是见不着面,他都听到颜小姐,哦,是颜家主跟贺家主说好了,等到少爷怀了身孕以后,夫妻二人便回到颜家。明明以后就能见道,贺家主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   震天的锣鼓声慢慢传过来,贺维将盖头往贺宝宁发髻上的玉冠一搭,脸便看不见了。   媒公背起贺宝宁,一步一步往大门走着。   顔善琪身穿大红喜炮,静静地站在大门口等着,唢呐声缠绕不觉,她却不觉得吵闹,只是微微笑着。这么多年来,她终于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看到贺宝宁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简直要飞起来。她快步上前,“见过岳父大人,儿媳前来迎娶宝宁了,请您放心把他交给我。”   贺维点点头。“以后你要好好对他,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切不可违背你的誓言。”   “儿媳知道,多谢岳父大人。”   因为要哭嫁,又不能糊了妆容,贺宝宁只好象征性地哭了几声。   媒公背起贺宝宁,放入喜轿中。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起,顔善琪手一扬,高声道,“起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颜府走去。   到达目的地以后,顔善琪踢了一下轿门,贺宝宁掀起帘子,从轿中走了出来。   顔善琪牵起红绸带,将喜绸的另一端递给贺宝宁。两人并肩而行,慢慢地向正堂里走去。正堂中央,正高悬一方形彩灯,四面分别绘上“鸾凤和鸣”“观音送子”“状元及第”“合家欢乐”。   香烟缭绕,红烛高烧。老杨和温雅正端坐在主座之上,算作是颜府的高堂了。傧相高声喊道“新郎新娘就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众人拥着新人进了洞房,有好事者想要闹一下洞房,顔善琪推拒道新郎生性羞涩,不爱见生人,又私下给了媒公十两银子,才打发了众人离开。   顔善琪坐在贺宝宁身畔,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定了定神,这才伸手掀开了盖头,顿时脸色有点僵。这不怪她,贺宝宁在她面前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涂脂抹粉过,突然看到对方这样一副尊容,她有点被吓到。倒不是说不好看,只不过,怎么说呢,太妖艳了,或者说太娘了啊。   顔善琪站起身,贺宝宁忐忑不安地拉着她,“阿琪,怎么了?”   顔善琪拍拍他的手,“没事,我找条毛巾。”   叫来小侍打了盆热水进来,顔善琪便将毛巾浸在水中打湿,然后拧干,这才温柔细致地擦拭着贺宝宁的脸颊,直到看不见一丝人工赋予的艳色,她才停下动作。   所有过程中贺宝宁都没有说话,直到顔善琪没擦了他才开口道,“阿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上妆?”   顔善琪点点头,“我的确不喜欢男子化妆。”她迟疑了片刻,“……你,喜欢化妆?”   贺宝宁摇摇头,“我也不太喜欢,太过黏腻了。”   顔善琪松了口气,笑起来,“没关系,你不化妆的样子就很漂亮了,若是涂了脂粉,反而盖过了你本来的模样,这样就很好了,真的,我很喜欢。”   贺宝宁的脸便随着对方的话语一路红到了耳根。   “我先去前面招呼客人,你先带着这里,要是肚子饿了的话,就吃点东西,我晚点过来,好不好?”   “恩,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这一刻,成了亲的贺宝宁终于安静乖巧的像个普通男孩一般。   顔善琪忍不住倾身吻了对方的唇,许久才离开,“我先走了,你要乖乖的。”   贺宝宁满含笑意地看着对方关门离去,却没想到这一次真的等了许久,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夜色渐深,颜府却灯火通明。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大门口,极为醒目,老远就能望见。厅内人声嘈杂,列位均是满带笑意。   高高的阁楼上,一袭青色衣衫的男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己是该离开了,那个人都成亲了,自己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何况自己腹中还有他人的骨肉,又有何理由执着于此地呢?   身后一阵幽香迎风而来,仿佛已融入夜色中的黑衣男子正向他走来,“人家都成亲了,你还守在这里干什么?”   “放心吧,”青衫男子低低道,“我明天就跟你回去。”   “怎么?”黑衣男子勾起嘴角,“终于舍得走了?”   “她已经成亲了,我也没什么可期待的了。不走还留下来干什么呢。”   “若是你忌讳这个孩子,等他出生以后,孩子可以交给我,他终归是教里的继承人,我带他回苗疆也无不可。至于你嘛,你可以留在这里,或者,我也可以杀了她的夫君,这样你就可以圆梦了,不是么?”   “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了的,”青衫男子抬头瞪了黑衣男子一眼,“你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你忘了吗,她求婚的时候可是说过要和贺公子白首一生的,哪里容得旁人插足呢?”   “所以我直接把那个什么贺公子杀了不就好了嘛。”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求,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了,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没可能的,”青衫男子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你不知道,她第一次去红袖招的时候,居然是去吃饭的,吃完了就睡,完全都不理会我。呵,那时我就猜到她心中可能有人了。”   “后来啊,我不想过那种夜夜陪客的日子,终是选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女人,结果……幸好我后来又遇到了她,和她相处的那几个月,大概是我记忆中最安稳最平和的日子,本来以为她身边没有人,我就有希望,但是……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只是把我当成弟弟而已。落花留意,流水无情,既然对方无意,我也没有理由再呆下去。她是个专一的人,既然认定了贺公子,心里自然是容不得旁人的,我呆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看着她过得幸福而已。”   黑衣男子默然半响,心中暗道,你要是真的像你说得这么洒脱,早就跟我回圣教了。他冷嗤道,“女子都是薄幸的,这世上哪里会有女人专一呢?”   “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为她证明,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好好休息,明日早些起来赶路吧,再待下去你可以直接在这里生孩子了。”冷冷地抛下这一句,黑衣男子便甩袖离去。   青衫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自己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脾气真大,而且喜怒无常,跟着他回去到底是对是错呢。   ……………………   一生中大概就结这么一次婚,顔善琪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众人轮番上前来灌酒,她一一应下,还是老杨看不过眼,替她挡了一下,这才没有醉到不认识回房的路的地步。   她扶着栏杆,踉踉跄跄地往卧房走去,贺宝宁大概还在房中紧张而又无措,想到这儿,她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黑衣男子的身影几乎隐没在阴影下,他伸手做了个手势,立马便有人从小院的周围包抄过来,然后趁着顔善琪迷糊不清的时候,重重地一下敲在对方的后颈上,顔善琪顿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黑衣教众迅速将顔善琪抗在肩上,翻墙而遁。   一身大红的喜袍在众人的黑衣里便显得格外显眼,黑衣男子厌恶地看了一眼,“把那身碍眼的衣服扒掉。”   黑衣教众愣了一下,便依言脱下顔善琪的外衣,只是里面的中衣是白色的,在夜色里太过鲜明,简直就是活靶子,黑衣教众犹疑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黑衣男子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还是穿上吧。”黑衣教众一边心里犯嘀咕,教主又抽风了吧,一边手脚干净利落地给顔善琪套上喜袍。就连行进中也不曾停留片刻。   顔善琪醒过来的时候便觉得脖子的部位一阵酸痛,她正欲伸手揉揉,却发现手被束缚住,顔善琪顿时心里一紧,瞌睡也被吓醒了,用力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至于脖子能动,但是酸痛的感觉提醒她最好也不要剧烈动作,免得把脖子给扭歪了。   身下颠簸的触感告诉她自己现在是在一辆马车里,顔善琪努力挣扎着爬起来,靠在车身上,然后用头顶开窗帘一看,外面净是一些不断倒退的荒野草原,这应该是石子路,马车一颠一颠的,顔善琪的头都被撞了好几次。荒野上稀稀落落地散布着几棵树木。   顔善琪的嘴巴也绑着布条,只能“唔...呜...呜...”的叫喊着。   一人掀开门帘探了进来,看了半响道,“醒了啊。”   顔善琪只能不停地冲着那人呜呜着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别喊了,你嘴巴塞着,听不懂呢。”   “……”   然后那人便又出去了。之后也没再回来。   后来顔善琪还想往外看时,便有一把剑斜斜地擦着她的颈边。对方冷冷地看着她,顔善琪只好把头缩了回去,只能在心里咒骂着,大白天的穿什么黑衣服,奔丧啊。   直到傍晚的时候,马车才停了下来,也没有人来理会顔善琪。   外面明明灭灭地闪着亮光,大概是燃起了篝火之类的。慢慢地,一阵烤肉的香味传过来,顔善琪吸了吸鼻子,真香啊,肚子好饿。   外面隐隐有人说话,听得不大真切。顔善琪猜想大概是商量要不要给自己食物吧。果然没一会儿,白天的那个人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鸡腿,也不管顔善琪会不会噎到,取了布条以后,便直接把鸡腿往顔善琪嘴里塞。顔善琪正想说点什么,便把鸡腿堵住了嘴。努力把满嘴的鸡肉嚼烂吞下去,下一口便马上蹭了过来,顔善琪想开口都没机会。好不容易吃完了,对方又直接把布条绑着,完全不给顔善琪说话的机会。   顔善琪简直憋屈到不行,你妹啊,就算把人绑来了也给个说法不是,把自己放在这里不闻不问的,这是得罪了谁啊。   一整天都没喝水,也没人来帮顔善琪解开绳子,此时憋了许久的便意也来了,再不解开只能直接解决在裤子里了,顔善琪不停地用脚撞击着车壁,于是外面听起来便“砰砰”作响。   黑衣男子即宁嘉皱眉看了一眼马车,便对身旁的教众命令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影大走过去掀开帘子,看着不停撞着马车的某人道,“你干什么?”   顔善琪看到已经见过两次面的男人,顿时呜呜地喊着,对方心领神会的扯下嘴上的布条,顔善琪忙道,“不好意思,我想解手,麻烦帮我解开一下。”   影大又默默地把布条重新绑上,回到宁嘉身边报告了一下。   宁嘉沉吟半响道,“把她脚上的绳子全部换成脚链,另外,准备一个恭桶放在马车上,有手有脚的,总不能老让我的人去伺候她。”   影大依言照做。顔善琪终于解决了憋了一天的生理需求,但是恭桶放在马车上的结果是……小解的时候会有声音,起初顔善琪还尴尬得要死,后来想到这里是女尊国,外面的一堆男人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脸红的,于是假装厚脸皮的某人只好也学会对此习以为常。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许多天,顔善琪除了马车哪里都去不了。双手被缚,脚被锁着,嘴里还被绑着布条,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活动一下嘴巴。原本还期待着贺家能找过来,但是看着对方拼命赶路的架势,恐怕此地也是贺家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顔善琪到现在也不明白这批人是干嘛的,为什么要绑架她?如果是为了钱财,她可是两袖清风的,最大的可能是因为贺家,可是真要这样,他们要绑架的人也应该是宝宁才对,难道是因为自己暗中得罪了什么人却不自知吗?   顔善琪算了算,贺维现在和自己是一家人,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没有必要在她和宝宁成亲的时候才来这招,而曾经得罪过的李韬,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没道理现在才来报复她,而且李韬要是势力这么大,当初也不会用那么低级的手段来陷害自己了。难道还有什么人自己没算进去吗?顔善琪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个谜团终于在到达目的地以后解开了。   潮湿的空气,密集的树木,低矮的竹楼,以及无数的蛇虫鼠蚁,这就是顔善琪对圣教的第一印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顔善琪被拎下马车,脚步踏上这片地面时,第一下踩到的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某种动物软绵绵的身体,脚下的触感让顔善琪头皮发麻,轻轻把脚移开一看,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已经毙在她的脚下,身体还不停地抽搐着,绿色的□□慢慢溢出,顔善琪简直恶心到不行,连忙将脚在旁边的草丛上擦了擦,才放上去就觉得不对,定睛一看,草里正躺着一条竹叶青,顔善琪顿时汗毛倒数,那条竹叶青慢慢扬起头,嘶嘶地吐着舌头,顔善琪僵在原地不敢动,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一颗小石子从旁边飞来,击中了竹叶青的七寸,顿时那条竹叶青的头颅便猛地摔倒了地上,空气中便扬起了几不可见的尘土。   顔善琪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正要看看是谁施予援手时,对方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对方虽然蒙着脸,但是从周围的人一脸恭敬地对待他来看,那人必定是这群人的主子。只是既然把她绑来这里,为什么还要救她呢?难道是另有所图?饶是顔善琪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样做。   在经过好几个四通八达弯弯曲曲的的十字路口后,顔善琪被带到了一个小竹楼里。   然后,嘴里的布条被拿掉,手上的绳索也被解开,脚上的镣铐也被打开。顔善琪实在是糊涂了,这算什么呢?先兵后礼吗?   揉了揉被勒得青青紫紫的手腕,顔善琪稍微扭了一下关节,趁着对方在为她打开脚镣的时候,迅速地向对方显露出来的光洁的脖颈来了一记手刀。   对方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地,身形轻轻一转,就地一滚,避开了这记手刀。   “你动手杀了我也没用,”对方站起身来,冷冷道,“你出了这道门,外面还有无数的守卫,你闯不过去的。”   顔善琪单手撑着下巴道,“我只是试探一下你的功夫有多高而已,并不想杀你,你不必紧张。”   “……”   “只不过……我实在不知道你们抓我来的理由,能讨教一下吗?”   “这个问题,自然会有人回答你的,你好好呆在这里便是。”那人将钥匙隔空扔在了桌上,转身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竹门大大敞开着,似乎完全不担心顔善琪会偷跑一般。   顔善琪拿起钥匙,打开了脚镣,站在门口往外一看,顿时明白为什么对方完全不担心她逃跑了,因为她一站到门口,便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不友善的目光。虽然看不到半个人影,但是这些目光却仿佛实质地牢牢盯着她。   尽管如此,许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许久没有用自己的双脚踏上陆地的顔善琪还是忍不住外界的诱惑,下了楼。   没有人出来拦着她。   于是顔善琪延着进来时的小道一直走啊走,走啊走,路的尽头到了以后,仿佛忽然之间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一遍,眼前便突然出现了村庄。   背着背篓的行人互相打着招呼,对顔善琪这个素不相识的外人也能露出毫不设防的笑容,顔善琪竟然也鬼使神差的回应了对方一个大大地微笑。   偶尔传来几声鸡鸣声,狗吠声,以及小孩的哭闹声,嬉戏声。   但是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一个女人。   在这个女尊国的世界,没有女人,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顔善琪回头望去,出来时的小道已不见踪迹,身后是一棵高大的树木,几人才能怀抱住的树干说明这是一棵上了年纪的树了。   那些在暗地里监视着她的目光仿佛也不见了,丝毫都感觉不到。   这个地方很诡异!   虽然顔善琪这么觉得,但是已经处在其中的她,似乎没有回头的余地。顔善琪仿佛作为一个旁观者一般,在这个和平安谧的村庄转了一圈又一圈。   村庄不是很大,站在山丘上便可以一眼望到头。   但是真正地在其中走的时候,那些看似是村庄边缘的地带其实一直到大不了。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会回到原来走过的某个地点。   夜色渐深,竹楼外升起袅袅炊烟,家家户户开始起灶做饭。在外嬉戏的孩童们也被他们的家人喊回家吃饭。   顔善琪忽然觉得有点孤独,举目无亲,还身处在陌生的环境中,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自己一个女人,一般人家肯定不让借宿的吧。顔善琪郁闷地往草丛上一倒,结果又压死了几只虫子。在经历了一个下午的摧残后,顔善琪看到这些软趴趴黏腻腻的生物已经很淡定了,她撕下一片树叶,径直把这些粘在衣物上的恶心生物的尸体卷了下来往旁边的地上一扔。   一双脚停在了她的面前。   顔善琪抬头一看,一个穿着鲜红的衣衫的少年羞羞怯怯地看着她,“你……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顔善琪勾起嘴巴,“你怎么知道?我的确无家可归。”实则是有家归不得呢。   对方的脸更红了些,“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家里……还有空房间的……”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爹爹说,村子里没有坏人的,坏人进不来的。”   顔善琪简直要被对方的话给逗笑了,这是什么说法,也太天真了吧,或许是这个村里的人生性淳朴?反正无处可去,倒不如跟着他回去,既来之,则安之,她倒是要看看,那群抓她来的人想玩什么花样?   于是顔善琪便跟着这个叫做小吉的少年回家了。   进屋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   小吉摆好碗筷,两人开始就坐。顔善琪有点奇怪,怎么桌上只有两副碗筷,“你的爹爹呢?不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小吉乖巧道,“爹爹已经去世很久了。”   “哦,对不起。”   “没关系,快吃吧,菜要冷掉了。”   桌上摆着两荤一素,其中一道荤菜大概是普通的猪肉,另外一道荤菜却看不出是什么做的,顔善琪夹了一口,发现味道还可以,便又多吃了几口,指着才要问道,“这是什么肉?蛮好吃的。”   “是老鼠肉,今天早上刚抓的。”   顔善琪的表情顿时像吃了大便一般,她捂住喉咙,放下筷子,风一般地跑向门外,大吐特吐起来。居然是……她简直都说不出口,当初遇上洪水被困在那座城里的时候她也没吃过老鼠肉,但是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吃到了。   看到刚刚咽下去的肉被吐在地上,顔善琪不禁又开始犯恶心了。好不容易胃都吐空了,才感觉舒服一点。身旁递过来一条湿毛巾,顔善琪拿了过来擦了擦嘴,“谢谢。”   转过头时,对方一脸失落地站在旁边,顔善琪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吃不惯这种食物,我们那边……基本上不吃这个,实在是对不起啊。”   “哦。我不知道。”对方闷闷地回答道。“我们这边都是吃的。”   顔善琪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不知道小吉是不是那些人派来的,但是现在对方收留自己住宿,自己就该感恩戴德了,现在还把对方做的菜给吐了。“真的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喜欢这种肉而已。”   回到餐桌上,顔善琪看到那盘肉就犯恶心,连带着都开始怀疑另一盘肉是不是真的是猪肉了。于是顔善琪就着那盘素菜吃了晚饭。   晚上洗漱完毕,小吉收拾了一间房间给她住,还在房间里点了各种除虫除蚊的熏香。顔善琪有点睡不着觉。她想到了远在天边的贺宝宁了。成亲的那一天,新娘就不见了,宝宁应该会很担心的吧。不知道他现在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不过有贺维在,宝宁肯定是吃不了什么苦的。不过说起她和宝宁,两人还真是多灾多难,现在往往是聚少离多,一直没有好好陪陪他,实在是对不起他了。   而贺宝宁在干嘛呢?他在养胎!   在得知顔善琪失踪以后,贺宝宁便晕倒了。贺维请大夫过来问诊,结果却查出新郎有孕了。还有比这更离谱事情吗?新娘失踪了,新郎却怀孕了。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新郎的清白呢。   贺维那个气啊,真后悔七夕那天单独让小两口出去,结果,出事了吧。要是现在顔善琪还在,大家对于小两口珠胎暗结奉子成婚或许会笑话一下,当个八卦的谈资,但是现在顔善琪不在,大家免不了就想歪了。于是,明明有喜事,还是得秘而不宣。而贺宝宁也被贺维以静心养胎的名义带回了贺家。   在贺维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贺宝宁总算是打消了踏上慢慢寻妻路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家中。   而贺维确实查到了顔善琪最终消失的地点在川地,这里并不是贺家的势力范围,更何况,此地神秘之极,贺家请来的能人异士多番在此地徘徊,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于是贺家便在此安营扎寨,静思破门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贺宝宁安静地坐在院子里,双手娴熟地缝着衣服,偶尔抬头看看吴素清手里的动作,便也跟着学。   自从新婚当天顔善琪被绑架以后,他的心里就再也平静不下来,若不是爹爹告诉他自己腹中已经有了阿琪的骨肉,情绪波动过大,才个把月,极易流产,他现在恐怕已经去了川地了。爹爹说,他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他自己缝的,自己的孩子穿亲爹做的衣服,才会比较亲些,于是他闲得无事便也学起刺绣来了,也不再整天胡思乱想了。   贺维曾说,那些人抓走顔善琪的用意还不清楚,顔善琪自幼便在贺府中长大,家世清白,也不大可能惹到川地的圣教。然而不管他们如何试图向山谷中传递消息,也始终不见回应,那群人仿佛也凭空消失了一般。   贺宝宁轻轻抚摸着小腹,想象着宝宝的模样,小小的手,小小的腿,小小的鼻子,小小的耳朵,或许,她的双手正握成拳头,塞在小嘴巴里咬啊咬,想到这个场面,他不由地微笑了起来。   贺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贺宝宁这样一副慈父的模样,他的身体周边似乎散发着光芒一般,大概是怀孕的缘故,最近他的性格也收敛许多,人也稳重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任性了。   贺维不由地有些感叹,当年他捧在手心珍之重之的宝贝如今也成为了一位父亲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滞留在川地那边贺家护卫们,刚刚再次传回消息,对谷中的阵法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虽然不是好消息,但至少也不是坏消息,目前还是别告诉宁儿了吧。想了想,他冲吴素清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   ……………………   而顔善琪在做什么呢?她在摘草药。   既然做了别人家的食客,你也不好白吃白喝。正好顔善琪有心要探究一下这个故意来接近她的小吉是不是对方派过来的,于是平日里便和小吉一起上山摘草药之类的。   整座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面是出口。   出口的方向有一条羊肠小道,顔善琪也试图走过,但是每次走到后来却陷入一片大雾之中,最终还是回到出发点。而这三座山顔善琪也尝试过,但凡顔善琪要越过山脊到达山的背面,总是一片雾蒙蒙地,根本看不清路,然后还是会回到山的这一边。顔善琪甚至有种荒诞的想法,对方没有杀她,也没有折磨她,难道是想困死她?   这是一座永远走不出去的山谷,难道对方是想让她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么?   以她的个性,恨不得永远在一个地方不挪窝。这种只求安逸的个性,若是没有遇到贺宝宁,没有和贺宝宁成亲,说不定她还真的会如了他们的意,在谷中找一个合心意的终老此生。但是那些假设的事情到底是发生过了的事实,那么她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地龟缩在这座山谷里。   顔善琪一边寻找着好不容易认识的药草,一边心里寻思着别的事情。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痛呼声,顔善琪走过去一看,小吉正倒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按着腿。篓子也跌落在地,药草都撒了出来。   顔善琪忙蹲下,“你怎么了?被蛇咬了?”   对方咬住嘴唇,“不是,踩到一个石子,滑了一下,脚好像崴到了……”   顔善琪拨开他的手,轻轻摁了一下,对方立马痛得大叫。   想到这里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又是成了亲的人,但是对方又好像疼得很厉害,顔善琪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终是犹犹豫豫地问出了口,“方便看一下吗?”   “啊?”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而已……”   对方也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颤巍巍地卷起了裤腿,脸也别到了一边。   顔善琪看着对方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腿,皱起了眉头,“村里有大夫吗?”   小吉点点头。   顔善琪便扶着对方站了起来,“还能走吗?我扶着你吧。”   小吉尝试着走了一步,下一刻却腿一软,正要再次跌落在地,顔善琪便用空出的左手迅速地托住对方的腰,于是两人现在的姿势就比较微妙了,顔善琪一手搂着对方的腰,另一只手也搁在了对方的右手臂上,简直像是搂住了他一般。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气氛便有点暧昧起来。对方怔怔地看着她,顔善琪尴尬地清清喉咙,别开眼,左手也松开了,“咳,那什么,我背你回去吧。”   “好。”对方软软地应着。   顔善琪蓦地有些心虚,总觉得似乎是做了对不起贺宝宁的事情。两辈子加起来,背上扶着的人也不过是自己背过的第二个人。   一路走下山,顔善琪便觉得路途格外地漫长。对方浅浅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上,规律地起伏着,似乎是……睡着了?   顔善琪顿时有些黑线,刚刚喊痛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快就睡着了。   终于到了山脚,路人诧异地望着他们两,然后便是一脸暧昧的笑意,顔善琪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但是这种状况真是扯也扯不清,顔善琪问了大夫家的反向,便径直往那里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背上的人有了动静,顔善琪不禁心想,这能力真不错,一到目的地就自动醒了,简直和前世那些一坐公交就睡觉,一到下车的地方就能神奇地苏醒的人像极了有木有!   大夫毫不怜惜地将小吉的脚抓住,然后擦上药酒就是一顿按揉。小吉痛得脸都扭曲了,顔善琪看得同情心大起,劝道,“大夫,你还是轻点吧,他都痛成那样了呢。”   大夫正眼都不看一下她,一脸淡漠道,“想要好得快,总得先受点苦。”   顔善琪便不吭声了,等小吉擦完药酒便还是背着他回家了。临走之前,大夫塞给顔善琪一瓶药,“记得以后每天洗完脚后都得按一次,这样才能消肿除淤。”   顔善琪一脸窘迫,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之前冒犯一次看了他的脚已经很不好了,哪能天天去帮他揉脚,于是回去便直接将瓶子往小吉手上一塞便完事儿了,“这药估计还得你自己擦呢,恩……我不太方便……你知道的,我毕竟是个女人嘛。”   因为小吉的脚受伤了,所以两人的伙食问题便只能交给顔善琪了。   顔善琪一边“乒乒乓乓”地切着菜,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都来这里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宝宁怎么样了呢,大家应该还在找她吧,如果能早点离开这里就好了呢。   “你在想什么?”旁边冷不丁地插入一道声音,瞬间扰乱了顔善琪的思绪,手一抖,险些就切到指甲了,回头一看,小吉正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一贯满脸的笑容此时已不见了踪影,对方脸上的表情认真得有些陌生。   顔善琪回过头,继续手里的动作,“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呢,吓我一跳。”   “我很早就来了,不过,你大概在想事情,没有听到。”   “哦,是吗,哈哈……”顔善琪干笑道。   身后半天没回应,顔善琪转过身一看,对方大概是已经离开了。   晚间的餐桌上有些沉默,小吉大概也有心事,一直没说话。顔善琪也没什么话要讲,便都只是默默地吃着饭。   一如既往地想着贺宝宁的笑脸睡着了,然而迷迷糊糊中,顔善琪却始终觉得床前有一道身影正看看她。   “宝宁……”她伸出手。对方却越走越远,永远都触不可及。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顔善琪回过头想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着力于出口的事情,长久没有任何头绪,她简直都有些泄气和绝望了,难道这辈子真的不能再见到宝宁了?小吉虽然待她还不错,但是终究不是她的命定之人,她永远也不可能留在这里。   小吉偶尔会看不到身影,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往往顔善琪便趁着这段时间去勘察周边的环境。通常迷失在大雾里的时候,都是小吉把她找回来的,这也是她一直不敢完全相信小吉的原因。   终于有一天,小吉说要去看望一位亲人,可能要离开好几天,便把家里交给了顔善琪。顔善琪送别小吉去了出口,却发现对方很快消失不见。但是当她尝试去走的时候,还是出不去,一直在原地打转。顔善琪更加坚信这个出口或者说整个山谷都有古怪。   家里平时都是小吉打扫的,于是趁着小吉不在家,顔善琪决定大扫除一下。   打扫完自己的房间以后,顔善琪又把正厅啊,厨房啊,院子啊什么的都清扫了一遍,被子该拿出来晒晒的就拿出来晒晒,衣服被单什么的该洗洗的就洗洗,最后只剩下小吉的房间了。这间房她从来没有进去过,因为动人隐私不太好,所以顔善琪从来没进过。但是,小吉这次离开的比较久,如果恢复原状,应该会瞒过去,更何况,小吉身上一定有和那些人相关的秘密,如果不趁此机会查看一下,说不定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想了想,顔善琪毅然地推开了那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小吉的房间很整洁,应该是经常收拾。   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顔善琪都没有放过。顔善琪甚至连房梁都看了,似乎是没有什么暗道或者密匣之类。   奇怪的是,小吉的房间里好多家具上面都有莲花图案,顔善琪没想到他这么喜欢莲花,不仅每天穿着的衣服上有莲花,连房间里都要弄成这个样子。   不过小吉的品味很奇怪,居然喜欢养虫子,桌上的瓶瓶罐罐里居然都是不知名的生物。颜色妖艳的诡异,顔善琪起初并不知道,直到她拔下了瓶塞以后,一只似是蜘蛛却又像蝎子之类的东西迅速地爬了出来,紫红色的外壳,绿莹莹的眼睛,长长的触须,大概十来只脚,顔善琪看得头皮一阵发麻,一个不注意,那个不知名的蛛蝎手脚麻利地跳到桌上,延着桌沿爬到了地上,然后钻到了床底下。顔善琪连忙将瓶子扔到一边,单膝跪在地上查看着床底。   床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顔善琪连忙拿过桌上的油灯,点燃了以后,人也爬到床底去了。举目四望,那只虫子早就不见了身影,一缕凉意拂面而来,顔善琪以为是主楼里比较透风的原因。   正慢慢一步一步退出去时,顔善琪却好像磕到了什么东西,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顔善琪翻了个身仰面躺着,这才发现床板另有乾坤。因为颜色材质和床板的其他部位一模一样,所以顔善琪刚才并未发现。此时近看才发现,顔善琪头部面向的部位比起其他地方要突出一点,凸起的那块木板边缘还有一块地方是中空的,,简直就像是专门用来放手进去的。   顔善琪一手握着油灯,一手试探着放在了那个地方,轻轻往下一拉,身下突然往下掉,有些微的眩晕感和失重感,油灯在中途就被吹灭了,感觉掉在了什么软软的地方以后,顔善琪坐起身,掏出怀里的火折子轻吹了一下,点燃了油灯,才看清周围,顔善琪便恨不得别点油灯的好,实在是太恶心了,太吓人了。   这大概是一个洞,不知道通往哪里,顔善琪掉下来的时候觉得软软的地方,其实全是蛇蜕的皮。洞内一股腐臭味,墙壁上爬满了大大小小地虫子,还有无数条蛇在不停地蠕动。   因为川地这边蛇虫鼠蚁忒多,所以平时人人身上都会涂抹专门的药材,来驱赶蛇虫鼠蚁什么的。大概是制作的药草里面含有让这些生物避之不及的成分,所以药效特别灵。顔善琪平时出门多,自然也擦了。但是看着这么多的恶心生物,顔善琪从怀里掏出了药瓶,又往衣服上,腿上,鞋子上涂了个遍。   顔善琪看了看头顶,这高度她估计是爬不上去了,更何况墙壁上还有那么多恶心的虫子,她才不爬嘞。看了看前面不知名的黑暗通道,顔善琪咬咬牙,还是继续往前面走去。路上到处都是虫子,大家对顔善琪身上携带的气味特别敏感,纷纷四处逃窜,每走一步路,顔善琪总会踩到一些来不及逃跑的虫子的身体。   虽然现在是自己占优势,但是顔善琪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强忍着这难闻的气味,以及脚下令人头皮发麻的“啪嗒”声,顔善琪举着油灯,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面变得越来越宽,脚下虫子的尸体也在慢慢减少。当有清新湿润的空气飘进来的时候,顔善琪便知道目的地到了。   但是面前又摆下了一道难题。   洞口的前面是一道从天而降奔流不息的水帘,透过水帘隐隐约约能看见外头郁郁葱葱地景致,看来这洞口是藏在瀑布的下面的。哗哗地水声击打着岩石,飞溅的水珠甚至将洞口的石头也打磨的光滑无比。顔善琪伸出头向下望了望,底下的水潭里传来深沉的回声,水潭上方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跳还是不跳,这是个问题。   顔善琪有点担心,你说这要是不怎么高,跳下去顶多肚子里灌点潭水而已。但如果很高呢?跳下去摔死了宝宁估计连她的尸首都找不见,如果没摔死,摔成了个终身不遂,那估计她也没脸回去见宝宁了。   而且,老实说,小吉对她不算差,但是重点是,她现在已经有亲人了,自己没有办法置亲人于不顾,一个人安然自得地留在这里终老一生。可是,小吉是什么人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如果真的是普通人,谁的床底会挖这么一个洞?虽然自己想留下来探查清楚,但是现在宝宁比较重要,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回到落日镇,回到宝宁的身边。   犹豫了片刻,顔善琪终于决定还是往下跳。仅此一次,命由天定。   顔善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眼,纵身往下,狠狠扎进水里。   人掉到水里激起的浪花,很快被淹没在瀑布直流而下的波涛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顔善琪的胸口瞬间有点窒息感,顔善琪钻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深吸了一口气,好在没事,她开始划动手臂,向岸边划去。   水潭对面果然是一片树林。   此处人迹罕至,若是要离开这里,恐怕得穿过这片森林。   驱虫药草已被水冲掉了,好在药瓶还在怀里。   此时天色已近正午,日头正盛,顔善琪腹中饥饿,便再次潜到水里抓了几条鱼。幸而火折子被油布包着,还没弄湿。顔善琪便在森林边缘拾了一些柴火,将鱼清理了内脏,又洗了干净,用木棍插着,架在火上烤,手还不停翻动着木棍。   因顔善琪身上无调料,鱼吃起来味道寡淡,或许是生在寒潭,肉质还是比较鲜嫩的,至于腥味,此种情况下,也只有忽略不计了。   吃过午膳,顔善琪用大片的树叶包了几块烤鱼算作是干粮塞在怀里。   虽然川地四季如春,但是此时算起来都是寒冬腊月了,刚从水潭出来还是有微微的凉意,一阵风吹过,仅着单衣的顔善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不容易待到外衣也烤干了,顔善琪便手捧潭水将火堆熄灭了,然后套上外衣便开始出发了。   树林里比起外头有点阴冷,偶尔有风呼啸而过。参天的大树将日头都遮住了,只能偶尔从树缝里透出一点光线。顔善琪将瓶里仅剩的驱虫药全部抹在了身上,拾了根树枝,累时可充当拐杖,遇险时权且当做是防身武器。   林间除了偶尔有些鸟儿的娇声,寂静无比。   此地似乎确有人走过,林间依稀地有一道人走出来的路。两边草木茂盛,唯独中间稀稀落落。顔善琪便沿着这条小道往前走着。   偶尔回过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再看看周围人迹罕见的树木,不由地倍感苍凉与孤寂。   人生道路或许也是如此,一个人固然潇洒自在,但是旅途中,若无人分享,那是多么孤单多么落寞地一件事。   她依稀记起,从前宝宁曾问过她以后想做什么?那时,她答曰:“我想存一笔钱,然后开个小铺子。等赚了足够的钱以后,我就买一辆马车,走遍这片土地。”   如今,她经历了种种,无意之中也主动或者被动地去到了很多地方,但是,却忽然希望身边有人能与她共同分享这些旅途的经历,彼此探讨。   想到这边,她更加坚定了回到落日镇的决心,脚下的步伐也愈来愈快。   直到日落西山,林子里越来越昏暗的时候,顔善琪才走了出来。眼前豁然开朗,山坡下面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人家。家家户户地屋顶上都燃起了炊烟。袅袅地青烟婀娜多姿地飘向远方,慢慢散去,顿时勾起了游人们的归思。   顔善琪羡慕地看了一眼,很快地下了山坡,敲开了最近的一户人家。   开门的是个女子,顔善琪松了口气,既然有女人在家,那这里应该已经不是那座山谷了。顔善琪谎称自己来探亲,却迷了路,希望能在此处叨扰一晚。说明了来意后,对方很友好地将顔善琪迎进了屋里。   饭菜上了桌,顔善琪和那女人和她的家人们一起用了餐。因房间不多,顔善琪便和那户人家的女娃儿睡了一间屋。   晚上睡觉的时候,顔善琪做了一个好梦。她梦见自己回去的时候,宝宁正俏生生地倚在门栏上对着她笑,她忍不住走了过去,将对方拥入了怀中。   人生如梦,只愿与君共度。   一大早起来以后,顔善琪便向女主人一家辞行了。男主人还给了顔善琪一点干粮带在路上吃。顔善琪也没有推辞,只是谢过了一番。并问清了最大的小镇的方向。   顺着那位女主人指的方向,顔善琪很快就来到了下一个城镇,但是身无分文的她无处可去,只能栖息在破庙里。真是一文钱难道英雄好汉!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当一个人饿到不行了的时候,骨气尊严恐怕都只有靠边站了,要不然就等着饿死吧。   为了挣路费,顔善琪便拿出了跟着小吉学到的摘草药的本事,跟着附近的砍柴人家一起上了山,采到了药草以后便拿到药堂卖掉。如此这般,每到一个小镇,顔善琪便以此营生来解决生计大事。   算算日期,小吉应该已经回来了,那么肯定会发现自己不见了。那么现在就看是自己早点与贺家的人汇合,还是对方先找到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天色已暗下来,阴沉沉地,似是要下雨一般,顔善琪下榻在镇上的一间小客栈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风餐露宿,呆在野外的时间要多得多。长途跋涉之下,脚底早就起了泡,破了好,好了破,脚底的茧都很厚了。   倒也不是没有马车可代步,只是温饱问题都没解决,身上的银钱也所剩无几了。幸运的是,偶尔她还能搭乘乡里人家的马车,这也算难得了。   想着自己还有十几天就可以到达落日镇了,顔善琪心里可别提有多高兴了,洗完澡便爬到床上掀被子睡觉了。   顔善琪睡得迷迷糊糊地,朦胧中感觉冷风瑟瑟,冻得她忍不住直打哆嗦。往上拉了拉被子,想要盖住肩头,却发现被子似有千斤重,怎么扯也扯不动。顔善琪有点奇怪地睁开眼睛,顿时被床边的黑影给吓醒了。   她立马抽出压在枕头底下的匕首,坐起身来,戒备道“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对方半天不作声,直到顔善琪都忍不住要拿匕首往前戳一戳是不是真人的时候,他才开口,戴着黑色帷帽的头颅微微偏了偏,似乎不太理解,轻柔的嗓音雌雄莫辨,“你为什么要逃呢?小吉有什么不好?温香软玉,不值得你逗留么?他有什么好,你还回去干什么呢?小吉不漂亮么?”   顔善琪一听便知是抓她来的那批人,小吉想必是他们送来的,但是仍旧不敢松懈,“他是我夫君,我自然是要回去跟他团聚的?”   “呵呵,”那人轻笑道,“他已经怀孕了,你不知道么?你说,你走了这么久,这个孩子真是你的么”   “……什么?!”这下子顔善琪倒真是愣住了,宝宁居然怀孕了,而这个关键时候自己竟然不在,那宝宁此刻定然很伤心吧。这世上没有哪个身怀有孕的男子不希望自己的妻主陪在身边的。至于这人说的这些混账话,她完全不在意,这个孩子一定就是她的骨肉,虽然宝宁和自己在一起时热情而又主动,但却是绝对不会跟他人有情感上的牵连的。也不知道孩子几个月了呢?   宁嘉瞧着对方嘴角竟然还勾起了微笑,想必是忆及贺宝宁的事情了吧。他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这几个月你和小吉呆在一起,竟然都没有对他产生感情么?就算没有感情,你们女人,看到漂亮男人,尤其是送上门的男人,不是从来都不拒之门外么?”   顔善琪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们抓我来是什么目的,但是,我对小吉自始至终都无丝毫感情,我的心里也只会有我夫君一人。”   “是么————”对方拉长声调,双手轻拍,顿时有两人推门进来,顔善琪无处可躲,顿时被反手压制着。   宁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从怀里掏出一罐青色小瓶,拔出瓶塞,从里面掏出一个桃红色的药丸,用力捏住顔善琪的下巴,强行灌了下去。   “咳、咳,”顔善琪呛了几下也没能把药吐出来,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面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男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对方微微一笑,手指像是抚摸着情人一般划过顔善琪的脸庞,见顔善琪撇开脸一躲也不着恼,“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不必知道。反正——待会你就知道了。你不是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吗?那么,”他凑到顔善琪耳旁轻轻道,“如果你和另一个男人有了夫妻之实,你还能坚守你的誓言么?”   说完,他便甩袖离去。那两位压制她的人也放手离开。   顔善琪揉了揉手腕,这人在说什么啊,她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做那种事呢?开玩笑!!   门轻轻地被推开,一道身影慢慢地走了进来,油灯被点燃,顔善琪顿时看清了对方的脸庞,“小吉,你……”   对方从进来以后,一直是没有表情的。此时却仿佛突然开启了某道开关一般,嘴角慢慢扬起,脸上虽然挂着微笑,却如同木偶一般,神色格外诡异平和。   他一声不吭,一步一步朝顔善琪走来。顔善琪此时还坐在床上,此时心里忽然觉得很不妙,这是个什么状况,怎么感觉小吉忽然换了个人似得。而且床上时事故高发地带啊,她连忙跳下床。   见顔善琪换了位置,小吉也顿时调转了方向,仍旧是坚定不移地往顔善琪这边走来。顔善琪跑到门口,却发现这门怎么拉也拉不开,倒像是被人从门外反锁了。顔善琪气恼地踢了一脚,转过声却发现小吉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了。   而此时,顔善琪感觉自己的小腹处也仿佛有一团热气慢慢浮起,这种症状,顿时让她想起了当初被某人下药的时候,顿时心里打了个突,原来那个黑衣男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明明心里抗拒得不得了,在对方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的时候,顔善琪却莫名地觉得一阵快意,顔善琪狠狠掐了一大腿,不管用,于是又轻轻咬了一下舌头,顿时痛得眼泪都彪出来了,我擦,怎么这么痛啊。   终于神智清醒了一点,顔善琪猛地推开一脸沉醉地在自己身上蹭蹭摸摸的小吉,跑到屏风后往浴桶里一跳,水花四溅。顔善琪松了口气,幸亏没叫小二来倒水啊。在冷水的刺激下,顔善琪的欲.望和药性也慢慢解开。但是问题是,还有一个人大概也被下了药,要不然怎么还来她这里蹭呢。顔善琪狠狠心,将小吉猛地往浴桶里一拉,小吉顿时也成了落汤鸡。   浴桶一个人倒是绰绰有余,两个人的话嘛,就有点挤了。尤其某人雄赳赳气昂昂的部位,顔善琪也感觉的清清楚楚。   顔善琪看着对方一脸的迷茫,顿时直接捧起冷水往对方脸上一泼。   于是,小吉悠悠醒转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顔善琪故作无辜的样子。“小颜,我们这是……”   “哦,没什么,我们都中了毒,用冷水泡一下就好了。”   “……哦。”   顔善琪闭上眼睛,后脑勺轻靠在浴桶边缘。然而她没看到的,却是小吉神色莫名的眼眸。   好半天后,确定药性已解,顔善琪才睁开眼睛,“好了,你先出去吧,柜子里有我的衣裳,你先换着吧。”   “……恩。”   顔善琪背过身,耳朵却更为灵敏。   对方从浴桶起身的声音。   对方走路的声音。   对方打开柜门的声音。   对方穿衣服时的窸窸窣窣声。   顔善琪睁开眼,“好了么?”   “已经好了。”   “那你到床上去躺着吧。背过身,我也要换衣服了。”   顔善琪迅速地起身换衣服,却不知背后有一双眼睛将眼前的春.色尽收眼底。   顔善琪将就着在地上睡了一宿。早上的时候才发觉门锁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顔善琪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真是不知道这些人把自己抓来到底干什么?   小吉回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顔善琪洗漱完毕后,便自己下了楼。   果不其然,楼下坐着一帮清一色的黑衣人。顔善琪心里大骂,大白天的穿什么黑衣服,这群人有毛病吧。   只有一个男子是戴着帷帽的,其他人等全部带着青铜面具,只留出嘴巴的部位用来吃饭。顔善琪立刻认出这个戴帷帽的就是昨晚那人。对方见了顔善琪下楼,嘴里嗤笑道,“瞧瞧,这不是昨晚才刚刚小登科么?这么快便离了温柔乡吗?”   众人若有所悟地“哦”了声。   顔善琪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啊。不过可惜,你的想法要落空了,我昨天睡地上的。”   有人立马讥讽道,“又温香软玉在怀,阁下竟然还能坐怀不乱,莫非是……呵呵。”   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偶尔甚至有眼神暧昧而又略带同情的看着顔善琪。   顔善琪懒得理会这些人,直接大刺刺地坐到宁嘉面前,“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无冤无仇吧。”   “无冤无仇?”宁嘉轻笑道,“你和我们自然是无冤无仇的,我只是看不过眼,你处处留情而不自知,我不过是想打破那人对你的妄想而已。”   顔善琪大怒,“不要胡说八道,我自始至终只喜欢过我们家夫君,什么时候处处留情了?再说了,照你的说法,是不是所有喜欢上我的人,我都得对他们的感情生活负责呢?这不是太可笑了么?感情之事,向来是你情我愿,我不会强迫于人,也更加不会让人强迫于我。”她垂下眼,冷声道,“就算昨天晚上我真的和小吉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娶他,这种事情,我自然会向夫君说明,夫君定然会体谅我的。”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这么喜欢你,哈哈,果然是他自作自受,哈哈。”宁嘉仰头一口喝光手里的酒,默不吭声地上了楼。   顔善琪顿时莫名其妙,“喂,我还没说完呢!”   对方顿住,“你不必说了,我不想听。”   顔善琪小声嘟囔道,“这人是有病吧,发什么神经呢?”   许久之后,小吉施施然地走下楼,脸色有些苍白,眼角也有些微红。   顔善琪无视掉这些,立刻招呼小吉吃早膳,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好像两人还在谷中那般。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刚刚她说那么大声,小吉没道理听不到的。只是,她真的无心再为宝宁添个弟弟进门,就算小吉真的对她起了意,还是早点让他断念的好。   小吉默默地吃着饭,机械般的咬着馒头,眼角的泪珠却不由自主滚了下来。   顔善琪顿了顿,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有什么事儿想开点。现在先好好吃饭吧。”   唉,原来她的心还不够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落日镇地处江南,又临河靠海,比起其他地区,冬天要来的更早一些,气候也要更冷一些。   窗外寒风呼啸,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屋内温暖如春的火龙。   贺宝宁斜靠在榻上,沉默的望着窗外纷飞飘扬的大雪。他的小腹越来越明显了。他轻轻地将手放在小腹上,仿佛这样便能感受到肚里孩儿的波动。   镇上的人,除了几个知情者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顔善琪不见了。虽然颜家对外放出的消息是顔善琪外出经商了,但是因为贺宝宁回了贺家休养身体,引得众说纷纭,有的人甚至暗中猜测顔善琪定然是已经与贺家解除婚约了,要不然怎么不见新娘陪着新郎回门。   最近的这些日子,贺宝宁倒是越发的沉默寡言了。贺维一直很担心,若是顔善琪再不回来,自己的儿子难保不会积郁难解。连苏神医也说了,孕夫情绪不稳,极易影响胎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风顿时刮进来,吹进了无数的雪花。   “少爷,吴先生过来了。”即便贺宝宁已经和顔善琪成亲了,筱筱仍旧还是习惯喊贺宝宁为少爷。   贺宝宁半点反应也无,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吴素清抖抖身上的披风,肩上积压的雪花便纷纷落地。筱筱眼疾手快的递过来一个暖手炉,把油纸伞放好,又添上了一壶热茶,便告退了。   吴素清看着贺宝宁现在的样子,不由地摇摇头,唉,真希望小颜赶紧回来啊。他走过去为贺宝宁拉好毛毯,小心地护住腹部,这才坐下。   “又在想小颜了?”   贺宝宁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平静无波,“刘叔,你说,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贺家主已经在尽力破阵,听说好像在赣南一带看见过小颜留下的记号,已经赶去了,你别担心,小颜吉人自有天相,倒是你,你爹很担心你啊,你瞧,你这肚子愣是比旁人大了许多,我都恨不得你别下地,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床上吧。”   贺宝宁微微一笑,像是入了魔一般,眼光投向未知的虚空,“孩子很安全,她很乖,她只是和她爹爹一样,很想她的娘亲而已。小颜应该还不知道我有了宝宝,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你说是不是呀,宝宝?娘肯定会很喜欢你的,一定会的……”虽是这样说着,贺宝宁的眼角却忍不住滑落一滴又一滴地泪珠。   吴素清叹了口气,拿出手绢轻轻擦拭着贺宝宁脸上的泪痕。唉,就算他常常来陪贺宝宁有什么用呢?男子都是如此,他人的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妻主的一句安慰,一个拥抱,一记亲吻。   “听筱筱说你没用膳?这怎么行呢?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呢?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你一顿两顿不吃倒是不打紧,但是你得为孩子着想啊,你也希望以后生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女儿吧,那你就好好吃饭,不然小颜知道了也会难过的,恩?”   “……我吃。”贺宝宁哽咽道。   吴素清端过膳食,贺宝宁尝了几口,便忍不住推开碗碟,伏在榻前干呕着,吴素清连忙轻拍着他的背,“要不还是让苏神医过来看看吧,你都没什么食欲,回头让厨房里也换点花样,别老是尽做些大补之物了,太油腻了。”   贺宝宁摇摇头,“没事的,吐着吐着就习惯了。”他用毛巾擦了擦嘴巴,漱了口水,便又开始吃了起来。如此这般,吃一点吐一点,吐完了接着吃,多少还是吃进去了一些。   “晚上就寝的时候小腿会不会抽筋呢?睡得可好?”   “有时候会抽筋,难受的话我就让筱筱帮我揉揉。只是肚子里就像带了个冬瓜似地,怎么睡都不踏实。”   吴素清笑笑,“怀着身子的人都是这样的,你以后就会习惯了。”   “鞋子好像也穿进去了,有时候早上起来脚都肿的跟馒头似得。”   “那就让裁缝帮你多做几双大码的鞋子备用着吧,都是这样过来的呢,等后来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是若是小颜还在身边,贺宝宁便不会这么辛苦了吧。吴素清也不禁叹息,这对有情人还真是聚少离多啊,只能愿上天早日让顔善琪回来吧。   ………………   而在远方的一座小镇的客栈里,顔善琪正和一群人对峙着。   原因很简单,顔善琪背着行李想回家,但是以宁嘉为首的那帮人却拦着不让,而这个关键时刻小吉竟然不知所踪。   顔善琪横眉冷对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在我新婚之夜莫名其妙地把我绑到谷里,之后不闻不问几个月,现在我要回家你们也不放行?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哪里得罪你了?”   宁嘉沉默半响,直到顔善琪都忍不住要动手了才淡淡开口道,“我不能让你回去。”   “为什么?”   “我要你去见一个人。一个你轻而易举就可以忘记在脑后的人。”   顔善琪皱眉看着他,“你和依云是什么关系?”昨日她左思右想,自己到这里来说得上话的未婚男子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而依云听说是被带到了川地,自己也被帮到了川地,再结合此人昨日所说的话,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此人嘴里说的那个人只有可能是依云。   “……原来你还记得他,”他的语调听不出是喜是怒,但愣是让顔善琪背后一寒。   “毕竟他还是我的干弟弟。”好歹和这个人还一起呆过了那么久,怎么会不记得。   “那么,当初他被带走的时候你为什么都不来找?”   顔善琪沉默半响,“那我问你,他是被谁带走的呢?”   对方并不作声。   然而顔善琪却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你瞧,不是你自己带走的么?还问我为什么不来找?当初我便已得到消息,依云似乎是自愿被带走的,房间中看不到任何挣扎过的痕迹,而且依云无依无靠,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跟着走的人,必定是他的亲人吧,你说对吗?”   “就算这样,那也只是你猜想的可能性,万一不是这样呢?而且,无论是还不是,最终的事实是你没有来救他,没有来找他,你们女人都是这样无情无心的吧。”   顔善琪皱皱眉,“请你搞清楚,我并不是一个喜欢以卵击石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呆在这里和你们僵持着了。当时的我,远在京城,什么也做不了。我顔善琪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租书店老板,当时贺家伸出援手帮了一把才查到你把人带到了川地,而我能做什么?我无权无势,贺家做得到的,我做不到。我只是个市井小民,在这种情况下,我绝对不会牺牲我安宁的生活而去做一件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她顿了顿,“你可以说我胆小,说我懦弱,但是我问心无愧,我不过是在夹缝里求生的小老百姓,凡事不能太强求。”   “呵,”对方冷笑道,“这就是你不来找他的理由么?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不过是因为在你看来,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也对,对于一个外人来说,有什么必要为了他而煞费苦心呢,又不是你什么人……”   “……随便你怎么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随你,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顔善琪看了看周围,还是不见小吉的身影,“小吉呢?你把小吉弄到哪里去了”   “……他不也是不相干的人么?既然你可以不管依云的死活,那同样是相处了数月之久的小吉,你又何须在意?”   顔善琪被说的一堵,“……算了,你自己的手下你都不在乎,我干嘛要管?反正,无论如何,我是走定了。”说罢,顔善琪便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身后衣袂飘动,颈上一痛,意识失去之前,顔善琪只来得骂了一句,尼玛,又来这招!   这一次顔善琪的待遇倒是比之前好些。从醒来以后的摇摇晃晃中,她便知道自己又是在马车里。身上毫无束缚,连包裹也扔在旁边。马车上的小窗户堪堪只能欣赏窗外的风景,但是探出头去确实不能了。   顔善琪拉了拉车门,却发现门大概是从外面反锁了,打不开。顔善琪恨恨地踹了一脚车门,大喊道,“把门打开?我要见你们老大。”   一骑马蹄声“嗒嗒”地过来了,一人歪着头凑在窗口,正是影大,对方一脸冷漠,“主上说了,你要是再乱喊,我就堵了你的嘴你信不信?”   顔善琪也不耐道,“你当我愿意喊要不是你们那个什么主上莫名其妙地帮了我来,我早就回家跟我夫君团圆了。你们主上脑子犯抽,你们别跟着瞎凑热闹行么?”   “为人下属,自然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主上的命令至高无上,谁都不可以违背,所以,”他勾起嘴角,眼神却冷冽如刀,“麻烦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不会想知道我失去耐心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对方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顔善琪只能忍气吞声,在心里将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么变态的心理,全是男人的组织,难道是受过了女人的情伤,所以更年期提前了么。   既然无计可施,那便静下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吧。虽然在客栈和那人对峙的时候,说得理直气壮的,但其实她的心里对当初没能去找寻依云仍旧是耿耿于怀的。说不定她真的是胆小而又懦弱的人,自知力量薄弱,又不想借助于贺家的势力,所以最后便不了了之了。就算是一条小猫小狗,日日朝夕相处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人呢,但是经过多方考虑,起先还试图一人打遍天下无敌手,深入虎穴救美男的美好蓝图,渐渐地就消失在了现实里,慢慢地不见了。   人呐,就是这样,在现实面前,梦想总是遥不可及,容易破碎。人生或许有一万种可能,但是你若屈从了现实,那便只有学会实际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万万没想到,才离开这个地方没多久,这么快就回来了。   顔善琪望着前方叹了一口气。他们现在正站在山峦上,远远便能望见曾经住过的那个山谷。   大约是为了防止泄露行踪,顔善琪被蒙住了眼睛,双手也被人制住,缚在身后。   一行人延着坑坑洼洼地山路走了一阵,直到听到摇橹声,顔善琪猜想应该是到了某块水域。众人坐上小舟以后,又摇摇晃晃地行驶了一段路程,才上了岸,然后便有人高呼“恭迎教主”。   顔善琪心道,这里想必就是当初杨姨在信中提到过的圣教了吧。   一股淡淡地梅花香气,夹杂着清冷的风扑面而来。   宁嘉派人将顔善琪安置在一座独立的小阁楼里,便不再管她。虽然还是没人看守,但是顔善琪知道暗处一定有人监视着这里,光凭自己一人是没办法离开这里的。既然这个教主的目的是带她来见依云,那么只有先见故人再作打算了。   顔善琪一直在这里呆了好几天。平日里大家也是好吃好喝的送过来。她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但是却不能离开小阁楼,一旦离开便会有人出现阻止她前行。一个两个的她还能打得过,但是对方凭借的并非是武功,而是毒物。   这些人大概身上都是带着毒的,有些能让人神志不清,动弹不得,有些则让人浑身瘫痪,面色青紫。顔善琪和他们交过手,代价就是在床上躺了两天,直到宁嘉派人送来了解药。   顔善琪此后也不再轻举妄动,她想到,当初在小吉的房间里发现的那些瓶瓶罐罐,以及地洞里那些无数的蛇虫鼠蚁,大概都是用来制毒的吧。顔善琪脑袋灵光一闪,一瞬间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一般,但却很快便忘却了。   终于在一个下午的时候,宁嘉派人来请她了。   顔善琪被带到了一个江南风味极其浓厚的小院里,影大掀起门帘,待到顔善琪进去以后,便放下了门帘。   顔善琪走了进去,转了个弯,便看见榻上倚着一位身披火红狐裘的男子,低眉浅笑逗弄着怀中裹在厚实襁褓里的小婴孩。正是依云。   “好久不见。”   对方抬起头,满脸惊喜,“你来啦。”   顔善琪点点头,就势在旁边坐下,看着他怀里的小孩,“这是你女儿?”   “是个男孩,很可爱,对吧?”依云侧过身,满脸炫耀的将孩子抱给她看。   “恩,”顔善琪点点头,笑道,“很可爱,很像你。”   两人一起逗弄着小孩,偶尔传出欢声笑语,倒像是平常夫妻一般。   宁嘉站在院子里,默默地看着那两人满脸笑容亲切的交谈着,心中却不由得浮起复杂的情绪,这大概是他想要的,自己也算是圆了他的梦了。微风荡漾起院中的树木,更显得他形单影只。宁嘉抬头看着天空,天色暗沉,压抑的让人都呼吸不过来,他回头看了那两人一眼,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依云收起脸上笑容,“他走了。”   “恩。”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带你到这里来。”   顔善琪苦笑,“没什么,我倒是不打紧,只是,留下宝宁一个人,他不知该有多伤心。”   “回去以后你跟贺公子,哦,是颜正君说声对不起吧。我哥哥,他太任性了。”依云摇摇头,“大概是因为多年不见,他又急于补偿我,所以才做出了这么过激的事情。”   “那也得他放我回去吧,”顔善琪无奈道,“早跟我说来见你不就好了么?莫名其妙地把我抓过来,然后扔在山谷里不闻不问几个月,我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你这个哥哥啊,真是,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喜怒无常的。”   依云愣住,“扔在山谷中几个月?怎么回事?我以为是这些日子带你来的……”   顔善琪也愕然,“他没跟你说吗?我成亲当晚他就把我绑走了……”   依云讷讷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没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对不起颜正君了,真的对不起……”   顔善琪叹口气,“算了,现在还说什么呢?这些事情都发生过了,也挽回不了了。”   依云低垂着头,“那个时候,我只是想再看看你,或许我以后不可能再回到落日镇上了,但是,没想到我哥会这样做……你成亲的第二天,我就起程回教里了,哥哥他没有和我同行,我不知道他还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其实,你跟着他们走的时候,如果你是自愿的,完全可以留下一封书信,跟大家说清楚的,但是,你没有?为什么呢?难道,真的像你哥哥说的那样,想看看我会不会来找你?”犹豫了许久,顔善琪终于将这句话问了出口。   “……是的,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骗你的,当时,我对你的确是有些想法的。你不知道,”他望向窗外,似乎努力在回忆当时的心情,“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颇有点不以为意,但是想不到最后居然还是你救了我,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在楼里呆了那么多年,我从一个给人端茶倒酒的小侍慢慢成为了艳光四射的花魁,爹爹从小就教导我,身为风尘中人,若不能爬到顶端,便只有跌入泥沼里。”   “见过了楼里的小哥儿那些事儿,我信了这句话。但是真的爬到顶端,我才发现,这所谓的顶端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过是挂了一个看似高贵的头衔,还不是一样要做着那等营生?”他苦笑道,“所以我挑了一个对我还不错的客人,赎身从良了。但是,这世上的事儿哪有那么多如意的,我不过也是她后院众多男子中的一个,她家正君向来是个公老虎,每年趁她不在家都要大肆清理一下后院,结果我们就被转手卖给了人牙子。”   “那些个人哪里有什么好货色,路上经常有人对我们这些孤苦无依的男子动手动脚,我好不容易才从那地方出来了,怎肯再回那牢笼里,于是我伙同着车里的其他人,引诱守卫,然后用板凳砸晕了人,趁着夜色逃了出来。但是好景不长,深夜中一个单身男子出没,自然是不安全的,于是我便被人拖进了暗巷。其实那时候我大可寻死,但是我不甘心,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没好好的过日子,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于是我咬牙忍下去了……”边说着,依云的眼里忍不住淌下泪来。   顔善琪叹道,“你别哭了,这些伤心事就别说了。”   依云摇摇头,“不,你让我说完吧。后来的事儿你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你过来了,然后救了我。在颜府那些日子,大概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舒心最如意的一段日子。那个时候,我听到杨姨跟你说的那些话儿了,那时,我并非对你无意。但是我出生不洁,而且还怀着别人的孩子,所以我有自知之明,看到你和颜正君相处融洽,谈笑风生,我当时真的无比羡慕。但是隐隐又期盼着着你能对我有些许感情,那我便心满意足了。结果没想到我的举动给你和颜正君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   顔善琪柔声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更何况抓我来的人是你哥哥,不是你,错不在你。”   依云擦擦眼泪,破涕为笑,“你这人啊……我会跟哥哥说尽快放你走的,听说颜正君有孕了,算算日子,现在也五,六个月了吧。”   顔善琪有些失落,“是啊,都这么大了,去年没能和他一起过新年,如今这时间,也赶不回去过元宵了,估计他心里不好受着呢。”   依云一听,心里更是感到抱歉,“男人啊,有了孩子以后,都希望自己的妻主能在身边陪着,颜正君想必正在家中等待着你呢。我没什么好补偿你的,这个牌子,是哥哥给我防身的,大概是教里的信物,我平时都在教里,一般用不着,权当留给你做个纪念,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圣教找我,我虽然人微言轻,在教中也没有权力,但是在哥哥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说着,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牌,递给顔善琪。   顔善琪心想,这地方,她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踏入了,但是依云都这么讲了,她也不好推辞,于是便接了过来。   青色玉牌看起来很普通,似乎和一般的配饰没什么不同,不过玉牌上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莲花,顔善琪眉眼一跳,这个玉牌,和当时从李家村意外得来的木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材质不同。顔善琪抬起头,“你们圣教都是这种玉牌么?”   “怎么可能?”依云解释道,“这玉牌只有教中的长老级别才会有的,哥哥的教主令牌是银牌,而普通教众则是木牌。”   顔善琪心里边有数了,不过她当时拿到的那个木牌在颜府里,并没有带在身上,不好辨认,“圣教的木牌会遗落在外面吗?”   “一般是不会的,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其实顔善琪大概能猜到当时的那个女人确实是死于圣教之手了,但是具体什么原因,也没有必要探究了。难道她还能为了一个陌生人,来与圣教为敌么?更何况,她也没那个能力。   她又凑过去看了看小婴孩,他不哭不闹的,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睁着大大的琉璃一般的眼睛望着顔善琪,小手蜷在一起。顔善琪伸出一根手指伸过去,他立刻握得紧紧的,不肯让人挣脱,顔善琪好笑道,“瞧这手,捏的还真紧,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还没有取,小名叫安安,我希望他一生平安就好。不如你来给他取个名字,反正你也算是他的姑姑。”   “那,不如叫淇安吧。对了,你的原名叫什么?依云是你的艺名吧。”   “真名艺名有何区别的,我都被人叫了十几年的依云了,现在叫回原名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哥哥姓宁,那我应该也是姓宁了,宁淇安,宁淇安,以后你就叫淇安了,好不好听呀?这是姑姑给你取的名字哦。”依云低下头,轻柔地哄着孩子。   顔善琪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心生羡慕,若是能早点回去就好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自己和宝宁的孩子了,不知道他们的孩儿是不是也这般可爱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没想到想回个家都这么难,顔善琪简直急得跳脚。   自从上次去见过依云以后,她便一直在等消息,但是待了好几天那位教主大人似乎还是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原本她还想去见一下依云问问怎么回事儿,却被拦在了院门口。   顔善琪出入无门,心想着能找来那位教主问一下也好,可是却被守卫告知教主事务繁忙,没有空见她。既然如此,早点让她离开不就好了么,顔善琪忍不住咕哝道。因为在这里耽搁了许久,连元宵节都是在这里过的。不过她这院中冷冷清清,只有她独自一人过了这节,因而显得分外凄凉。   守卫说得倒也不是假话,宁嘉此时的确是事务繁忙没错。因为唐门的二小姐唐如影来求亲了。   这个唐如影说起来和他名义上还有那么一点关系。宁嘉和依云其实同父却不同母。先教主这人还不是先教主的时候,年少轻狂,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在江湖上飘荡而后结识了宁嘉的生母,不过这个女人生在北方,跟着先教主回了教里,却因受不了先教主专.制霸道的个性而借口水土不服而回了北方。听说后来在家乡也娶夫生女了,那时先教主已怀有身孕,一气之下便和她和离了。后来生下了长子宁嘉。   而后,因为圣教和四川唐门挨得近,双方家长都有结为姻亲以巩固联盟的意思,此时先教主因受过情伤,便决定与唐门当时的少主成亲了。不过这位少主也不是什么好鸟,年纪轻轻家中夫郎已有十几人,先教主很快又怀孕了,这次生下的是依云。因为是利益结合的产物,从小一举一动备受瞩目和期待,但是唐门少主的后院起火了,有侍君触怒了先教主,被赶出了后院,此侍君心生怨恨,趁人不备将依云偷走并转手卖给了人贩子,几经辗转,依云被卖入了青楼,从此踪迹难觅。   后来先教主外出归家得知此事,虽然大怒,但是那位偷偷卖掉依云的侍君却畏罪自杀了,于是依云变成了先教主的一块心病。再后来唐门少主因为花柳病而死,唐门和圣教也算是就此关系疏远了。   直到去年宁嘉偶然得到依云的玉佩,这是先教主亲自去玉器店定做的,正是依云脱离青楼后又被人卖掉了,随身携带的玉佩也被人卖了,因缘际会落入了宁嘉的手中,这才寻到了多年未见的亲弟弟。   此前唐门一直忌讳着圣教的毒物,而圣教也忌讳着唐门的火药和暗器,双方一致按兵不动。而依云重回圣教,反倒成了圣教和唐门之间的润滑剂了。唐门现任门主唐婷派二小姐唐如影即未来的继任人上门拜访,如此一见,便一发不可收拾。唐如影对宁嘉一见钟情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从此以后,只要一打听到宁嘉在教中,这位唐如影小姐便不辞辛苦地上门拜访。宁嘉有时候假装不在教中,但是两家又是姻亲关系,也不能一直避而不见,于是宁嘉只要一听到是唐二小姐来访便头疼不已。原本他就不太喜欢这位唐小姐,现在,心有所属,自然更加不待见此人了。   打发了唐如影以后,宁嘉又回了自己的院中。顔善琪并不知道,自己所居的院子就在宁嘉住所的对面。宁嘉的院中有一栋阁楼,原本是用于观察敌情以及看看守卫们有没有偷懒的,而自从顔善琪搬到对面的院子里以后,此处倒成了偷看顔善琪的绝佳之地。   他静静地隐没在阁楼的暗处,看着对面那个人时而焦躁地在院中走来走去,时而望着远方沉思,时而在院中静坐看书,时而在院中小憩一番。他想,这样看着她活在自己视线里的日子倒也是不错的。   去见依云的时候,他正在逗弄孩子。见是宁嘉来了,也只是抬了个头。   “今天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安安有点拉肚子。”   “请大夫了么?”   “大夫已经来过了,倒也没什么大碍。”   宁嘉点点头,两人就此无言,默默地一起看着安安躺在摇篮里咬着小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小颜……”依云想了半天,终是犹犹豫豫地开口了,“你还没有送她离开么?”   “……现在出行的话,旅途不便,我打听过了,越往北走,雪下得越大,虽然我们这里不下雪……”   “这些事情小颜自然会想到,不过,颜正君已经有身孕了,她初次做母亲,急着回家探望也是理所当然的,倒是你……”依云皱起眉头。   “怎么了?”   “你没跟我说你很早就把她带过来了。”   “那是你因为路上颠簸,胎位险些不保,我一时着急,把这些事情给忘了。”宁嘉面不改色道。   “哦?是吗?”依云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么?小颜说过你把她带到谷里三个月不闻不问,我倒是想问问,那三个月你去了哪里了?你说是去处理教务,我也真的当你是去处理教务,但现在,我很怀疑,你那时候说的,是真的吗?”   “这些事情都过去了,问这个干什么?”   “这些天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如果你是特意带小颜了见我,那你大可早点让她来,早点让小颜回家,但是现在小颜却还在教中?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呢?我听说,你搬到春园去住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颜就住在对面的秋院吧,你想对小颜做什么?”   “我没有想做什么?只是心血来潮才搬过去的,这些事情你别管了,好好调养身体吧。”宁嘉站起身,正准备离开。   依云连忙喊住他,“等一下,既然小颜还没走,今天晚上我想和小颜一起吃顿晚饭,当然,为了避嫌,我们会在饭厅里吃,我希望到时候你也在场。”   “……我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的。”   晚膳时分,顔善琪便被请到了饭厅。依云早已等在那里,笑容灿烂的望着她,“不好意思,这些天因为还在坐月子,不能见风,所以一直没能和你好好聚聚。”   顔善琪摇摇头,落了座,“没关系,孕夫为大嘛。”   顔善琪看了看首座,虽然没人,但却放置了碗筷,想必还有人没来吧。   果然,那位教主大人姗姗来迟了,就算是吃饭还是戴着他始终不离脸的帷帽。顔善琪只是看了一眼,便偏过了头。   倒是依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戴着帽子干什么?吃饭就摘了吧。”   顔善琪低低道,“教主说不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依云,你就不要勉强他了吧。”   她的话虽然看似善意,其实却是暗讽教主真容不能现于人世,所以才不得不遮掩起来。那位教主大人微微抬起头,虽然看不见表情,顔善琪却直觉他是看着自己,“你确定要摘下么?”   顔善琪有点奇怪,你摘不摘帽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嘴上却说道,“但随教主心意。”   对方沉吟了以下,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摘下了帷帽。   顔善琪愣愣地看着他,“……小吉?”对方的脸孔是小吉,但是那个眼神却完全是另一个人,没有笑容,表情冷淡,这和那和笑容羞涩的少年完全不是一个人,但却又那么相似。   “……我叫宁嘉。”对方一字一句道。   依云纳闷地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你们不是早就见过了么?怎么好像……”第一次见面一般……剩下的话他吞回了肚子。   顔善琪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恩,是见过呢。”而且,曾经以为很熟悉。   顔善琪再也未向宁嘉投来一眼,只是不停地找话题和依云聊了起来。   宁嘉也罕见地未置一词,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谈笑风生,自己默默地夹着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川地虽然不下雪,但是一到夜晚也十分地清冷。   顔善琪没什么困意,嘴里有点渴,便爬起来倒水喝,茶水早已凉透,滑入喉中只感觉一阵冰冷刺骨。顔善琪闭了闭眼,脑袋也更清醒了些。既然睡不着,便出来逛逛。   才推开门,便看到院中立着一个人。若非灯火通明的房间照在外面,她还真看不出来外面还站着一个人。   大晚上的,穿的一身黑,默不作声地站人门口,纯粹吓人吧,顔善琪有点被吓到,快到嘴边的惊呼也被吞回了肚中,面上淡淡道,“教主,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么?”   对方沉默的看了她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这么想回去么?我……待你不好么?这里的生活……不好吗?”   顔善琪有点意外,这句话让她想起了当初和小吉一起生活的那几个月,宁静安谧的田园生活,曾经也是她想过的日子,有一处产业,可供温饱,有一栋小屋,可挡风雨,最好还有一个知心人,相依相守,如果没有遇到贺宝宁,也许那样的日子,她会愿意继续过下去,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发生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教主……”她迟疑道,“如果你是指的和小吉一起的日子,那么,我很感激,那段生活很平静,我会永远记得;但是,如果你指的是和教主一起的日子,那么,我很抱歉,我对于您当初一意孤行强人所难的行为万分的不满,但是形势比人强,我处处受制于你,不得脱身,这样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不会觉得好的。”   “而且,我家中还有等着我归去的夫君,也许在你眼中,教中生活和谷中生活皆完美,但是对我来说,有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家,纵使你待我千般好,我也只希望回到他的身边。”   “教主是个明理人,您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对吗?”顔善琪认真道。无论宁嘉怎么做,她一定要回去。   宁嘉怔怔地看了她半天,才转过身去,“既然这样,你明日便离去吧。”   顔善琪大喜,“多谢教主。”   听到对方兴奋不已的声音,宁嘉心中一窒,离去的脚步便更快了些。   自己果真是咎由自取,从小就受到父亲耳濡目染的教导,便认定女人都是无情无心的,当初无非是看不惯这人的故作姿态,女人都是三夫四侍,她又凭什么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才起了意抓了她来。谷中相处短短几个月,便在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中逐渐被那人的身影占据,明明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却莫名地就动了心,情之一事,果然难以自制。   念及她家中的夫君,便不想让她回去,恨不得两人能永生永世地在谷中相守,因为弟弟生产而回了教中,却不想回去时那人已踪迹难觅。幸亏自己在那人衣物上涂抹了追魂香,终于先于贺家找到了人。在客栈找到那人的时候,那人毫不设防的面容让他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之中,从此便可不再体会相思之苦,分离之痛,但是那人醒来时那防备的眼神却让他从奢望中惊醒。   故意喂她吃了药,顺便给自己也喂了药,希望能与那人有了夫妻之实,以那人认真负责的态度,要了他的身子,他大概也能守在她的身边来,当初那位贺少爷不也是如此才得手的么。却没料到那人宁愿用凉水冷却欲.望也不愿意碰自己。   借口要见弟弟,所以带她来教里,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但是,她始终不愿意留下。   呵,难怪父亲临去之前,一再叮嘱他不要对女子动了真心,因为女子没有真心。哈,他忍不住冷笑道,父亲,你说的真对,女子没有真心,因为她的真心已经给了别人。   想到弟弟对他的斥责,“你就算强留着她也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已经深有体会,难道你也要一错再错?与其强留她让她以后恨你,不如放她走吧,那样或许她还记得你。爱一个人,不一定需要她留在身边,你也可以让她自由自在的生活。”   内心有诸多的不甘,但是每每想到这些话便压了下去,单看这人对待小吉和教主的这两种态度,他就应该明白了,她的记忆里有的只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小吉,而非现在这个强势蛮横的教主。他闭上眼,努力去回想当时那人在谷中时的一颦一笑,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用锁链将那人锁在身边的冲动。   得到宁嘉的确切回复以后,顔善琪更是兴奋的睡不着觉了,她忍不住将衣物拿出来收拾行装,但是转眼一想,这是宁嘉准备的,还是不带了,于是还是挑出自己当时买的衣物开始打包。   用过早膳以后,影大便过来了,“颜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顔善琪睁着一双熊猫眼,点点头,“我已经收拾好了,走吧。”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一个晚上没睡的结果,就是现在开始犯困。但是现在要回家了,她可不想再在这里逗留。她狠狠摇了摇头,又将冷水泼在了脸上,才终于稍微刺激了一下昏昏欲睡的脑袋。   才上马车,顔善琪便靠在了车壁上,混混沌沌地打起瞌睡来。外面窸窸窣窣的有动静,顔善琪也完全没感觉。   宁嘉掀开帘子以后看到的便是某人闭着双眼浅浅呼吸的样子。他忍不禁伸手抚过那人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这个样子,以后都不能看到了吧,他小声地叫着,“阿琪,阿琪……”这是贺宝宁对顔善琪的称呼,他知道的,但是这一刻,他也忍不住这么叫了,好像这样叫着,自己也是她的夫郎一般。   顔善琪无意识地歪歪头,便继续沉沉睡去,宁嘉慢慢低下头,终于附上那张他渴望已久的淡色红唇,吮吸,啃噬,味道一如他想象的那般甜美,依依不舍的离开时,那人还是没有醒转,宁嘉颇为失望,外头传来影大的声音,“教主,时辰差不多了,再不走估计晚上就要宿在树林里了。”   宁嘉退出车厢,招招手,立刻有侍从将狐皮披风双手奉上,宁嘉将披风披在那人身上,又看了许久,才出来。   “你们护送她回落日镇,若是她问起那件披风和匣子里的银两,就说是依云送的。”若说是自己留下的,那人估计是要丢掉的吧,宁嘉忍不住苦涩地想道。   看着影大和影三驾着马车慢慢离去,宁嘉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颜善琪是从马车的颠簸中醒来。   “砰砰”地磕在车壁上,头有点隐隐作痛。   颜善琪摸了摸头,揉了揉伤处。   经过多日快马加鞭的赶路,现在他们已经临近落日镇了。   原本还想着骑马会快些,但是骑了两天后大腿都磨破了的颜善琪果断放弃了,还是让这两位影子教众手握缰绳驾马车好了。   狭小的马车里头,空气有点闷闷地。颜善琪掀起窗帘一看,外面不时有农妇扛着扁担挑着箩筐走在路上,时而也有拉着牛车拖着一板车蔬菜去赶集的人经过。   颜善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刚睡醒时总有点混沌。等到感觉精神好点了才拉开门帘,探出头对坐在车前驾驶的那两人喊道,“喂,到哪里了?”   “朱家村。”   “在前面停下买点东西吃吧,我肚子饿了。”说完,颜善琪便又钻回了车里。   影大轻轻“恩”了一声,顺便推醒了正靠在他的肩上打瞌睡的影三,“影三,该醒醒了。”他心里很清楚,里面那个女人不过是在整他们而已。每天半夜三更还要赶路,她一直躲在马车里,他们二人碍于教主之命得护送她回去,那个女人一直不让休息,他们便一直得赶路。于是连睡觉都没有机会的二人,只能轮番睡觉,轮流驾车。   影大想的确实没错。颜善琪的确是在报复。   因为自己受制于人那么久,难得可以回家了,这两人为人属下不能抗命,她便借此机会来发泄对那位教主的怒气。我不能拿你怎么样,难道我还不能拿你属下怎么样么?虽然可能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但颜善琪还是抱着这种心理,安然自得在马车上待着,却不停催着那俩人赶路。   颜善琪心知,自己这种行为说起来实在是幼稚无比,堂堂一介女流反而为难小小男子,但是她心里就是克制不住对那位教主的愤懑之情。我打不过你,欺负不了你,难道我还不能欺负你的属下么。于是,一路上,颜善琪一边不停地催着那两人赶路,沿途还一边心血来潮的提出各种要求。于是可怜的影子二人组无奈之下,便被整得团团转了。   在这种幼稚行为持续了快一个月以后,两人终于解脱了。因为,落日镇到了。   因颜善琪出发几日后便给家中来了信,所以贺家早就撤回了在谷外留守的人马,说起来也丢脸,贺家的部众在谷外守了几个月却无半年进展,贺家主大怒不已,他没想到向来在江南一带一手遮天的贺家在川地却远远不及人家的地头蛇,于是暗中又派人潜入当地假装是普通老百姓,后来才得知颜善琪已经出来了的消息。于是听说颜善琪今日要回来,便早早就等在了城门口。   颜善琪将影大影三二人连人带马车都赶了回去,只带着自己的随身物品进了城。多日未见,此时站在城门口听着守卫们高声的呵斥声也分外地亲切。才进城门便有一人上前来狠狠抱住她,力气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丫头,你终于回来了。”   “刘姨……”颜善琪鼻头一酸,喉咙顿时有点哽咽。   老杨也走了过来,“只要回来就好……”又是一个熊抱。   颜善琪又和刘叔和温雅一一见个面,回过身,却发现贺维在,贺宝宁却不在,心里一紧,不由得脱口而出,“贺家主,宝宁呢?”   “你叫我什么?”贺维冷叱道。   颜善琪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啊,贺爹爹。”   贺维轻“哼”了一声。   “贺爹爹,怎么不见宝宁呢?”   “他现在出行不便,我让他呆在家里了。”实际是被看管起来了。因为贺宝宁的情绪波动太大,胎儿还是不太稳定,连苏神医都强烈建议卧床休养,贺维哪里敢让他出来吹风呢。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吗?”想到之前听说的宝宁怀孕了的事情,她不由得皱起眉头,难道……是孩子有了什么危险?   贺维摇摇头,“倒也没有大碍,好好将养便可,只是,这孩子,向来都不怎么听我的话。诶,先别站这儿了,赶紧回去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便向贺府出发了。   颜善琪抬头看了一下眼前那高高挂在门上方的匾额,上面端端正正地雕刻着贺府两个字。倒也不是多龙飞凤舞多潇洒的字迹,但是看起来便让人有一种“啊,这里就是有钱的大户人家”的感觉。   颜善琪心里头有些古怪,上次来这里是迎亲的,如今却已这么多个月过去了,连回门都没有过。心里对宝宁的歉疚也更深了些。   知道这小两口多日未见,定然有很多体己话要讲,众人体贴地关上了门,纷纷离去了。   贺宝宁住的,仍旧是未出阁前的院落,时光匆匆,院落里的花草树木却仿佛被时间定格了一半,永远停留在春天。今日天气倒还算不错的,多日连绵的雨雪天气,好不容易迎来了一次阳光普照。暖暖的阳光照在还留着残雪的屋顶,泛着莹白色的光芒。   室内温暖如春,大约是烧了地龙。炉上温着的茶壶从茶嘴茶盖中泛起白色的雾气,恍如袅袅地炊烟,透着浓浓的温馨感。而房间的主人此时正躺在榻上,双手搭在胸前,手中还握着本书,眼看着书从手中脱离,几乎摇摇欲坠,颜善琪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原来是一本小人书,颜善琪不禁莞尔一笑,将书盖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她跪坐在榻前,双手托腮看着对方的睡容,面如冠玉,单看脸蛋谁都会说是一个谦谦君子,谁知道睁开眼后却是一副任性固执的样子呢。   英挺的眉毛,如刀削般的鼻形,丰润的嘴唇。如此完美的五官,大约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眉间总是微微蹙着,像是有许多忧愁。脸颊也十分削瘦苍白,哪里像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夫呢。   颜善琪忍不住伸手去勾勒这张在梦中无数次见过的轮廓,这是他的眉毛,这是他的眼睛,这是他的鼻子,这是他的嘴巴,这是他的耳朵,这是他的下巴。正当颜善琪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对方的眼脸不停转动着,慢慢地,眼皮逐渐撑开,眼前的视线也慢慢变得清晰。   颜善琪毫不吝惜地奉送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对方顿时睁大眼睛,“阿琪,你回来了,我这又是在做梦吧?”   “是不是做梦,你马上就知道了。”颜善琪微微站直身子,然后俯下腰,像是怕惊到对方一般,缓慢而又深刻的吻了下去。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变得十分漫长,从浅尝辄止,到唇齿间的试探,再到舌头间的嬉戏。   贺宝宁感觉自己好像是处在一个梦境里,一个他永远也不想醒过来的梦境。他被动地承受着对方的轻吻,当对方企图攻破嘴唇的防守时,默默地张开了嘴巴,当对方的舌头试探性地勾勒着自己的唇齿时,他也忍不住伸出舌尖与对方玩闹般地纠缠着。心慢慢飘远,直到唇边清楚明白的传来痛感,他才知道一切并非臆测。   颜善琪松开紧咬住贺宝宁下唇的嘴巴,嬉笑道,“疼吗?”   贺宝宁下意识地点点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疼的话,就说明不是做梦了。”   贺宝宁一瞬间僵住身体,像是无法置信一般。   看到对方这个模样,颜善琪忍不住伸出手将对方搂入怀中,“宝宁,我回来了,”她低低道,仿佛是要说进对方的心里一般。   “阿琪,你回来了?”许久之后,贺宝宁才有了动静。   “恩。”   “你真的回来了?”   “你……你为什么才回来……”湿润的液体透过衣衫,慢慢浸在颜善琪的皮肤上,濡湿的触感,证明某个人又开始在掉泪了。颜善琪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句话他等了太久太久,终于听到这句话,贺宝宁反而哭的更凶,“为……为什么你……这么久才回来呢……我……我等了你……等了你好久……你一直不来……你一直不来……”对方断断续续地哭着,一边哽咽着,一边诉说着自己心里的委屈。   “恩,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晚才回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呜……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呢……我一开始想……你会不会是有事……后来想……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应该快来的……但是后来你还是不来……我就想着只要你来就好了……可是……可是你最后都没有来……我好难过……呜……”   颜善琪无奈地拍着对方的背,企图让贺宝宁能呼吸的更顺畅一些,“恩恩,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啦,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忘了么,你现在还有小宝宝呢,恩?”   贺宝宁从她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只要孩子不要我?我,我,我也不想哭的啊,可是,可是眼泪止不住的啊,我也不想哭的啊,呜……”   颜善琪头疼不已,叹道“好吧好吧,你先哭一会儿,只能哭一会儿啊,唉,你这么爱哭,万一以后生了个爱哭鬼怎么办呐?”   一听这话儿,贺宝宁顿时哭的更伤心了些。颜善琪只好将对方搂得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公司辞退了一个变态同事A,我们部门除了他以外都是女性,大家和A都不是很熟(很冷淡),结果有一次A和同事B两人一起上班时居然问B"女人做.爱时最喜欢什么姿势",这种类似于性骚扰的问题被B告发了。于是A被解雇了,但是被解雇的当晚,A私聊B,“在吗?晚上到X楼卫生间帮我打飞机吧,我等你。”吓得B都不敢一个人下班了,唉,最近大家都忧心忡忡,世间变态何其多,防狼政策得推成出新啊,各位女性同胞还有男性同胞注意防狼啊     ☆、第 52 章   对方的身体起初还因哭泣而不停颤动着,到了后来,大概是真的哭累了,也没有动静了。颜善琪探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贺宝宁已经在她的臂弯里睡着了,脸上依然残留着泪痕,只有舒展的眉头证明心神不宁的贺宝宁已经平静下来。   颜善琪缓缓弯下腰,让贺宝宁的上身顺着左手臂慢慢滑落在榻上,将对方的头摆正在软枕上,颜善琪才从贺宝宁的脖子下方抽出手臂。长久保持着被重物压迫的动作,手有点发麻,颜善琪一边甩着手臂,一边往外走去。一回来就赶到贺家见贺宝宁,肚中早已饥肠辘辘了。   颜善琪熟门熟路的去了小厨房,里面一人正蹲坐在灶旁看着书,颜善琪止住脚步,愣了一下才认出是贺斌。   贺斌见是她,也立刻站了起来,“颜善……”喊到一半才顿住,心想着对方现在已经是贺家的媳妇儿了,喊名字也不妥当,于是道,“颜小姐。”谁曾想过,颜善琪当初和她一样不过是个仆人,如今却翻身做了主子呢。   颜善琪点点头算是回应,她一边看着厨房里的食材一边问道,“有什么吃的吗?我肚子有点饿。”   “有的,”贺斌点点头,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不过是午饭时剩下的一些,是要热一热,还是再做新菜?”   颜善琪摆摆手,“热一热就好了,现在这时候,能吃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的,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贺斌心想,以前你是下人,现在是主子,怎么能相提并论呢?万一伺候的不好,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自己。更何况自己和这人以前还有些许过节呢。   等着人伺候的感觉有些微妙,尤其这人当初还是自己的对手呢。颜善琪看着对方干净利落的起灶洗锅热菜,漫不经心道,“你……现在是主厨?”   贺斌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不停,“贺大厨的家中出了点事儿,家主准了半年的假,这段时间我便替了她的缺。”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就这么一段时间贺斌就爬上了主厨之位呢,颜善琪有些感叹,这一眨眼都快一年半了,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仍旧历历在目,恍如昨日一般。   肚子饿的实在是狠了些,菜一上桌颜善琪便狼吞虎咽起来了。吃完了饭,杯盏碗碟留给下人们洗,反正这些活计也不再是她的分内之事了,颜善琪便拍拍屁股离开了。   进了西院,快进里屋门口的时候,便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我要起来,我看到阿琪了,我要去见阿琪。”   “你给我老实呆着,身体不好还乱动什么呢?”   颜善琪推开门,“怎么了?”   里头的人便齐刷刷地看着她。   贺维转过头看着贺宝宁,“都说了不骗你,瞧,这人不是回来了吗?身子才爽利了点你又闹腾什么呢?非得气死我才高兴吗?”   贺宝宁才不管他爹说什么,只是既怨又喜的看着颜善琪,“阿琪,你真的回来了,原来我不是在做梦……”   颜善琪立马上前握着他的手,周围的人立马让出位置来,“我真的回来了。”   贺维哼了一声,“平日里我一年半载不回家,也不见你想念成这样,真是有了妻主忘了爹啊。”   颜善琪好笑地看着他,“贺爹爹你别生气,宝宁心里一直念着你,只是不曾说出来而已。如今情况特殊,待我与宝宁好好叙叙旧,回头再来跟爹爹你好好请安。”   贺维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转身甩袖便和孙剑青离开了。   待到目送贺维们离开以后,颜善琪这才转过头,却发现贺宝宁简直安静得出奇,“怎么了?”   贺宝宁怔怔地望着她,下意识地摇摇头,“你真的回来了吗?”   颜善琪捏捏他的鼻子,“怎么,还想我再亲你一次吗?”   贺宝宁慢慢笑了起来,“你亲多少次我都不会拒绝的,原来真的不是做梦。”   颜善琪不吭声,只是轻轻抚摸着他那垂到腰间的长发,一下又一下。   贺宝宁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颜善琪怀中,“我经常做梦,每次都梦到你回来了,可是一睁眼,你总是不在。你不知道,宝宝好调皮,老是在踢我,我怎么也睡不好,睡得也浅,容易被惊醒。醒过来以后便又睡不着,总是睁眼到天明。我看着窗外,它总是不亮,一直昏沉沉的,压得人简直透不过气了。”   “没关系,以后我陪你,好不好?”   “你说话要算数哦。上次你说要我等你,结果这一等就是几个月,我好怕孩子出生了都见不到她的娘亲,要是她长大了以后别人欺负她怎么办呢?有好多次,我都想亲自去找你的。”   颜善琪的心一紧,那时的她,还正在谷中和小吉采药吧。说道小吉,不是说了不提这个人了吗,算了,还是别想了,以后的日子才更加重要。“我倒是宁愿你好好呆在家里,你瞧,这才多久,你就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哪里像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就算我不在身边,你也要好好吃饭,不只是为了你自己,还得为了你肚子里的这个,知道吗?”   贺宝宁顿时委屈不已,“可是,你被人抓走了,我很担心啊。我一担心,就食不下咽了。因为怀孕了,也没什么胃口,吃得再多最后还是要吐出来。不是我不为孩子考虑,着实是吃不下了嘛。”   “好好好,我没怪你,只是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嘛,你说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呢?”   “以后我会好好吃饭的,只要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颜善琪无奈道。   “对了,圣教的人为什么要抓你?”扯了半天,贺宝宁终于找到自己关心的点儿了。   “也没什么,你还记得我们在船上亲眼看到的那件案子吗,人就是圣教杀的,我还拿了那个人的令牌,对了,令牌呢?”   “大约还在家里,来的时候想着还是会回去的,所以什么也没带。”   “恩,他们发现令牌失踪了,然后就找到了我。”颜善琪扯了个谎。难道要她说对方抓自己回去仅仅是为了见一个故人吗。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呢?”贺宝宁好奇道。   “恩……依云前段时间不是也被圣教抓去了吗”   “恩,然后呢?”   “然后就是……其实依云是教主的弟弟,他跟教主求了情,然后他们就把我送回来了。”   “原来如此。爹爹还一直很苦恼,圣教的迷阵很难破呢。”   “没关系,以后他应该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那个地方,我应该也不会再去了。”   贺宝宁顿时搂紧她,“我也不希望你再离开了,就算要走,我也要跟你一起走,以后你别想离开我,我再也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日子了。”   颜善琪摸摸他的头,“以后不会了,放心吧。”   贺宝宁抬起头,固执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我要你发誓,做不到的承诺就不要说出口,既然说出口就一定要做到,你上次也说让我等你,你却失约了,所以,你要你发誓,如果你有违此誓,贺宝宁便遭天打雷……”   颜善琪立马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我答应你就是了,除了上次,我哪一次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更何况,上次那样的事情只是特例,以后我不能保证不发生,但是在这些意外情况不发生的情况下,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诺言,所以,不要说这些会让我难过让我担心的话好不好,更不要那你自己来发毒誓,我不想弄假成真,你知道么?”   贺宝宁拿下她的手,“好,我可以不要你发誓,但是,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不能怎么样。”贺宝宁泄气地抱着对方,“我还能怎么样呢,以后只能跟紧你了。”   颜善琪笑笑,这个傻孩子。   正在两人浓情蜜意之时,贺宝宁“哎呀”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颜善琪紧张兮兮地查探着对方。   “没什么,”贺宝宁一脸甜蜜与幸福,他拿过颜善琪的手放在小腹上,“是宝宝踢我了,力气好大,以后一定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   “你怎么知道是女孩子,说不定是个男孩子呢?”颜善琪慢慢抚摸着对方凸起的小腹,却没再感受到那强烈的波动。   贺宝宁小心翼翼地瞅着她,“你不喜欢女孩吗?”   颜善琪失笑道,“说什么呢?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啊,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你不用想太多的。”   “倒不是我想太多,只是,你不是都答应爹爹要生两个女儿,一个姓颜,一个姓贺吗?”   颜善琪期初有点愕然,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没成亲前和贺维谈的协议,“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我一查出怀孕,爹爹就告诉我这件事了。”   这个老狐狸,颜善琪暗骂,当时只是缓兵之计而已,谁能想到贺宝宁这么快就怀孕了呢。“唔,这个嘛,等咱们真的有两个女儿再说吧。”   温馨的气氛缠绕在两人周围,在窗外听了半天壁角的贺维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因为当初是在新婚之夜被人掳走,所以没能好好地给贺宝宁一个新婚之夜,于是,回来了以后,颜善琪便派人将西院好好布置了一番,权当是补偿了。院内院外都贴上大红的喜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贺宝宁又要嫁人了呢。   这一切贺宝宁自然是看在眼里,心里也甜蜜无比。当初大婚时颜善琪穿的喜服,在颠沛流离中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贺宝宁的倒是还好好保存着。好在裁缝们手里头还有颜善琪的尺寸,便连日加紧赶工做了一件新衣出来。   两人一切从简,因上次拜过了颜家的祖先,这次便直接去了贺家的宗祠。三叩首完毕,两人上了三柱香,便来了新房。说是新房,也不过就是贺宝宁之前住的房间罢了。   大红的喜字透着浓浓的喜气。暧昧的红烛静静地在桌上燃烧着。颜善琪掀起盖头,细细地打量了贺宝宁半晌,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还一脸羞怯的低着头的贺宝宁听了这笑声不由得紧张的抬头,“怎么了?哪里不好么?”   颜善琪摇摇头,眼中满是浓浓的笑意,“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你上次化妆后的样子,这次没上妆,很好看。”   贺宝宁脸一红,“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我上妆的嘛,所以这次我就没化妆了……”   颜善琪伸手搂住他,“恩,这样挺好的,我喜欢你不施脂粉的样子。对了,交杯酒还没喝呢?”正准备伸手去拿酒杯的时候,颜善琪却顿住了,“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喝酒的吧,哎呀,之前怎么没想到呢。”颜善琪一脸懊恼   贺宝宁浅浅笑道,“没关系的,喝一点点不妨事,而且这酒味道可淡了,跌得早想到了,所以给换成了果酒。”   “是嘛,”颜善琪狐疑地拿起酒瓶,嗅了嗅,果然一股青梅的味道,“是青梅酿的?”   “恩,之前一直嗜酸,爹爹派人找了好多青梅来,后来怕坏掉就酿成了青梅酒。”   “虽说这酒浓度不高的,但是孕夫还是少喝为妙,为了孩子,你姑且还是忍忍吧,恩?回头等你生完了,我再陪你喝,好不好?”   “可是,不喝酒,交杯酒怎么办?”贺宝宁有点不开心。   “傻瓜,没有酒可以用茶来代替嘛,来来来,你喝茶,我喝酒 ,行了吧。”颜善琪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贺宝宁手中,见对方还是闷闷不乐便道,“你想不想喝交杯酒?”   贺宝宁点点头。   颜善琪一脸贼笑,“那我们就试一下新的交杯酒喝法吧。”她拿过贺宝宁手中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在贺宝宁懵懂不解的眼神中,掰过对方的头朝向自己,深深吻住那张红润的嘴唇,将茶水从口中渡了过去。   贺宝宁一个愣神,便“咕咚”一声将茶水吞了下去,直到面前那张放大的脸慢慢移开,半天才反应过来,脸都涨的通红,“你……你……”   颜善琪不以为意地擦过对方唇角溢出的水渍,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夫妻,这种事情没什么好丢脸的。都亲过这么多次了,你早就该习惯了吧。”   贺宝宁无力道,“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   “那是什么问题?难道,你不喜欢我吻你?”颜善琪认真道。   贺宝宁一脸赧然,别开眼避过她的注视,“不是的……你突然这样……我反应不过来……”   颜善琪皱皱眉头,“难道我每次要亲你还得问你哦……”   贺宝宁搅动着手指,辩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这样的喝茶方式我不太习惯啦。”   “哦,”颜善琪恍然大悟,“那我多试几次你就会习惯了,”说罢便又倒了一杯水。   贺宝宁无措地看着她,愣愣地看着对方欺身上来吻住他,但是明明很尴尬,明明想抗议,在那个人的身体靠上来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张开了嘴巴,迎接那会让他甜蜜到窒息的深吻。   贺宝宁这一生只吻过颜善琪一人,大概他也不会再去亲别人。他那可怜的接吻经验全都来自于颜善琪的言传身教。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亲吻可以让他感觉全身都快融化掉一般。唇齿相依,舌尖的嬉戏,都让他无法招架,身体渐渐绵软,不由自主地便要往后躺。   颜善琪亲着亲着就发现对方慢慢地往下倒了,她不由得将贺宝宁搂得更紧了些,身体也随着往下压,直到,他们之间出现了阻隔。   颜善琪低头一看,脸色瞬间有点古怪。贺宝宁也僵住了。   唉,颜善琪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身侧躺在贺宝宁身侧。“宝宁?”   “恩?”   “今天就算了吧。”   “……”   “抱歉,我忘了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颜善琪吁了一口气。   “……其实……”贺宝宁犹豫着该不该说。   “恩?怎么了?”颜善琪偏过头看他。   “大夫说现在没有关系……”声音越来越低,颜善琪好笑地看着某个人连耳垂都红透了。贺宝宁有点尴尬,这样说的好像自己欲求不满一样,不过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更何况今天又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颜善琪摸摸他的头,“没关系的,我没那么急,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下手呢,恩?”   可是爹爹当初就是怀着身孕没有办法服侍妻主,母亲才找了别人的。爹爹说,女人都是食色的,如果自己不能做好夫君的本分,妻主就容易找外面的,贺宝宁内心交战了好半天,脸色忽明忽暗,才终于下狠心说出来,“阿琪,你不要去找别人好不好?”   颜善琪诧异道,“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去找别人!”   “可是,爹爹说,如果我不能伺候你,你就会在外面找别人的。”贺宝宁泫然欲泣,紧紧搂着颜善琪的脖子,“我不想你去找别人。”   颜善琪无奈道,“你不要听你爹胡说八道,”这个老狐狸自己没找个好妻主,倒在这里给宝宁灌输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不会去找别人的,我的心,我的身体,都属于你,都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对不对?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我当时跟你求婚的时候说过的,恩?我顔善琪在此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只爱贺宝宁一个人,只娶贺宝宁一个人,只想和贺宝宁一人白头偕老,生死不离,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些话,你不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贺宝宁用力点头,“可是,这样的誓言太珍贵,我不敢相信是真的,爹爹说,母亲也和他说过这样的话的,女人都是嘴上说得好听。”   “不要再说什么爹爹说爹爹说的了,”颜善琪抬起对方的下巴,“以后我才是你的妻主,在家从母,出嫁从妻,这是男诫里的第一句,还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以后,我才是你的天,我们以后会生活在一起,你也应该听听我怎么说的。我们是夫妻,你总该学会信任我。”颜善琪不满道。   “……对不起,我只是太患得患失了。”贺宝宁将头深深埋在她怀里,“以后我会学着信任你的。”他没有告诉颜善琪的是,爹爹还说,像颜善琪这样的女子,世间没几个,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难得有几分真情在,自己要好好珍惜,好好把握住这个女人。   因为贺宝宁肚子大了,洗漱不方便,于是颜善琪便亲自扶着他进了浴盆。以前这工作是由筱筱来做的,不过颜善琪回来了以后,便主动把这工作揽了过来。既然做人家妻主,自然得有个妻主的样子。期初贺宝宁还十分羞赧,毕竟自己现在这模样不大好看,身材臃肿不说,肚子还因为怀着孩子而青筋直冒。白皙的皮肤更是映衬得越发明显。不过颜善琪知道怀孕了的都是这样的,前世也见过亲戚怀小孩的模样,此时倒也能坦然接受。不过她现在比较奇怪的是孩子怎么生出来。颜善琪面色古怪的盯着腹部中央的浅色纹理,浅浅地一条线横在中央,难道到时候要剖腹产?   颜善琪甩甩头,试图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一般。轻轻地用毛巾擦拭着贺宝宁的身体。“好了,已经擦干了,你站起来吧。”   贺宝宁依言站起来,颜善琪立刻用宽大地绸缎包裹着贺宝宁,直到全身擦干以后才帮他穿上衣服。而后自己草草地洗了个热水澡以后便也跟着上.床睡觉了。   “夜深了,早点睡吧。”颜善琪帮贺宝宁掖好被子,正准备闭眼睡觉,却发现某个人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怎么了?”   “你真的不要么?”   颜善琪笑笑,“原来你半天不睡觉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吗?我真的不要,你现在怀孕了,为了孩子,我也要克制一下的,(更何况,最近J.J脖子以下的部分不能描写了,)所以,你还是乖乖睡觉吧,恩?不要多想了。”   看着对方老老实实地闭上眼,她才安心地进入睡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自从回到贺府以后,颜善琪便忙得不可开交。   原因无他,不管她去哪里,身后总有一只如影随形的跟屁虫。   而且,在某一天,颜善琪正优哉游哉地喂贺宝宁吃燕窝的时候,贺维来了。   单独把颜善琪喊到书房以后,贺维把颜善琪给狠狠骂了一顿。   “小颜,你自己说说,打从你回来了以后,你每天除了陪着宁儿,你还干了什么?身为一个女子,你怎么能天天沉醉于温香软玉,不思进取呢?”   颜善琪有点冤枉,“贺爹爹,这话你就说错了,我可是每天都去颜家租书店报到的……”而且……颜善琪抬眼看了一下站在某人身后充当门神的孙剑青一眼,您自己不也每天跟这个女人待在一起么,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批评起我来了。这话颜善琪当然不敢说出口,贺维好歹是自己的长辈,只好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看颜善琪的表情贺维便知她在想些什么了,不过,这是自己跟孙剑青的事情,倒也没必要跟小辈们交代,“你那家租书店,不是我瞧不起你,跟贺家这么大的基业比起来,你那点营生还真是连点皮毛都达不到。”   颜善琪顿时有点难堪,这话儿……是在嫌弃自己没有能力么?也许在贺维眼里,自己不过是凭着贺宝宁才能在贺家立足,虽说没有入赘,但是在贺府吃的用的那样不是出自贺府之手,虽说自己早就想到会有这样被人认为是攀龙附凤趋炎附势的一天,但是事到临头,心里却也十分难受,她不由地握紧了缩在袖中的拳头。   贺维的重点当然不是在这里,“你也不要觉得我说的难听,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   “……我……知道……”   “当然了,我今天叫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个,你也看出来了,宁儿根本就没有要继承家业的意思,现在他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唉,都怪我教子无方弄得硕大的家业竟然没有能人接手。”   颜善琪眯起眼,这只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恩,其实我找你来呢,也没有别的事,只是呢,既然宁儿无心继承家业,那边由你来吧,我只有这一个孩子,你又是他的妻主,虽然你无能了点,但是开拓不足,守业有余,你我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也无需避讳你了,贺家发展到这个程度也差不多该收手了,再往上估计就会动摇朝廷的根基,到时候兴许朝廷就留不得我贺家了。”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啊。   贺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指望贺家在你手里发扬光大,所以这个时候你只要保持贺家旗下各项经营正常运行即可,无需开拓新的商路。”   “……”这算是夸奖还是讽刺呢?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爹爹说的是宝宁生下的两个女儿,一个女儿要姓颜,一个女儿要姓贺的事吗?”   “自然。”   “但是,”颜善琪有些无语,“生男生女又不是我来决定的,万一生了两个男孩或者一男一女呢?”   “那就继续生,一直到有两个女儿为止。”   “……”你把宝宁当生育机器了么?颜善琪忍不住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至于你想让哪一个女儿姓贺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反正我只要一个姓贺就好了。至于你嘛,在我的孙女还没出生之前,你就先做做苦力,替你女儿干活吧,等到她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不拦你,如何?”   “可是……我的租书店怎么办呢?”   “你再找个人不就好了,就那么点地方,你还指望生意能做多大?”贺维不屑道,“难道你还想让宝宁挺着大肚子来处理日常事务吗?”   颜善琪脑袋纠结了半天,白白替贺府打工,感觉好像有点亏,而且颜家租书店算是自己的第一份白手起家的事业,就这么放弃了她又实在不甘心,但是,贺维说的也没错,宝宁现在成天跟着自己,估计也没什么心思去打理家业的,难道自己这一生真是替贺府干活的命。以前自己卖身做了下人,替人打工是为了生活,现在倒好了,跟宝宁成亲了还是得替他们家累死累活的,这一次还是白干,怎么算都很亏啊。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道,“贺爹爹,你先让我考虑一下吧。”   脑子一团乱麻的回了西院,正迎上贺宝宁附赠的一个大大的笑脸,颜善琪不禁拍拍自己的头,暗叹自己太过执着,有什么可烦恼的呢,贺宝宁现在的状态,还是留在贺府比较好调理,真要跟自己回了那个小院,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哪里会习惯呢,或许到时候会碍着情面咬牙勉强忍着,但是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反正自己已经与他成亲了,既然是一家子,自然也无需区分得那么清楚,虽说亲兄弟明算账,但是有时候,亲人之间分得太清了,反而显得生分了,何必呢?大不了自己幸苦一点,两者兼顾就好了。自己那个租书店,每日进账的数目并不多,比起贺家来确实是九牛一毛,那便请个账房看着吧。打定了主意,颜善琪心也放宽了,微笑着张嘴含住贺宝宁递过来的银耳汤,一口吞掉。   “好吃吗?”   “恩,很好吃?”就这样吧,人生在世,莫过于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卧看天上云卷云舒了。   然而事实总是难料的。   一大早,颜善琪便被吵醒,筱筱推门进来,“颜小姐,不好了,颜家租书店被烧了。”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砸了下来,颜善琪披上外衣拔腿便要走,床内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拉住她的衣摆,迷迷糊糊地嗓音传过来,“阿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颜善琪低头亲亲他的额头,安抚道“没事,你接着睡吧,我去去就来。恩?”   “你去哪里?”白皙的手将衣摆拽得紧紧的,深怕对方离开了一般,固执地不肯松开。   “只是去租书店而已,乖,把手松开,继续睡。”颜善琪柔声道。   贺宝宁略微清醒了一些,“我跟你一起去。”说罢便要起身下床。   颜善琪摁住他,“宝宁,不要闹,你乖乖呆着,我只是去一下租书店而已。你昨晚半夜腿抽筋,好久才睡着,现在就起了,回头又会犯困的,你听话,继续睡。我这边有人跟着,没事的。”   “那你要早点回来,我等你吃早餐。”   “恩,我会快点回来的。”   一出院门,颜善琪的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知道是怎么一回儿事吗?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   “不知道呢,听说大晚上就突然烧起来了,整整烧了一夜,现在还在烧呢。”   “怎么现在才来报?”   “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没人发现。再说了,那火也烧得蹊跷,您那处地方偏僻,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烧到别家,就您一家的房子被烧了。”   “那里面的人……”   “这个您放心,里面的人好像被人救了出来,大家都没事,李安已经先去探探情况了,官府也来人了。”   李安是贺维配给颜善琪贴身侍卫,现在颜善琪若有什么事,一般都是直接吩咐此人去做。赶到颜家租书店的时候,李安正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家泼水灭火,然而烧了一整夜,所有房屋已经面目全非了。   见到正主儿来了,旁观的众人顿时一脸惋惜。   “唉,可惜啊,好好一栋房子,说没就没了。”   “就是,听说这房子买了也不到两年呢。”   “好在人都没事。”   “是啊,这年头,命才最重要啊,没了性命,还要房子干什么?”   ……   颜善琪侧耳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心中不由的难受起来,这小院是她亲手布置的,连里面的花草都是她亲自栽种的,这一烧,便烧掉了她的积蓄,以及她的落脚处,难道这是天意么?前些日子她还在担心两头忙不过来,现在倒好,一烧烧了个干净,什么都不用愁了。反正租书店都没了,还担心什么呢。   火已经被扑灭,原来的小院现在只留下烧成焦炭冒着青烟的光杆木头,一折便断,颜善琪伸手抚着还残留着余温的木头,鼻头不由得有些酸涩。   衙门的人来问了话,便又离开了,也是,无凭无据的,就算怀疑是有人蓄意纵火,也抓不到人不是。执掌贺府大权这么多日,颜善琪第一次有了用这权利做点什么的欲望,虽然是私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还没查到么?”坐在上首的女人端起茶杯,语气平和,却暗含危险,以及怒气。   “属下无能。”   “算了,你下去吧。”   颜善琪将茶杯轻轻搁在茶几上,心里却有几分狐疑。以贺家的势力,没道理查不到呀。原先她以为是罗家,但是后来转眼一想,自从回来以后自己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生意,也没和罗家抢客人,再说了,罗家租书店现在的生意如日中天,也没有必要非跟自己过不去的,更何况现在她也是宝宁的妻主,那些人明面上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的。   但是保险起见她还是派人去查了罗家,结果带回来的消息确是罗家与此事无关。但是落日镇也不大,谁能这么干净利落地将一个院落一夜之间烧毁而不留痕迹呢?颜善琪直觉地想到了某个人,但是还是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但是心理却隐隐有不甘,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连自己最后的退路都要断绝呢?   正在书房独自苦恼的时候,贺宝宁来了。   贺宝宁大概是贺府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人,“阿琪,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颜善琪摇摇头,“还是没结果。”   贺宝宁递过一杯参茶,安慰道“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了,总会查到的。”   颜善琪一饮而尽,“你不懂的,这毕竟是我的心血,我一手打造出来的颜家租书店,原本是我的退路,现在却…..”她摇摇头,已不愿说下去。   “那个地方,真的那么重要吗?”贺宝宁低沉着声音,明显透着闷闷不乐。   颜善琪愣住,“你怎么了?对我来说,它曾经是我的全部。”   “那我呢?”贺宝宁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是你的全部吗?”   颜善琪笑着搂过他,“说什么傻话呢?以前是租书店,现在是你,只要你还在身边就好了。”   贺宝宁终于满意的笑了。   辗转反复了许多天,颜善琪终于还是忍不住对贺维问了出口,“贺爹爹,租书店是你派人烧的吗?”   贺维正欲揭开茶盖的手顿住,“怎么这么问?”   “我只是想知道,是还是不是?”   “你在怀疑我?”贺维面带愠色地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杯碟之间因剧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来。   颜善琪低下头,“不敢,可是,在镇上烧了一座院子,立刻又能消灭痕迹的,除了贺家的暗卫,除了您以外,我实在想不到别人。”   贺维冷哼一声,“我既然肯让你两者兼顾,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更何况,能够动用贺家的力量的人,不是只有我吧。”   颜善琪顿时僵在原地,难道这件事情,跟宝宁有关?   贺维又说道,“我相信我的儿子做这事是有原因的,你们是夫妻,应该互相体谅,不要意气用事。”   然而此时此刻,颜善琪什么也听不进去,她的脑海中始终重复着“是宝宁做的”“是宝宁做的”,但是为什么?宝宁,为什么会是你?   乌云叠嶂,黑云不停翻滚着,天阴沉沉地,似乎要下雨。屋外狂风大作,贺宝宁正坐在桌前描摹着字帖,一阵强风吹过,门“啪”的一声被吹开,贺宝宁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字迹便歪歪扭扭起来,简直丑到不忍直视。贺宝宁难为情地看着丑不拉几的字,迅速地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便又开始另外一张。   筱筱正准备去帮他研磨,刚刚才关好的门“啪”地一声再次开启,筱筱愣了一下,以为门还没关紧,细细一看,颜善琪黑着个脸站在门口。   “阿琪,你来了?”贺宝宁抬头,一脸惊喜。   “筱筱,”颜善琪开口了,却不是对贺宝宁,“你先出去。”   筱筱依言退了出去,今天颜小姐表情好像不太对诶。   贺宝宁这才发现颜善琪的表情不对劲,“阿琪,出什么事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宝宁,”颜善琪一字一句道,“你老实告诉我,是谁烧了我的租书店?”   贺宝宁垂下眼睛,“你问我干什么?我不知道啊。”   颜善琪怒从中来,“爹爹都告诉我了,你还不承认吗?”   贺宝宁惊愕地抬头,“你……凶我?”说着泪花已经在眼里打转。   颜善琪隐忍地看了他一眼,“宝宁,你不应该拿我对你的信任开玩笑,书店对于我来说是什么意义,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你还要派人烧掉它?看着我每天焦头烂额地去查探谁是凶手是不是很有趣?你瞒得我好苦!”   贺宝宁辩解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颜善琪冷笑道,“不是这样是哪样?你说啊,我听着呢,看着我每天对你诉苦你是不是很开心?现在你满意了?”   “不是这样的,阿琪,你听我说好不好,真的不是这样的……”贺宝宁央求着。   “宝宁,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想,我们需要冷静一下。”颜善琪转身便离开了。   身后传来急急地追赶声,“阿琪,啊……”紧接着是桌椅倒地声。   颜善琪回过头,顿时心魂俱裂。贺宝宁蜷缩在地上,紧紧捂着腹部,身下一滩血迹慢慢开始蔓延。   “宝宁!”颜善琪奔过去,“你怎么了?哪里痛?你告诉我!”   “……孩子……孩子……”贺宝宁微弱地声音不停重复着,“阿琪,孩子……”   “不会有事的,”颜善琪顿时后悔不已,情急之下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来人啊,快去叫苏神医,快去。”   颜善琪抱起贺宝宁,放在书房内的软榻上,一边不停地和贺宝宁说话,试图让他保持清醒,“宝宁,你先忍忍,大夫马上就来了,你不能睡,你得等到苏神医过来知道吗?宝宁,你不能睡,孩子还需要你,恩?”   苏神医匆匆赶到的时候,脸色也变了,“怎么回事?流了这么多血?”   “宝宁不小心绊到椅子了,摔了一跤,都是我的错,”颜善琪一脸懊悔,“大夫你快看看他。”   “走开,不要碍着我,”赶走颜善琪以后,苏神医立刻枕了脉,然后皱起眉头,“他这是要早产了,赶紧去把稳公找来,我只是个大夫,又不负责接生的。”   颜善琪连连点头,又急忙派人去请早就带到别院住下的稳公来。   贺维等人闻讯也连忙赶来,“怎么回事儿?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他发火的,”颜善琪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贺维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混账东西,宁儿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了,你就不会让着点吗?要是宁儿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颜善琪连连赔不是。   贺维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些话你留着对宁儿自己说吧,里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苏神医和稳公都留在里面,也不让人进去,只能等消息了。”   天色越来越昏暗,酝酿已久的雨点由小变大,由缓变急,狠狠打在芭蕉叶上。雷声轰隆轰隆,更让人心情烦躁不安。   颜善琪在廊下走来走去,好多次都想冲进去,却都被众人以女子不宜进产房为由,拒之门外。   约莫到了下午申时三刻,婴儿的微弱的哭声响起,颜善琪心中一动,蓦地淌下泪来。这个世界上,她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传承。   颜善琪冲进房内,直接扑到贺宝宁身边。对方脸色苍白,沉沉地睡着,呼吸也浅浅地。“大夫,宝宁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失血过多,回头多补点血就好了,来,”苏神医抱过一个用丝绸抱着的婴儿,递了过来,“恭喜你,一举得女,以后你就是当娘的了。”   颜善琪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小婴儿的脸蛋,满脸疼惜,“她好小哦。”   “可能因为是不足月,所以比起平常小孩要瘦弱一点,而且,体制也会更弱一些,你要好好将她养大。”   “恩,我会的。”   将小宝宝交给身后翘首以待的贺维,颜善琪便守在了贺宝宁身边,她抬起贺宝宁的手,轻轻地吻了吻,心里默默道,对不起,宝宁,还有,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细雨中夹杂着微风。   春风拂面,湿润的雨滴也顺势打在脸上。   颜善琪背着手,静静站在廊下。   小雨打在屋顶上,慢慢汇聚成小溪,沿着房檐滑落,便形成了帘幕一般的景观。   筱筱沿着回廊一路走来,身上都已湿了大半,手上的食盒因为护在怀里,却是半点都没有被雨淋到。   “小姐。”   “怎么不打伞?”   “雨势不大,所以没撑伞。”   颜善琪接过食盒,“我送进去吧,瞧你弄得这么狼狈,先回去擦擦吧。”   看着颜善琪推门进去,筱筱不由得感叹,颜小姐还真是相当温柔体贴的一个人呢,难怪少爷对她这么死心塌地呢,但愿自己日后也能找到一个如意的妻主吧。   贺宝宁这一睡便是好几个时辰,这都到了晚膳时分,也不见醒来。虽然苏神医说没什么大碍,但是颜善琪还是很担心。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便往贺宝宁床前一坐,不由的紧握住贺宝宁的手,心中悔恨不已,若非自己一时冲动,言语有些过激,又怎么会使得贺宝宁情急之中撞到了椅子摔倒在地呢。幸亏父女平安,不然,她恐怕一辈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   漫天的大雾,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半个人影。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贺宝宁有些疑惑,自己这是在哪里?   远处有小孩子的笑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手中牵着一个大点的女孩,身旁还站着一个嘴角带着浅笑的男人。明明脸孔一片模糊,看不清长什么样,贺宝宁却直觉地喊了出口,“母亲!”   “宁儿,我的好孩子,快过来,母亲要走了……”对方向他招招手。   贺宝宁一阵疑惑,“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呀,是好地方,没有烦恼,没有忧伤,你可以忘记一切……”   “母亲,你在这里做什么?”   “傻孩子,我来带你走的呀……”对方掩着唇,笑了出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场景里,回声不断地绵延着,显得格外诡异。   贺宝宁摇摇头,“不,我不走,我还有阿琪,我还有爹爹,我不可以走。”   “可是,”对方示意他看怀中的稚女,“你的孩子在我这里,我要带她走,你不跟来吗?”   “孩子,我的孩子……”贺宝宁下意识的摸摸肚子,孩子呢,怎么没有了,他抬头狠狠看着对方,“把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孩子……”贺宝宁向前奔跑着,努力去追逐那抢走他孩子的人,却一脚踏进了悬崖中。   “孩子!”贺宝宁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胸口因急速的呼吸而不断欺负着。   “宝宁,怎么了?孩子在这里呢。”颜善琪担心地看着他,对方突然大喊着“孩子”,从睡梦中惊醒的样子,吓了她一大跳。   贺宝宁慢慢的转过头,“阿琪,我刚刚梦到孩子……”他脸上的笑意中断,在被窝中抚摸小腹的手掌也顿住,像是要确认一般,他猛地掀开被子,“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他一脸的惊慌。   颜善琪安慰的摸摸他的手,“傻瓜,你不是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吗?你忘了啊。”   “是吗?原来我已经生了啊……”贺宝宁慢慢放松,这才慢慢忆起自己紧咬着软木塞,双手紧紧拉着吊绳,咬牙努力生产的模样来。   颜善琪将被子又拉了回去,仔细掖好被子,“你失血过多,又是在坐月子,受不得风,你乖乖躺下,我把孩子抱来给你看。”   贺宝宁一脸期待与不安地看着颜善琪走到床边的摇篮,抱起熟睡中的小宝宝,慢慢向自己走来。   原本睡得好好的小家伙,可能是因为被窝换了地方,不太习惯。虽然是在睡梦中,也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颜善琪才把小宝宝放到贺宝宁怀里,大约是父女天性,小宝宝马上便又换上了一副安心的神态,香甜地睡着了。   颜善琪有点嫉妒地看着这对父女,真是的,自己一抱着,就要哭不哭的,她爹一抱马上就给个好脸,真是太不可爱了。   贺宝宁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侧放在自己身边,颜善琪在他身后塞了一个软枕,方便让他靠着。缓缓摸着那张小小的脸,贺宝宁满脸爱怜,“宝宝喂过了吗?”   “早就喂过了,新鲜的羊奶。”   贺宝宁有点可惜的样子,“为什么我不能喂呢?”   颜善琪挑挑眉,“据我所知,好像男人都没那功能。”   贺宝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约是牵动了小腹上的伤处,脸也笑得有点扭曲。   颜善琪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贺宝宁摇摇头,“还好,只是伤口有点痒痒的,好想挠,稍微动一动,就有点痛。连笑都不能太用力。”   颜善琪脸色有点诡异,据她所知,前世那些个剖腹产的孕妇都是打了麻药才敢剖腹的,事后药性过了,那可真是痛的死去活来的呢。不过,这个世界上的男子大概与生俱来就只能剖腹产,所以小腹上都会长出一条产纹,比较容易生产。而且有一种叫做产果的果子的汁液涂抹在产纹附近,便可以起到麻痹神经,缓解疼痛感的作用。所以贺宝宁现在生产完以后还能这么平静吧。   虽然当时没能进产房看贺宝宁生产,不过因为事先颜善琪查阅过徐国关于男子生产的相关书籍,所以对过程也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生产在世界上被公认为是疼痛等级最高的,颜善琪由衷地感谢贺宝宁能为自己生儿育女。   想到贺宝宁才刚刚醒过来,又失血过多,颜善琪这才想起了那被遗忘在桌子上的食盒。打开食盒,果然是尽是一些补血的食物。   饭菜还是热气腾腾的,看来筱筱当时是饭菜一做好就马上端了过来吧。   才把饭菜摆到贺宝宁面前,他便一脸嫌恶的转过头,“又是这些啊,我都吃腻了。”   颜善琪哭笑不得,扳过他的脸,“宝宁,你失血过多,必须得多补点。”   “可是,我真的不想吃这个嘛。”   “那你想吃什么?等你能下地了,我再做给你吃好了,现在先老老实实把这些吃掉。”   贺宝宁作势要下床,“我现在能下地了,你看。”   颜善琪脸色一正,“宝宁,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再不好好吃饭以后你就自己吃饭。明知道现在身体不好还乱来,我要生气了你知不知道?”   贺宝宁委委屈屈地缩回被子里,“我刚刚生产完你还凶我……”   “……你不做错事我会对你凶吗?来,张嘴,先吃点猪肝。”   贺宝宁乖乖张嘴,才刚刚嚼完,面前又递来一勺汤汁。   “再喝口鸡汤吧。”   贺宝宁苦着脸,咽下鸡汤。   在这一勺又一勺的投喂中,估摸着贺宝宁也该差不多了,颜善琪才停下动作,用温热的毛巾给贺宝宁擦了手和脸,才就着剩下的菜和着饭粒吃了起来。   贺宝宁安静的不说话,只是靠在床上瞅着颜善琪狼吞哭咽。   终于吃饱了,颜善琪才收拾好碗筷,擦干净嘴巴,她斜了贺宝宁一眼,“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贺宝宁摇摇头,笑道,“也没什么啦,只是觉得你好像成熟了许多。”   颜善琪白了他一眼,“不是我成熟,是你太不成熟了。”   贺宝宁单手托腮,嗔道,“货物既出,概不退还。你后悔也没用了。”   颜善琪拥紧他,笑道,“那我只好照单全收啦。”她深深凝视着对方,“有你陪伴,我很幸福。”   “我也是。”   是啊,此生有夫有女,还求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因为贺宝宁在生产时大出血,生来就锦衣玉食的身体便一下子病来如山倒,为了修养元气,便一直卧床休养着。   在某个人的撒娇耍赖下,颜善琪也只好改成在卧房办公了。   其实贺维考虑到颜善琪才刚刚接手贺家的事务不久,也没有吩咐太多的工作。不过是让颜善琪跟账房对对帐,核实一下财务状况。虽然颜善琪不会珠算,但是经过天.朝十几年的应试教育培养,基本的笔算还是会的,这些事情倒是不太费力。于是闲暇时间便多半用来陪贺宝宁父女二人了。   贺宝宁平日里都躺在床上,实在是无聊得紧。宝宝倒是乖巧,除了饿了尿了才会哭闹几声,其他时间都在睡觉。   贺宝宁无事可做,便想着拾起自己好不容易学会的绣工。因为刺绣这种活计,实在是太费眼睛,家里头又有裁缝,哪里用得着贺宝宁亲自动手,更何况贺宝宁正在养病呢,于是,颜善琪便不让他再绣了,只是找了几本志怪小说给贺宝宁,权当打发时间。   颜善琪看完账本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屏风后面起初还能听到书页的翻动声,偶尔夹杂着孩子的哭声,此时已经几不可闻。颜善琪站起身来,绕到屏风后探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这父女两居然都睡着了。   颜善琪揉揉眉间,大约是睡眠不足,她也略有困意。   养过小孩子的大概都知道,小孩子嘛,晚上的精力总是很旺盛,醒的也比大人早。她若是醒了,你就别想睡了,非得哭着闹着把你弄醒陪她玩喂饱她才甘心。于是小两口二人的黑眼圈最近都挺重的。   贺维倒是老在一旁幸灾乐祸,“这下子你该知道你爹我当年养你多辛苦了吧。”   小宝宝的名字,在征询众人的意见后,决定叫做颜瑾,小名大宝。这里的人不兴满月酒那套,只看重抓周。于是大宝满月的时候只是在府里头自家办了个小型的宴会,大家一起聚一聚便作罢。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大约是快到晚膳时分了。   颜善琪想着,先去床上躺躺养养神,回头晚上也能有精神对付这个小屁孩了。   贺宝宁仍保留着看书的姿势,身子微微侧躺着,一手拿着书,一手搭在身侧。大宝躺在床中间,双脚大张,双手微微握拳,摆出一副投降的姿势来,被子也被蹬得东倒西歪的。   颜善琪轻轻抽出贺宝宁手中的书本,放到了桌上,又将被子拉到肩膀的位置,盖住大宝和贺宝宁,这才脱了外衣爬上床,靠在床外侧闭上双眼。   醒来的时候一双眸子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满是痴意。颜善琪微微一笑,“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还能看谁?”   “天天对着一张脸,不会腻吗?”   “我当然是不会了,至于你嘛,那就不敢保证了,说不定哪天就嫌弃我人老珠黄了呢。”   颜善琪毫不客气地重重敲了他的额头一下,“胡说什么呢?我是这种人吗?”   贺宝宁委屈地捂着额头,“虽然你老是说要相信你,但是,你现在总是要出去应酬,难免会遇着些不三不四的,我不得不担心嘛。而且,当初要不是我主动生米煮成熟饭,大宝说不定还没出生呢?我这么做了,难保别人不会效仿?你这人我知道,要真要有了什么,你心里肯定会有疙瘩,我得先跟你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就带着大宝离家出走。”   颜善琪有点心虚,毕竟曾经真的有人想要主动献身,这事儿她从来没跟贺宝宁交代我,真要说了,这个醋坛子估计要打翻了,只好一笑带过,伸手摸了摸刚刚敲到的地方,又凑过去亲了亲,算是安抚,“有你在,我眼里心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呢?”   贺宝宁嗔道,“就你会说漂亮话,这些甜言蜜语我可是不信的,咱两得在一起一辈子,我才能知道你做不做得到。”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行。”颜善琪慢慢凑近贺宝宁,正准备一亲芳泽时,“哇”地一声啼哭响起,颜善琪低咒一声,该死,怎么忘记这个小家伙还在中间呢。   颜善琪伸手一摸,便知道这个大宝又尿了。这个时代没有尿不湿,只有棉布的尿布。但是尿布的话也容易透,于是每次一尿湿了就得换新的,大宝一天下来至少得换个七八次尿布,外面的庭院里挂了一圈都是她的尿布。   颜善琪娴熟地抽掉湿了的尿布,又换上干净清爽的新尿布,给大宝又喂了些温在炉子上的羊奶,大宝便立马精神奕奕地扯起颜善琪的头发来。小孩子的劲有时候还真的挺大的,颜善琪一边直抽气,一边奋力地把头发从大宝手里拯救出来。见大宝的小爪子再次伸向近在咫尺的头发,她立马将垂落在脖子上的头发拨到一旁,迅速地将桌子上的拨浪鼓递给了大宝,将大宝放在了床边的摇篮里。   手里有了新的玩具,大宝也不再纠缠于自家娘亲的头发,不停地摇晃起拨浪鼓来。   颜善琪用梳子重新梳理了一下被大宝抓的乱糟糟的头发,扯着打结的头发,皱眉道“这头发还真难梳。”   贺宝宁靠在床上歪头看着她,“你过来,我帮你梳吧。”   颜善琪依言走了过去。   贺宝宁接过梳子,一下又一下缓慢地梳着,遇到打结的地方便换个位置继续梳着。   颜善琪开口道,“你梳吧,这点痛我还能忍着。”   因为打结的头发太多,好多都被梳子挂了下来。   说不痛是假的,头发硬生生地从头皮上扯下来,哪能真不痛呢?颜善琪正疼得龇牙咧嘴地,转过身却看见贺宝宁握着手里的梳子怔怔地出神,“怎么了?”瞧着贺宝宁手里还握着短发,便伸手就要去拿,“这种东西留着干嘛?我拿去扔了。”   贺宝宁避开她的手,“阿琪,你去帮我把剪刀拿过来。”   颜善琪有点不解他想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贺宝宁小心翼翼地将颜善琪的断发装进一个精致的锦囊里头,接过剪刀,“咔嚓”一声便剪下一截头发下来,颜善琪阻拦不及,“诶?你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知不知道?你想出家啊?”   贺宝宁拾起自己的断发,也塞在了锦囊里面。   颜善琪顿时了悟。   “所谓结发夫妻,不就是要结发吗?这样才算是结发了吧。”贺宝宁小心翼翼地将锦囊封死,塞到了枕头底下。   虽然是自己和贺宝宁两个人的头发,但是颜善琪还是有点恶寒,不过,谁让贺宝宁是自己的相公呢,结发就结发,随他去吧。   “小姐,少爷,晚膳好了。”筱筱在门外敲敲门。   “端进来吧。”颜善琪高声喊道。   筱筱放下托盘,便识趣地离开了。   虽然贺宝宁现在也能下地,但是颜善琪还是习惯性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喂他吃。   大宝闻到饭菜的香味,见到父母都在大吃特吃,便立马扔掉了拨浪鼓,眼巴巴地望着,湿漉漉的小眼神一动不动地瞧着颜善琪,那模样简直可怜无辜到了极点。   颜善琪差点被这目光噎了一下,心想,“你连牙都没长呢,怎么能给你吃呢?”便背对着大宝吃了起来。   见没人搭理自己,这下大宝便不干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颜善琪实在是被吵得不得了,便放下碗筷,直接将大宝抱起来,往门外的筱筱手里一塞,“带她去找爹爹。”说完“啪”地一声关了门。   这下子终于清静了。   颜善琪松了一口气,便继续吃饭。   留在门外的筱筱和大宝面面相觑,直到头皮因为头发被人狠狠揪住而痛得发麻,筱筱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往东院走。唉,小主子可爱是可爱,就是力气大了点儿,拽起人来还真疼。   贺宝宁看了半天不做声,这会儿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颜善琪白了他一眼,“被扯头发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了。”   贺宝宁摸摸鼻子,也不知道是谁,每次大宝一扯他的头发,某人便立马将大宝抱开了。“算啦,好不容易咱两能单独在一起吃个饭,生什么气呢?”   “我没生气,就发发牢骚。”   吃过晚饭后,筱筱便来告诉说贺维今晚留了大宝过夜。   正所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时,便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燃,更何况是好久没有过夫妻生活的小两口呢。在确认贺宝宁的身体已无大碍后,颜善琪果断地吹灭了蜡烛,拉上了蚊帐。   鉴于脖子以下的部位不能描写,颜善琪只好在被子里头把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分能做的事情做了个遍了。   站在院子里的筱筱抬头望天,月明星稀,只有几片淡淡的云彩。唔,小姐和少爷这么恩爱,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又会多一个小主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   昏暗的房间,仅有一处从窗外透过来的亮光。   那是他遥不可及又渴望至极的自由。他忍不住伸手,伸向那刺眼的光线,仿佛这样便可立即挣脱这身上的桎梏一般。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脚步声慢慢靠近。   他没有回头,这么天以来,他唯一熟悉的,便是这该死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便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对方从身后抱住他,低沉的声音透漏着得意,“想我了没?”   他身体微微一僵,不置一词。这声音让他打心底伏起恐惧和自我厌恶。   又要来了吧,那些本该属于夫妻之间,本该属于情人之间的甜蜜纠缠,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却如同噩梦一般。   若非被人背叛,若非被夺去了护身的毒药,他怎么会落到如斯境地?   空气中隐隐飘着一阵熟悉的幽香,他闭了闭眼,面无表情,这就是自作自受吧,自己把这招曾经用到别人身上,如今却反被用到自己身上了。   明明内心无比抗拒,但是身体却还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起了反应。   衣衫一件一件剥落在地。   他不禁有些恍惚,这些华美的衣服每天都会以这种方式被人毫不怜惜地丢在地上,但是每次事后,仿佛是为了遮住自己内心残存的那点自尊和羞耻心,尽管浑身酸痛,他还是忍不住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呵,他冷笑道,自己这样真是连楼里的低等小倌都不如。每天都要被不喜欢的女人碰,却不能拒绝。人家好歹还有夜渡费,而自己呢?   空气慢慢变得沉闷起来,身体因情潮涌起,而变得燥热。   女人从上方压着他,看到对方眼中一脸妩媚的自己,他的心里简直恨得滴血。这就是和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的感受吧。当初想对那个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   那个人,想必此刻正抱着她的夫郞卿卿我我,甜蜜无比吧。   光是想象这一幕,他的心便像被人扼住一般,窒息般的难受感。   大约是他的出神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左耳被重重咬了一下。   “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   他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不关你的事。完事了吗?完了就快滚!”   对方正拾起衣衫的手一松,衣服顿时再次飘落在地。她一步一步慢慢走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既然你还这么有精神,那不妨再来一次吧?或许,我们的骨肉已经在你腹中了呢。”   他用力拨开她的手,但是绵软无力的身体却使得这一举动倒像是欲拒还迎一般,“你走开!”他紧咬住嘴唇,别开自己的脸。   然而对方却轻而易举的扳过他的头,不容抗拒的吻了下去。   ………………   经过贺维几个月的训练,颜善琪总算是开始慢慢熟悉贺家的产业了。   不得不说,贺家真有钱啊。颜善琪翻着账本不由得有些咋舌。以前她竟然都不知道,贺家基本上能涉足的行业都有店面,比如说赌场,青.楼,酒楼,茶楼,连米市和贩卖私盐的插了一脚,不过在当朝明面禁止的项目上会略有收敛而已。   前世年少时的颜善琪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过着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不过现在嘛,每天都在帮贺家白干活,自己一毛钱都拿不到,说起来有点坑爹啊。不过往好的方面想的话,按照贺宝宁的说法,他的钱就是她的钱,所以真要说起来,她还掌握着贺家的半壁江山呢。   不过说来也奇怪,贺家基本上全国的大城镇都有分店,但是唯独京城没有。   颜善琪出于好奇,问了一下贺宝宁,才知道,当初贺维带着贺家的所有仆人一起离开了京城那个伤心地,甚至连京城的总店都舍弃了,转而回到祖籍重新打拼。   原本颜善琪还以为贺维是从他死去的妻主手里获得遗产,然后把家业全部改名为贺姓。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宝宁的亲娘叫做贺静,是贺家的老来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贺维是贺家的远房亲戚,小小年纪父母双亡,便被邻人带到了京城贺家。贺维倒也是个争气的,讨了未来公公的欢心,又和贺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才成就了好事。不过可惜的是。贺静并非他想象中的良人,婚前还略有收敛,婚后尤其是贺维有孕后,便开始游戏花丛起来,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   贺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在贺静手里头却一直停滞不前。贺维在妻主死后联合公公从贺家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手中夺得贺家大权,自此远走他乡,再也未回过京城。而他的那位公公人到中年却历经坎坷,郁结于心,后来因水土不服而在途中病逝了。   而颜善琪比较佩服的就是男子在这个世界多半在家相妻教女,而贺维却能以一介男子之身傲然利于商场,对比之下,高低立显,也难怪当初贺维看不上颜善琪。   渐行渐远的思绪被一阵婴儿的啼哭惊醒。   自从贺宝宁身子大好以后,办公地点也搬回了书房。于是现在换成贺宝宁天天抱着孩子在书房陪坐了。   颜善琪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往屏风后走去,便看到贺宝宁抱着大宝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轻声哄着。   “怎么又哭了?”   贺宝宁抬起头,一脸的无助,“我也不知道,也不是尿了,刚刚才喂过,不晓得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颜善琪伸手探进去,摸摸大宝的背,“果然是出汗了,大概是热了的,这天气慢慢热起来了,还穿着这么厚的衣裳,大人都感觉到热了,小孩子肯定也会热的。”颜善琪果断的把大宝的外袍脱掉了。   才一脱掉把她放在摇篮里,大宝立马就停下哭声,生龙活虎起来。啃着自己的手指,头还左右张望着。   颜善琪暗笑,这家伙,还真是……   午后的天气略微有些燥热,天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空中已有闷雷隐隐作响。   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消消暑,身上的热意才感觉褪去了一点。   回到桌前的时候,已经多了一封信。   颜善琪用手掂了掂分量,大概也就一张薄薄的纸在里面。信是写给她的,但是,她并没有远到需要书信来往的朋友啊。撕开封口,颜善琪先看了落款人,原来是依云,不过依云有什么事需要写信过来呢。   颜善琪仔细看了看内容,跳过开头和结尾的敬辞,大意就是依云他哥有难,请看在他的面子上,借助贺家的势力,施以援手之类的。贺家的势力,又不属于颜善琪,那么依云写这封信过来,是想借颜善琪之手来向贺维求救吧。   颜善琪皱皱眉头,说心里话,如果是那个教主的话,颜善琪压根儿不想再搭理,但是,信的末尾却写了一句“请一定要把小吉救出来”。那个一脸温柔腼腆的少年,好歹和自己呆了几个月,为着这几个月的情分,如果不去救他,是不是太绝情了呢。   于是,颜善琪决定把这救与不救的选择权交给贺维。   贺维倒也没有一口拒绝,不过他的想法是做一个交易。当初贺家众人均被挡在迷雾谷外,而且到现在还有人马驻守在那里破解迷雾谷之谜,但是因为此前对此毫无研究,所以一直毫无进展。贺维深以为耻。所以,贺维想让依云交出迷雾阵的破解之法,解谜之后,才去救人。   如此书信传递一来一往,时间已过去了大半个月。依云心疼自己哥哥受苦受难,终于咬牙交出破阵之法,但是,前提是只告诉颜善琪一人。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颜善琪也整装待发,准备前往川地了。   虽然这事儿之前是瞒住了贺宝宁,但是颜善琪都要离开了,纸自然是包不住火了。贺宝宁气得将房间里能砸的都给砸了。颜善琪干脆连门都不进,就站在院子外听着里面砸东西。等到没声音了才进去,瞧着屋里一地的狼籍不由得连连摇头,“败家也不是你这么败的啊,”她用脚拨了拨地上的瓷片,啧啧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爹爹上个月才刚得来的古董吧,回来就摆你这儿了,你这手笔可真大,一砸就是几千两啊……”   气出完了贺宝宁也冷静下来了,听了这话儿没好气的白了颜善琪一眼,“你就说这些话来气我,明明都答应过了,还什么都瞒着我,是不是真要等你又走了才告诉我呢?”口干舌燥之时,下意识的去拿茶壶倒水,才发现茶壶和茶杯也混在这一堆狼藉中了。   颜善琪忙将他往外拉,“得了得了,你也别站这儿了,赶紧让大家伙儿进去收拾收拾,瞧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这今晚可怎么睡啊,一进去踩一地碎渣子呢。”   瞧着颜善琪浑不在意的模样,贺宝宁心里一阵气闷,恨恨地甩袖离去。   看着贺宝宁离去的背影,颜善琪抹了抹脸上压根不存在的冷汗,结了婚的男人啊,真不可爱,脾气真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9 章     那个人又来了。   宁嘉不由地握紧了手。   无论他们相处过多少个夜晚,对于那个人,他还是无法习惯,心灵和身体都是。   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夜晚。   他无法判断时间,只能仅仅凭着窗外的天色来判断。   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味扑面而来,隐隐有闷雷作响。屋顶的砖瓦上开始响起零零星星的雨点声,片刻后便开始分不清哪个雨点是先落下来的。此起彼伏,雨点慢慢汇聚成小溪,沿着屋檐滴落。   许久后,宁嘉才发觉,那个人并没有像往常一般靠过来。   身后传来饭菜的香气,日日以馒头度日,许久未闻荤腥,勾得肚里的馋虫也不禁蠢蠢欲动。宁嘉懊恼地看着不争气的肚子,心里不由的更加暗暗恨起身后那人来。从小到大,自己身为一教之主,锦衣玉食,教里得了好东西,必是第一个孝敬他,他哪里吃过这等苦头。   “不来吃点吗?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那人淡淡道。   这算什么?拿着教中的食物来借花献佛?虽然宁嘉心中不以为然,但是这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吃呢?便也转过身去了那新摆的的小桌旁拿起了筷子。   虽然一味地埋头用餐,但是头顶上方却能明显感觉得那人灼热的视线。宁嘉厌恶地皱起眉头。   她低低笑道,“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用餐呢。以前,你总是说你很忙,没空。”   宁嘉放下筷子,擦擦嘴,“若华呢?”   “来,吃菜,我们不提他。这是我们独处的时候,我不想提起别人。”她夹起一块狮子头,放入宁嘉碗中。   宁嘉一眼都懒得施舍,“若华呢?”   那人放下筷子,“你就那么想知道?”她冷笑道,“说到底是一个背叛了你的下人,有什么好问的呢?”   宁嘉冷冷道,“背叛了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包括你。”他一字一句道。   那人着迷地看着宁嘉冷峻的面容,想当初,自己就是被这幅模样深深吸引了,才收了一身浪荡习性,成日里追在宁嘉后面。原以为烈男怕缠女,时日一久,定能打动那人坚不可摧的内心。却万万没想到,宁嘉早已心有所属了。虽说宁嘉属意之人已经有夫有子了,但是听说宁嘉还把人抓过来住了一段时间。于是她不得不改变策略了。   而此时,母亲病重,大姐却凭着众长老的支持,隐隐有与她一较高下的意味。只怕是母亲留下的传位任命书也不管用。现在母亲虽然还健在,但是风烛残年的身体怕是也持续不了多久,一旦母亲去世,那么门主之位落于谁手还尚未可知?虽然在门中威望不及庶出的大姐,但是,如果她得了圣教的一臂之力,那么便有资本与大姐对抗了。无奈之下,她出了下下之策。   因为早年和圣教的姻亲关系,迷雾之阵对于唐门来说已经形同虚设了。虽说唐门中人为了避嫌,一般都会事先和圣教打个招呼才会进谷,但是唐如影想来就是个不论轻重的主,自从见了宁嘉一次,便经常登堂入室。后来,先是利用了宁嘉的院中的侍从若华,年幼的小侍从未经历过感情之事,便轻易地被俊美的少门主俘获了身心,后来便傻傻地将教中的秘密全盘托出,甚至在情人的唆使怂恿之下,盗取了宁嘉身上所藏之毒的解药。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夜,一切准备就绪后,宁嘉便落入了唐如影手里。   怀抱着冷峻的黑衣教主,唐如影的心不可谓不激动。但是此时此刻,若要巩固唐门和圣教联盟,唯有联姻。可是,此时的宁嘉教主对她并无感情,那么,就只有先让教主怀上唐门和圣教的小孩了。至于感情这种东西,婚后慢慢培养不就有了。猎艳无数阅尽群芳同时有过无数被人追着还情债经历的唐少门主如是想着,面对未来露出了阳光般的灿烂笑容,但是,她却忘了,宁教主并非她以往见过的良家少男和名角小倌,所以,吃瘪完全是自找的。   唐如影丝毫不在意宁嘉的冷淡态度,只是径自说着,“吃饱了吗?吃饱了的话,我不介意再来帮你消消食。”   宁嘉顿时一僵,身子慢慢往外移动,正要抽出藏在袖中的筷子刺向身子往前倾的唐如影,却发现身体绵软,完全动不了,他怒视着唐如影,“你在菜里下了药?”   唐如影慢慢靠近,抱起浑身无力的教主大人,没有反抗能力的教主,果然让人食指大动啊,“都吃了这么多次亏?怎么还犯傻呢?别担心,我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很温柔的。”   无视面前那张怒气横身的俊容,她再一次不容抗拒的吻了下去。   宁嘉,你就放弃吧,你永远也逃不过的。   ………………   颜善琪打开门的时候,迎面便砸来一个枕头。   伴随而来的是贺宝宁的大声抱怨,“你还知道回来!”   颜善琪忙接住枕头,幸亏她有先见之明,把瓷枕都换成了软枕,要不然,这不又得摔一地瓷片。   “还在生气?”颜善琪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贺宝宁别过脸。   颜善琪叹了一口气,扳过他的脸,定定地看着他,“你在担心什么呢?恩?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次我是为了救人,不会出事,你放心。”   贺宝宁委屈地看着她,“我不能跟去吗?”   颜善琪坚决地摇摇头,“不能,我这又不是去玩,你以为咱们一家三口出游呢?大宝还这么小,爹爹平日里要忙着店里的事,要是我们都走了,那大宝谁来带呢?”   贺宝宁刚想开口,颜善琪连忙用手指封住他的微张的嘴,“大宝还这么小,要是完全交给筱筱他们带的话,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连爹娘都不认识了呢。她还这么小一只呢。”   “那……”贺宝宁拿下她的手,十指交缠的握着,歪头想了好半天,才道,“那我们带她一起去不就好了吗?”   颜善琪不赞同地看着他,“路途颠簸,这次又这么赶,大人恐怕都会有点虚脱,你觉得大宝能受得了吗?”   “但是,,,,,,”   “好了,”颜善琪截断他的话,“听我的话,这次真的不能带你去了。你还是好好留在家里带着打包一起等我吧,听话!”   贺宝宁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一脸幽怨,“每次你在外面的时候,我都只能在家中等候你的消息,这种心情,你知不知道很难捱啊?每天盼望着你回来,结果你一直回不来,我就一个人,等啊等,等啊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颜善琪安慰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我知道,这次我也不太想去的,但是,既然爹都答应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商人最重信誉了,不是吗?”   “……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不可以跟上次一样。”   “恩。”   “我和大宝在家里等着你。如果你一个月后还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恩?一个月,不大可能啊,你以为是信鸽呢?我们快马加鞭过去,都要大半个月呢。”   “那,两个月?”   “恩,我们约好了,两个月之内我绝对会回来的。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起来赶路呢。”   早晨的空气总是特别清新,颜善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哈了出来。   大概是昨晚闹的晚了些,出门的时候贺宝宁睡得很沉,大宝也睡得四仰八叉的。在父女两额头上一人亲了一口,颜善琪才放心地出了门。   最后看了一眼贺府朱红色的大门,颜善琪扬起手。   “出发!”   一群青衣人驾着马,浩浩荡荡地向城门飞奔而去,卷起重重烟尘。   …………………   “快去看看,人来了吗?”“是!”   依云焦急地走来走去。   不一会儿,来人飞奔回来,“回代教主,还没有。”   依云挥挥手,“再探!”   “是!”   依云心中烦躁不安,哥哥被抓已经两个多月了,好不容易请颜善琪出马了,但是现在还在路上。前天就来飞鸽传书说是还有两日便可到,怎么还没来呢。   而此时宁淇安也凑热闹地大哭了起来。依云抱起他轻轻地摇着,“安安乖,不哭啊,不哭不哭,姑姑来看你了知不知道,不哭哦。”   见到宁淇安还是大哭不止,他转头看着旁边的小侍,“上一次喂安安是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之前。”   “这样啊,他大概是饿了呢,你先给他把尿,等一下再喂他喝羊奶吧。”   小侍依言告退。   依云心事重重的坐下,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哥哥的事情,一直忙得焦头烂额的,连安安也无暇顾及。   自从宁嘉被抓走以后,教中那些有异心的人也渐渐露了头,大概是想趁着宁嘉无力自保的时候,夺取圣教的大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0 章   依云虽然以教主亲弟的身份暂时代理了圣教的事务,但是心有不甘者大有人在。依云一边忙于镇压教中的反叛势力,一边还要打探宁嘉的消息,虽然已经探得下落,但是对方是唐门的继承人,手中甚至还有教中那些闻名于世的剧毒的解药。而囚禁宁嘉的那地方其实就是圣教的禁地,原本是用来关押教中犯错的弟子的,如今守卫森严。依云曾派人去试探虚实,但是却遇上了唐门的霹雳弹,大家损失惨重,死伤无数。那唐如影也不知道想做什么,虽说将宁嘉抓走了,但也没提出别的要求,倒让依云不知如何是好了。   而依云虽然将此事告知了唐门,但是门主现在身染重病,唐门里面为了门主之位,也是水火不容之势,内部争斗得厉害,根本没人肯出面来解决眼前的这档子事。为今之计,只有等候颜善琪的救援了。   原本他也不想再麻烦颜善琪的,奈何他所认识的有权势的人,除了贺家,就没别人了。唐门按理来说是他的娘家,但是从小就流落外地,和唐门之间也仅仅停留在回到圣教后,和唐门门主唐婷的一面之缘上而已。   正愁眉不展时,门人来报,说是探到颜善琪等人已经到达迷雾谷外。   依云大喜过望,亲自前去迎接。之前因为也答应过贺维以迷雾谷阵法之谜,交换贺家的助力,此时也是告知谜底的时候。比起唐门,他现在更相信那个曾收留他,曾让他爱过的颜善琪。有些事情总需要赌一把,而他,依然相信,现在的颜善琪,还是当初的颜善琪。   身下的马匹嗒着脚,低低嘶鸣着。大腿根部隐隐作痛,大概是这些日子骑马而导致的水泡又给蹭破了,便又痒又疼。但是对方还没有前来解开阵法,他们便不得其门而入。颜善琪只好挺挺上身,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大约等了一炷香饿功夫,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开,光明重现在眼前,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向远方延伸着,而依云,正孤身一人,出现在小道中央。   “小颜,你来了。”   “恩,”颜善琪点点头,“现在情况怎么样?”   依云摇摇头,“不太清楚,我哥被抓了两个多月,我打探不到他的情况。不过,对方既然按而不发,至少说明,我哥还活着吧。只要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希望吧,虽然我对他印象不好,但是,也没到希望他死的程度。祸害遗千年,你哥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呢。”颜善琪撇撇嘴。   依云无奈地摇头,“你还在记恨我哥抓走你的事啊?”   “……我才没有。”   “我记得,他可没有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若非如此,我就不会站在这儿了。好了,叙旧的话,有机会再说,现在,你是不是该让我们进去了呢?”   依云让出道路,“各位,请!关于阵法之谜,在你离开之前,我会告诉你的。”   “恩。”   ……………………   “你是说,唐门的人不打算出手?”听完依云的讲述,颜善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恩,唐门现在正在内讧,没人想淌这浑水,我亲自拜访了很多次,每次都是推说家主病重。”依云也是一脸沉重。   “这样啊,照你的说法,唐如影和她大姐唐如风互不相让,但是唐如风虽说是庶出,其在唐门的威望远高于唐如影。而唐如影因为是嫡出,所以在继承门主之位上面,远比唐如风有优势,不过,除非她在唐门主过世之前即位,木已成舟的话,其他人也没办法了,否则......而且,现在的唐门,除了唐如风对门主之位势在必得以外,有些长老也对门主之位虎视眈眈。这些人,在门主未过世之前,都不会让唐如影活着回到唐门的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哥哥救出来呢?”   “你不要着急,或许,唐门的人,原本就是忌惮圣教和唐如影结为联盟,但是以圣教现在兵分两路的状况太看,也许结不成联盟,反而结仇了呢,所以他们才一直坐山观虎斗,观望事态发展。要么就是圣教先分崩离析,要么就是唐如影和圣教结成联盟,无论哪种情况,他们都可以到那个时候再做出行动。”   “那这要怎么办呢?我怕哥哥等不及啊。”   “如果,我们主动和唐门联手呢?”   “唐门都不肯施以援手,这可能吗?”依云忧心忡忡道。   颜善琪一脸高深莫测,“那是因为你用错了办法,我说的联手,是指和唐如风联手。无论如何,比起其他人来,唐如风都比较名正言顺。如果我们公开表示支持唐如风,作为唐如风的后援力量,你觉得唐如风会不答应吗?然后我们就和唐如风做个交易,很简单,我们帮她夺得门主之位,帮她清理门户,然后,她得帮我们救出宁教主。既然唐如影用的是唐门绝技,那就让他们唐门自己拼个你死我活去,我们的目标只是救出宁教主而已。”   “好的,我听你的。我这就去派人去见唐如风。”依云立马便要动身。   “等等,”颜善琪喊住她,“记得以圣教的名义。”   “恩,我知道。”依云用力点点头。   唐如风很快便依约前来,颜善琪以贺家的名义与她会面。虽然贺家在川地无人知晓,但是在江南一带却是家喻户晓,声名赫赫。唐如风多少有点忌惮,毕竟她没有必要与贺家结仇。统一阵线联盟很快达成,毕竟这对唐如风来说利大于弊,平白多一笔助力,谁不高兴呢。她只需要到时候把唐如影交给圣教处置即可。   为了以防叛乱的教众在营救过程中从中作梗,颜善琪当机立断,先联合依云,干脆利落的抓了所有有异心,试图通风报信的人。教内禁止传递消息,互通有无。派人重重把守关押重地,杜绝一切探视人员,确定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翌日,唐如风便秘密带人进入圣教,和颜善琪等人一起包围了禁地。   起初颜善琪还试图对院中的人喊话,但是没有人来回应。既无法确定宁嘉的安危,又得不到对方的回应,颜善琪只得强行硬攻。   院里的人往外扔炸药,外围的人便往里扔炸药,里头的放毒药,外面的人一边解毒,也一边往里投毒药。如此你来我往,外围的人,人多势众,而里头的人因伤亡人数众多,且比较集中,战斗力渐渐松懈。趁着此契机,大家一举突破了重围,冲进了小院。先是绑了或是负隅顽抗或是往外逃窜的人,然后将屋内屋外仔仔细细地搜了个遍,却没找到要找的人,只发现了一条地道,不知通向哪里。   地道仅容两人并行,颜善琪带头钻入地道,身先士卒,其他人紧跟其后,越往里走,泥土的腥味越重,原本用来照明的火把也渐渐微弱。到了后来,又渐渐有淡淡的硫磺味道侵入鼻尖,不好,这地方恐怕埋有炸药包,颜善琪连忙转身大喊,“快熄灭火把,这里有炸药。”大家一听,纷纷把火把直接插入身边的泥墙里头。   颜善琪这才松了口气,不禁暗道,这个唐如影好毒的心机,想到黑暗的地道里大家定要用火把来照明,居然还撒上炸药粉末,若是一不小心点燃了,大家还真是自掘坟墓了。   由于火把已经灭掉,想到前方可能还有炸药,大家便不敢再点燃火把,于是便都抹黑前进。这地道大概也是新近挖出来,泥土还很清新,而且还很湿滑,大概还长有苔藓之类的,摸上去光溜溜的,脚底下的触感也十分不平整,坑坑洼洼的,手要是放错了地方,便会撑不住墙壁,身体也容易滑倒。   幸亏前行不久以后,前方便开始有亮光,终于到出口了!   走到出口的时候,颜善琪却莫名的一阵熟悉。   眼前的水帘,以及透过水幕依稀可见的森林,这不正是当初自己从迷雾谷中出来的路吗?当时她急着离开,所以并没有注意小吉床底下的地道通到水潭以后,竟然还有另外的洞口通往圣教。   想了想,颜善琪便吩咐队伍分为两拨,一队离开水潭,去森林的方向追踪,另外一队人马攀着石头,去另外一个洞口,去迷雾谷追踪。   于是,至此兵分两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阔别数月,再次进洞以后,颜善琪才往前走了几步,便又默默地退了回来。   她扭脸看着旁边的圣教教众,“不好意思,麻烦问一下,还有多余的驱虫药吗?”   教众甲:“……”   教众甲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给你!”   颜善琪接过,毫不客气的把全身涂抹了个遍,才跟在后头进了洞。   大概是这次来的人多,周围都有人,所以这地方看起来也没那么阴森恐怖。   到了终点以后,只见其中一个教众摁了一下墙壁上的开关,那墙壁便由上往下,一格格慢慢突起,原本攀附在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虫子便也一层层往下掉,颜善琪看得一阵头皮发麻。   “隆隆”的声音响了一阵后,墙壁也停止了动作。现在这面墙壁倒像是一层台阶一般。大约是顶端涂抹了什么东西,没有虫子往上跑,于是大家拾级而上的时候,便经常有虫子爬到鞋子上来。圣教的人大概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淡定自如的往前走,因为鞋上也涂抹了驱虫药,虫子一爬上来便又急着下去,如此便到处乱窜。往往大家一脚踩下去便是一鞋底的虫子尸体,于是,片刻之间,大家的鞋底下便一片“咯嘣咯嘣”的声音传过来。   贺家的人对此非常不适应,一边皱着眉头走路,一边还要不停地将爬到鞋子上的虫子抖掉,等他们出了地洞以后,圣教的人已经等了好半天了。大家将这座小院里里外外再次搜查了个遍,还是没发现唐如影和宁嘉两人的踪迹,大家一起出了院子,正准备去村子里的其他地方寻找时,却听到远处传来炸药声,颜善琪和影六面面相觑,下一刻便立即冲往事发地点。   一群人围在一起,人声嘈杂,还隐隐夹杂着争吵声。   若华双眼噙泪,嘶声道,“你答应过我不伤人的。”   唐如影一手抱着被喂了软骨散的宁嘉,一手握着霹雳弹,防备的看着众人,一脸阴沉,“如果他们不挡我的路,我本来不想伤人的。”而宁嘉始终面无表情。   周围的人围成一个圈,即便他们已经有几位村民被霹雳弹炸死炸伤了,他们却依旧没有退缩。在他们眼里,宁嘉给了他们一个安稳的居住地,他们对宁嘉和圣教从来都是感激不尽的。但是,这个人竟然敢挟持他们的教主,简直不可原谅。   颜善琪领着众人,分开人群站到唐如影面前,冷眼瞧着她,“放开教主吧,你逃不掉的,我们这么多人。”   唐如影眯起眼,“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赶紧放了教主才是正经。”   “……小颜……”一直沉默不语的宁嘉此时才吐出两个字来,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   这一举动便立马惹怒了唐如影。原本她还不确定,现在她倒是万分肯定了,这个人就是宁嘉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吧。宁嘉永远不知道,他自己在睡梦中经常喊出的便是这个名字。妒忌和愤怒一下子吞噬了她的心,她冷笑道,“原来你喜欢的就是她?”   颜善琪一愣,顿时有些措手不及,她从来不知道,宁嘉对她居然抱着这个念头。而宁嘉近乎默认的安静,便证明这,的确是真的。   唐如影死死地盯着宁嘉,“这些日子以来,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宁嘉冷哼道,“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唐如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向来疼爱自己的母亲如今病卧在床,或许已经撒手人寰了,而自己身为人女,却不能回去陪在床前以尽孝道。同母异父的姐姐,却急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这辈子唯一爱上的人,却不爱她。她厉声道,“你喜欢她是不是?那么,如果她死了呢……”话未说完,她便伸手抛出一个霹雳弹。   见霹雳弹抛出,周围的人纷纷往外扩大了一圈,颜善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人却闪身挡在了她面前。一声轰隆响过后,那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她面前。   “你……”颜善琪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托住那人,“为什么?”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那人摇了摇头,衣襟已经被鲜血浸湿,腿部已经有明显的炸伤,伤口深可见森森白骨,手脚不停抽搐着,嘴里还不停地冒出鲜血,“我……不是……为你……我……我是……为了……”他的目光转向唐如影,眼里尽是痴缠和不舍。   唐如影也僵住,她从没想到自己的霹雳弹竟然会伤到若华,趁着她分神的片刻,便有人绕到她身后,迅速拿住她,救下宁嘉。唐如影仿佛毫无知觉一般,默默地任由对方动作,只是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若华,“为什么?”   “我……只是……不想……你再……伤人……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被教众为了解药的宁嘉这时也开始慢慢恢复力气,任由属下搀扶着,他冷冷地看着若华,“若华,我圣教待你不薄,自你五岁入教,便一直跟在我身边服侍我,你为何要背叛我?”   鲜血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教主……”若华断断续续道,“我……没有……背叛……你……我……只是……帮助她……而已……我……不悔……呕……”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终于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睛睁的大大地,手慢慢抬起,像是要触摸什么一般,终于还是沉了下去。   “若华,若华,你醒醒,你醒醒……”唐如影像是被什么触动一般,一个劲儿地想往若华的方向冲。   宁嘉大手一挥,“堵上她的嘴,打晕,带走!”他转过头看着死去的若华,就算是临死之前,他的眼里也满是深情无怨,“不悔吗?”他喃喃道,若有所思,最终还是转身离去了。   既然若华说是生在这里的,那便让他埋葬在这里吧,于是,颜善琪将若华的尸身交给了迷雾谷的村民们。   …………………………   地牢里没有灯光,阴森得恐怖。   唐如影静静地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久没有动静。   牢门传来打开门锁的声音,她没有回头,“你是来处置我的吗?”   宁嘉将一个小罐子扔给了她。   “这是什么?”   “若华的骨灰,以及,你孩子的骨灰。”   “……你说什么?”唐如影浑身一颤。   “你没听错?你的霹雳弹,不但炸死了若华,顺便也带走了你的孩子。”宁嘉冷笑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唐如影浑身颤抖着,手颤颤巍巍地捧起那个罐子。   “有什么不可能呢?我可不信你没有碰过他?或许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也或许他知道了却不想告诉你?若不是大家为他整理遗体时,发现了他腹上的孕纹,谁都不知道他居然还怀了你的孩子?真是可笑,你千方百计地想得到我,不就是为了孩子么?现在,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感觉是不是很后悔,很难受呢?”   “……不……不……这不是真的……”唐如影一脸痛苦地伏在小罐子上,“……这不是真的…….”   宁嘉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这下子,你终于能感觉到痛苦了吧,我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我被迫委身于你时的痛苦和自厌了吧。”   唐如风嘴角抽搐着,她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那个少年的情景,送茶的少年和急着出门的她无意中撞到,一袭青衣在这满园的黑色中分外青翠欲滴,少不经事的少年,正处在花开待折枝的年纪的少年,让她多年的猎艳技巧施展起来易如反掌。在探知少年竟是宁嘉院里的小侍时,她便起了意,轻易地就将坠入情网的少年弄到了手。   失了身心的少年此后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傻傻地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即便在她亲手从房中抱出宁嘉时,少年也只是一脸的震惊,后来便默默地跟在身后,不知何时,总是盘旋在身边唧唧喳喳的少年似乎多了心事一般,少言寡语了起来。她的心一直被宁嘉占据着,从没有对那个少年有过片刻的另眼相待,但是,少年却在她众叛亲离的时候,一直陪在她的身侧。   直至少年忽然的凋零,才让她明白,自己其实早已习惯了那个少年的陪伴。伊人已逝,芳踪难觅,与亲人不得相见,亲姐恨欲杀之,心上人对她横眉冷对,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成长的小小稚子竟也无意中夭折,重重打击之下,她便觉得生无可恋。   “你想让我怎么死呢?”她喃喃道。   一杯盛着暗红色液体的酒杯递到她面前。   “喝了这杯毒酒,你就可以下去陪他们了。”   “在临死之前,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喜欢过我?”   “绝对没有!”   “是吗?”她低低道,如此,那我只愿来世不再见你,一见宁嘉误终生,那便再也不见了罢。她仰起头,将毒酒一饮而尽。酒杯跌落在地,腹中一片绞痛,鲜红的液体从嘴角流出,眼前一片发黑,她却忍不住微笑起来,若华,若华,我来陪你了,我来陪你和孩儿了,别怕,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皎洁的月儿懒懒地挂在夜空中。   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幽幽的琴声,缠缠绵绵地萦绕着寂静的山谷中,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湖心亭烛火通明,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颜善琪举起酒樽,“为我们这次合作顺利,干一杯。”   唐如风收回流连在舞男妖娆的腰肢身上的视线,朗声道:“这次多亏了颜小姐,另外还有宁教主,”她看向宁嘉,“我唐门才得以抓住唐如影,清理门户。”   颜善琪暗笑,虽说自己的初衷就是帮助唐如风夺得唐门,但是肉还没吞下去,这位唐如风倒是先以唐门之主的身份显摆于人前了,心里虽然有些想法,脸上倒是仍旧堆着微笑,“哪里哪里,唐少主过誉了,若不是唐少主倾力援助,想抓到唐如影恐怕没那么容易。如今唐如影已死,唐少主也少了一个竞争门主的对手,宁教主也安全回来,这真是皆大欢喜,唐少主,您说是吗?”   唐如风拊掌大笑,“我就喜欢颜小姐这点,说话实诚,来,喝酒,喝酒。”   宁嘉仍旧是一脸冷漠,就算现在人已经安全,也没见有多好的脸色。   “宁教主?”颜善琪疑惑的看着他,好像,今天晚上宁嘉一直没怎么开口,现在居然还在发呆。   “……恩?”宁嘉似是被惊醒一般,视线抬起头,这才发现面前有一杯酒。   唐如风握着酒杯定定地看着他,“宁教主这是……?”   宁嘉这才端起面前的酒杯,自他入席开始,他便未曾尝过一口,但是此刻唐如风都向他敬酒了,这杯酒也不能不接,他仰起头,一口气喝干,将杯口朝下,示意一滴不留,“唐少主,请!”   唐如风赞赏地看着他,“宁教主,好酒量,”说罢也一饮而尽。   几人一直到深夜才散席。   ……………………………………   虽说唐如影已经死了,但是宁嘉心里却一点也没有轻松下来。   白日里被救回来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唐如影,随后便叫人抬了热水到房里,仿佛是要将这些日子遭受的屈辱全部洗尽一般,他整整刷洗了三桶水,直到皮肤都红透,甚至被水浸得发皱才作罢。   这些日子除了起初被锁链锁着,后来倒是没有被锁住,只不过饭菜里都被下了软筋散,想跑也跑不掉。也没有受什么刑罚之苦,但是,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最大的屈辱莫过于失身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他这个人啊,也做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类的事情,对于这种痛苦,只能讳莫如深的深深藏在心中,无人可诉说。   若是仅仅只是这样便罢了,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是怀孕了。   腹部隐隐约约有一条白色的纹路,并不清晰。而这样的纹路,他白日里才在死去的若华身上见过,当时自己口口声声跟唐如影说什么“你千方百计地想得到我,不就是为了孩子么?现在,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感觉是不是很后悔,很难受”之类的话,却没想到一语成戳,现在却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了那个人的骨肉。   毫不犹豫地,宁嘉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不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来源于那个给与他莫大屈辱的女人,他根本不想留下来。   但是他是教主,他有为圣教传承香火的义务,本来,除了颜善琪,他没打算过和别的人生小孩。但是,小颜就算是在那样的状态下,也不肯要他。而自己,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孕育了这样一个不受期待不被祝福的胎儿。如果,如果这是小颜的,该有多好?他狠狠地抓紧木桶边缘。   无论如何,这件事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如果自己不要这个孩子,那么以后还是得有个孩子来继承教主之位,那么就让上天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吧。   于是,宁嘉对外声称为了避免再次遇到上次那样被自己的毒药给药倒了的情况,以身试毒,每天吃下各种奇毒来增强身体的抗毒能力。若是这个孩子命大,那就让他活下来。如果他的命不够,那只能怪他自己。   ………………   唐如影已死,唐如风火化了她的尸体,决定把她的骨灰带回唐门,无论如何,这人死了以后,还是属于唐门。而颜善琪一行人,也因为任务圆满完成,准备打道回府,便一同离开圣教了。   莫名的浓雾慢慢蔓延,直至遮盖住他们出来时的路为止。   颜善琪不禁感叹一句,“这阵法还真神奇,难怪能保圣教百年不倒。”   唐如风嗤笑道,“如今这阵法也不止他圣教一处知道了,估计……”离圣教分崩离析的日子不远了。   颜善琪大概能猜到她没说出口的话,只是笑了笑。   然而两方人马走至一处峡谷下方时,却有石块莫名地从天而降。众人躲闪不及,死伤无数,人马四处逃窜。   “什么人?快出来?”   “不要装神弄鬼?”   一阵轰隆轰隆的响声传过来,附近的山体开始崩塌,更大的石块开始砸了下来。   “大家小心,是唐门的震天雷。”   “快跑!”   “快躲起来!”   一时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颜善琪怒视着唐如风,“唐少门主,这是什么意思?”   唐如风也一脸茫然和惊慌,“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唐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颜善琪躲在一个看起来比较坚固的石块后面,眼前便看见一个石块从天而降,直直地朝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小心!”然而话音未落,那人已经直直倒下去,鲜血飞溅到颜善琪脸上。颜善琪不忍地撇过头,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贺维把这些护卫交给她的那一幕不停地在脑海之中闪现,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多人都死在了这里,回去怎么交代?   唐如风和自己同行,没道理这么傻,把自己也一起给炸了。圣教的人刚刚才从他们这里获得援助,更没理由这么快就翻脸吧,那唯一的答案,恐怕就是那些守在唐门故作不知道唐如风和圣教联盟之事的长老了。   “我想,这些事恐怕都是你那些长辈干的了。”   唐如风咬着牙,“要是老娘知道哪个王八羔子通风报信,老娘非得扒了她的皮。”   颜善琪冷淡道,“行了,废话就先别说了,还是想想怎么逃过这地方吧。”   “这里到处都是落石,怎么逃啊?”   “那也总比在这里等死好。”   颜善琪打了个手势,幸存的护卫们扶着受伤的同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大家一边躲着落石,一边朝前方走着。   颜善琪看着额头上磕了个红疙瘩的唐如风,“大家都是唐门的,你身上就没什么东西吗?”   唐如风无语地看着她,“之前去救宁教主的时候都用的差不多了,现在也只剩下一点点边角料,人家用的可是震天雷,我们唐门最新的武器,当初我出来的时候长老们说太贵重不让带,现在这帮龟孙子对付起我们来倒是用得毫不客气了。”   “打住,是对付你吧,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啊。”   “现在咱两不是在同一条船上吗?你可不要翻脸不认人啊,昨天咱们还一块儿喝酒来着。”   颜善琪毫不客气的甩了她两个大白眼,“我没那么不仗义,你有多少边角料,现在都拿出来,我们能挡一阵是一阵,这么大的动静,圣教那里也能感觉得到,只要撑到他们来就好了,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马,我们现在死伤过多,如果硬碰硬,恐怕只能一败涂地了。”   明明是大白天,天色却慢慢暗起来,颜善琪奇怪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怎么回事?这天怎么越来越黑了?”   唐如风扯扯嘴角,“什么天黑了,这是我们唐门的迷烟,大家赶紧用湿布捂住鼻子和嘴巴,要是吸进去了,就没命了。”   颜善琪一脸讶异,“这么厉害?”   唐如风将两个大白眼还给她,“厉害什么呀,其实只是昏迷三天,但是,我们要是在这儿昏迷了,人家来了可就跟砍西瓜似的,一刀一个就没了。”   颜善琪赶忙从行李中翻出几件衣服,用刀割成碎步,一人发了一块,于是大家纷纷将水壶里的水倒在碎步上打湿,然后捂住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视野渐渐不甚清晰起来。   众人掩着口鼻,一边尽量低着身体快速前行,一边还要分神躲避半空中不时坠落的碎石。   地面隐隐有些微震动,似乎是大批人马赶过来。   众人渐渐逼退到崖边。前有断崖,后有追兵,竟是进退维谷的局面了。   颜善琪和唐如风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额上的冷汗。   一群蒙面人慢慢靠近,脚下是嗒着脚的马儿,手上拿着震天雷,以及刀剑之类的武器。   唐如风看着领头的那人道,“不知是哪位长老大驾光临,能否让在下一睹尊荣呢?好歹死也要死个明白。”   那人冷哼了一声,声音雌雄莫辨,嘎哑无比,“你不必知道我是谁,这个问题你就留着去问阎王爷吧,”说罢,大手一挥,“动手!”   既然对方已经杀过来了,这边自然也不能白白等死。大家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抵抗起来,纵然是寡不敌众,但也好过送上门去束手就擒。   身边不时响起同伴的闷哼声和痛呼声,哀嚎声。颜善琪咬着牙,举起手上的长剑,用力向敌人刺去。   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活着回去见宝宁和大宝。这一世,她有家有室,怎么能白白地在这里送命呢。   对方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颜善琪一人被几人围攻,稍不留神,身上便多了一道划痕。自有了第一处伤口开始,第二处,第三处伤……便都来了。   颜善琪已经无暇考虑这是对是错,但是处在生死关头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已经指引她去挥动双手,抵御一波又一波的敌人。   温热的液体随着舞动的剑影挥洒在脸上,她已分不清,这是自己的,还是属于敌人的血液。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她亲手从贺家带过来的英勇护卫们,虽然背负着保护主人的使命,但是,此时此刻,他们自身都分.身不暇,哪里还有余地来救她于水火之中呢。   大约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终于有新的人马加入了战斗中。   援军,终于到了!   众人浑身一震,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此时也拼命地打起精神头来,努力地刺向敌人。   形势瞬间逆转,此时的战斗慢慢便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待到最后那一活口被制住,众人才放松下来。   唐如风冷冷看着那人,对宁嘉说道,“宁教主,请将此人交给我,我势必要问出幕后主使人。”   那人嘿嘿一笑,牙关猛地一咬。   “不好!”   话音未落,那人的身体已经停止了呼吸,头一歪,嘴角缓缓淌出一股黑色的淤血。   唐如风连忙掰开她的嘴,满口的血,唐如风恨恨地握拳,“可恨,太便宜这狗娘养的了,要是落在老娘手里……”   “行了,”颜善琪皱皱眉,“人都死了,你还能怎么样?话说你们唐家的内斗,你不可能不知道是谁吧?”   “有好几个长老都有上位的意思,肯定是其中之一,这还用问吗?”   “总而言之,唐门主一旦去世,下一任继位人,就只有你是最名正言顺的。如果我没记错,还有半个月就是传位大典吧,难怪他们要急着杀你了。”   “……”沉默半晌,唐如风终于决定还是说实话,“其实,我娘已经去世了,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我才要急着除掉我的好妹妹。”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螳螂而已。”   “我看你还是先别回去了,如果等到传位大典那天出现,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那他们也无可奈何,之后你要清理门户,那就是你唐门的事情了。”   “是啊,”宁嘉也开口道,“不如与我一同回教中,再作打算。现在两位这幅模样,也只能好好将养一阵子,休养生息了。”   颜善琪点点头,转身望了望周围还幸存的贺家护卫们,心里头一阵酸楚,只要还活着,那比什么都好。   逝者已矣,但是比起客死异乡,终究还是落叶归根的好。   对于这些以命相护的勇士们,颜善琪也没有别的补偿方式,只是将众人的尸骨一一火化,装在骨灰坛子里,预备回家的时候一道带回去。   …………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颜善琪静静地靠在廊柱上,忽然觉得生命有些无常。   上一刻还在身边言笑晏晏的人,下一刻却转眼就变成了冰冷的墓碑。   为了名?   为了利?   亦或是身不由己呢?   人生在世,执着于这些真的有意义吗?活着才是最值得安慰的事情吧。   大约是衣服穿的有点少了,最近这几天偶尔会打喷嚏。不过关于这个,也有一种说法是,因为有人在挂念你,所以才会打喷嚏。那,这会不会是某个人在想她呢。   …………   安静的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棋盘落子的声音。   唐如风漫不经心的下着棋,眼睛却在打量着这书房。房如其人,这书房沉闷无趣,除了些书本之类的,居然也没个别的消遣玩意,倒是和主人一般毫无趣味。这是唐如风的第一印象,真不知这么一个无趣的人儿她那好妹妹怎么会喜欢成这样子,最后还送掉了命。   早晨睡的好好的,他宁大教主却说有要事相商,直接让侍从将她从温暖的被窝里请了出来。但是来了以后,两人却只是默默地下着棋。   见宁嘉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唐如风清清嗓子,“宁教主,您说的要事是指?”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宁某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唐少主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宁教主请讲,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说唐门有一样事物,闻名遐迩,不知宁某可否借之一观呢?”   “……教主说的可是震天雷?”   “不是,震天雷我已经见过,我说的是销魂蚀骨散。”宁嘉也不故作神秘,直接开门见山道。   “……呵呵,宁教主在说什么呢?我唐门可没有什么销魂蚀骨散。”唐如风假笑道。   “唐少主不必瞒我,我既然知道这个名字,当然十万分肯定它在唐门的。”   唐如风正色道,“既然宁教主愿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也只好坦诚相待了。不过,我得先问一下,不知宁教主要来何用?”   “……自然是有用。”   “宁教主既然知道这消魂蚀骨散,那么可曾了解这消魂蚀骨散的反噬之力呢?”   “……知道,但是,我愿意赌一赌。”   “好吧,但是,宁教主凭什么让我把这消魂蚀骨散借给你呢?”   宁嘉头也不抬,“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圣教和唐门的交易,似乎在唐如影死后便已结束了吧。”   “……没错。”   “那之后唐少主离开了圣教,遭到毒手的时候,施以援手的是我圣教吧?”   “……是的。”   “你问我凭什么?我倒要问问唐少主何德何能承我圣教的恩情呢?何况我圣教还救下了唐少主的性命。如今,我也不过是向唐少主借一样东西,唐少主如此百般推搡,却又是何故呢?”宁嘉冷下脸色,“莫非我圣教是男子当家,便不如你唐门了?”   唐如风后背慢慢渗出汗意,宁嘉说的倒也没错啦,而且自己现在身处在圣教的庇护之下,那些长老才没有打进圣教来找麻烦,某种程度上来说,宁嘉的确是帮了大忙。算了,不过是一瓶消魂蚀骨散而已,在唐门只是个禁物,等自己当上了门主,给几瓶不都是自己说了算吗,当即笑道,“宁教主莫怪,消魂蚀骨散毕竟是我唐门的禁物,我自然需谨慎一些。等我回到唐门,登上门主之位,第一件事必是亲手奉上消魂蚀骨散。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消魂蚀骨散,反噬的作用也是很大的,希望教主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我自有分寸,就不劳唐少主费心了。”   ……………………………………   川地唐门,在川地那算是地方一霸。   几十年一次的传位大典,自然是十分隆重的。   唐门并非只是一个门派,在这里,它还包括以唐门为中心的内城和外城。内城才是唐门的门人居住地,外城则是唐门的亲眷以及附近的百姓的居住地。然而传位大典如此隆重,不但川地的门派前来观礼,还有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们一同来道贺。   而唐门的四大长老对于唐如风的到来却是早有准备,这些个沽名钓誉之辈,他们最擅长的恐怕就是做好表面功夫了。就比如说唐如影死了还被说是染了花柳病呢,也没说是被人杀了。所以即便是现在要对付唐如风,也不想背上一个噬主叛主的恶名。   长老们也没大张旗鼓地下令逮捕唐少主,毕竟人家还是前任门主的女儿呢,而且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但是暗地里,长老们却派人监视着,只待唐如风出现在唐门里,便一举擒下。   不过,这一次他们算漏了一个人。   那就是宁嘉。   圣教与唐门十几年水火不相容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当初前任圣教主与唐门决裂后,便再也没来过唐门了。现在的教主更是如此。而今年,圣教教主的突然造访更是惊掉了一堆人的眼球。   而唐如风也混在圣教的队伍中进来了。   四大长老也不是傻子,唐如风是回来了没错,但是却是跟着宁嘉回来了的。这说明,唐如风的背后有圣教撑腰。唐门虽然盛产炸药之类的,但是人家圣教也不是吃素的好吗,人家出手就可以毒倒一堆人。   表面上的虚辞说完了以后,四大长老简直咬碎了牙。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发作。江湖豪杰面前,唐门主的女儿即位简直天经地义,四大长老只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门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即位大典持续了三天。   等到即位大典结束后,宾客们便一一告辞了。   一直小心翼翼做小伏低的四大长老便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起来。待到回房间后,原本只是有些微头痛,到了后来便觉得犹如千万只虫子在脑内打架一般,恨不得以头抢地才好,仿佛这样便能止住痛苦一般。   长老们便明白这必定是暗地里中了圣教的埋伏了。千防万防,却还是防不胜防。双手扶着墙壁,四大长老一边慢慢摸索着往宁嘉住的院子方向前进,一边努力嘶哑着声音叫唤侍从,但是,喉咙莫名地干涩起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地如猫叫般的声音。   脚步也却越来越迟疑,往常几十步就能走到院门口,现在却半天也挪不了几米。   终于,头痛慢慢地演变成了噬心之痛,长老们捂住胸口,衣衫上心脏的部位慢慢渗出血迹,不断向外扩大,直至几只不知名的血色物体从渗血处慢慢爬出来为止。看着从自己体内涌现,甚至还在不停地蠕动的毒物,长老们顿觉一阵恶心反胃感,想吐却吐不出来。   身体慢慢沿着墙壁滑落,直到临死的那一刻,长老们也不明白究竟她们哪里露底了,才让唐如风和圣教联合起来,在唐门之内就敢痛下杀手。   而那些蠕动的虫子仿佛都有意识一般,爬出体内后,就沿着同一方向,钻进了泥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   看着宁嘉一脸淡然的收回特制的口琴,唐如风心里不禁又是佩服又是害怕。“你刚刚是在召唤你的蛊虫吗?我没有听到声音啊。”   “这种声音只有那些拥有敏锐的耳力的小家伙才能听到,它们对这个很敏感。这个时候,唐门那几位长老估计都已经暴毙了吧,不信的话,你可以派人去看看。”宁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唐如风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口,“既然,你有这样的秘密武器,为何当初还被我妹妹……”   宁嘉身体一僵,不由地握紧了缩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连血液慢慢往下流都仿佛无所察觉一般。“……当时……这些东西还只是试验品,因为死法太过残忍,所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让它现于人世……”   看来,大概是唐如影的禁锢让他心理大受打击,所以才把这种恶心的玩意给弄出来了吧。   “对了,之前唐少主,哦,不对,现在该改口叫唐门主了,您曾经答应过,要给我消魂蚀骨散的,没有忘记吧?”   唐如风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我怎么会忘记?不过,你确定真的要用吗?我特意去调查了一下,在十几年前,唐门也有人使用了这禁药,不过代价……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了。”   “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就不劳门主费心了。现在,唐门诸事已定,至于善后的事情,就由你这位新任门主接手了,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也该拿出点真本事来威慑一下你的门人了。拿了消魂蚀骨散,我圣教便立刻回教,不多逗留了。”   ………………………………   傍晚的余晖斜斜地洒进窗台,给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些微的光明,添了些许暖意。   宁嘉单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仿佛有什么事物吸引力他的注意力一般。   他微微侧过头,垂下眼睛,看着右手掌上握着的红色小瓶。消魂蚀骨散已经到手了,然而他现在却又在纠结该不该用。   消魂蚀骨散,并非是什么毒药,而是,一种类似以春.药却又并非春.药的东西。传说中,唐门的先人曾经有族人进宫了,为了获得帝王的专宠,先人们便研制出这消魂蚀骨散,服下这消魂蚀骨散的人,会昏睡六个时辰,然后醒来后,便会深深爱上见到的第一个人。   这当然也不会对人的智力或者记忆产生危害,相反的,服下消魂蚀骨散的人仍旧会保持之前的记忆,只不过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凭空爱上一个人而已。而且药效只有一个月。第二次服用是无效的。所以,除非能让服药的人在一个月之内真正的爱上你,那么药效一过,大家就皆大欢喜了。   但是,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如果这人在一个月之内仍旧没有真正爱上一见钟情的人,那么,相反的,服药的人便会莫名其妙的恨上一个人,正如她爱上那人时一样的莫名其妙。   帝王最终没有爱上那位族人,不仅废除了封号,囚禁于冷宫之中,还下令唐门之人永不许入后宫。不过,这消魂蚀骨散却因此成名了,这天下之人,求而不得者,何其众多,那些年,来唐门求药的人络绎不绝。而其中一人为了一位蓝颜祸水,掀起了战乱,国家动荡不安多年,因此唐门先人便将消魂蚀骨散列为禁药,不再继续生产。消魂蚀骨散,也从此隐匿于人世,从众人眼前淡出视线。   虽说是禁药,但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天生就喜欢打破禁忌。十几年前那位唐门少门主便是这么一个人。玩世不恭,风流浪荡的花花公子,这便是世人给与的评价。这位花花公子大概是从没见过圣教先教主这般如此烈性的男子,一时猎艳心起,很不巧的对圣教先教主也就是宁嘉他爹一见钟情了,而那时的圣教先教主正深陷情伤,生下宁嘉也没多久,哪来的心思搞什么风花雪月之事,对这位花花公子那可是真的不假辞色。于是,那位少门主便冒唐门之大不韪,潜入禁地盗取了禁药,用在了先教主身上。   于是一见钟情,二见成亲。如果就这样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估计就没颜善琪什么事了。但是事与愿违,一个月后的清晨,大怒不已的先教主一脚将少门主从床上踹飞了,杀气腾腾包袱款款地回了娘家。然后悲剧的是,几个月后却发现自己有了小依云。宁嘉没有娘是因为他娘负心,就当他娘已经死了。但是依云他娘住得这么近,两家还是世家,总不能也当这人不存在吧,于是先教主只得满心不愿地回了唐门。   然后是少门主后院起火,波及到了依云。先教主大怒,一恨自己再次遇人不淑,二恨少门主没管好自己的后院,生活不检点,于是暗地里杀了少门主,和唐门彻底决裂。唐门碍于两家情面,没有将这事儿公之于众,只说是少门主死于花柳病。   这件事情对于上一辈的人来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而宁嘉则是从自己的爹爹那里听来的。   前两天颜善琪一直嚷嚷着该离开了,宁嘉暗中猜测,颜善琪这个人吧,估计是能够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的那种,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倒不如放手一搏,于是他以依云的名义多留她住了几天,所以,现在才比较纠结,到底要不要给某人用这个药呢?   如果用了,一个月之内,颜善琪还无法真正爱上自己的话,那么就会恨自己一辈子。但是,如果用了呢?宁嘉的心里蠢蠢欲动,那么就代表他也有机会享受和小颜的夫君也同样的待遇了。   心里下定了决心,宁嘉站起身来,一边吩咐侍人们备好热水,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地,为今晚做准备。一边派人去请颜善琪今晚湖心亭一聚。   夜色朦胧,湖面上泛起点点星光。   颜善琪百无聊赖的看着水里面划过的黑影,试图辨认出这是什么种类的鱼。   这位宁教主,明明请人过来相聚,却迟迟不来。颜善琪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细碎轻盈的铃声伴着脚步声,纷至沓来。   颜善琪回头一看,眼前便是一片艳红,热烈如火焰。   颜善琪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想不到这人穿起红色来,居然还是这么适合。山谷中的相处的一幕幕,如幻灯片一般从眼前闪过,不禁让她感慨万千,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宁嘉坐在颜善琪面前,看着对方的神色顿时满意极了。   “还好,不过,平时看你穿着黑衣,突然换了风格,有点不太适应。”   “我在山谷中的时候,不也是这么穿着的吗?”   那都多久的事儿了啊,颜善琪撇撇嘴,“不说这个了,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和你一起喝酒了么?”   “唔……喝酒……”容易乱性,“……伤身,咱们喝茶吧。”   “恩,随你,来,尝尝我收藏的大红袍。”宁嘉拍拍手,立刻有专人送上热气腾腾的茶壶。   给这两位斟好茶之后,那人便立刻退了下去。   颜善琪深吸了一口,“好香!”   宁嘉微微一笑,“看来这些日子,对茶,你倒是长进了不少?我可是记得你以前是把茶水当成白开水来灌的,哪里还会先嗅闻一下香味的。”   “没办法,家里人都喝茶,耳濡目染,就慢慢有样学样了。”   “在贺家的生活还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呢。”今天的宁嘉似乎有点奇怪,话也特别多,“宝宁的家也是我的家嘛。”   宁家眼神一黯,若是有一日,这人也会对自己说,你的家就是我的家,那该有多好。   颜善琪揭开盖子,微微吹了一下,便尝了一口,“恩——果然好茶,苦中带着丝甜。”   “好喝的话,就多喝几口吧。”反正,这都是为你精心准备的。   “你不喝吗?再不喝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哦。”   “不急,反正教中还多的是,我日日都可以喝到的。”   “那我不客气了,”颜善琪说的有些口干了,便直接将一碗饮尽,喝完了对着宁嘉笑笑,下一刻却猛地头一低,栽到了桌面上。   “小颜,小颜?”宁嘉走至她的身边,轻轻地摇了摇,但是对方毫无反应。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打了个响指,便有两人凭空出现,跪在他面前,“帮我把她弄到我房间去。”   “是!”   看着手下的人健步如飞的样子,宁嘉勾起嘴角,小颜啊小颜,你终于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5 章   清晨的阳光懒懒地从窗外洒进房中。   朱红的雕花大床上,伴着浅浅的呼吸,起伏的胸口,证明主人好梦正酣。   宁嘉睁开眼,再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枕边安睡的人儿。   原来这不是梦啊!   他伸出手,细细地描摹着那人的眉眼,轮廓,心里不由地既酸楚,又幸福得冒泡。   销魂蚀骨散的药效,他是十分肯定的,现在自己就这样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那么小颜醒过来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自己了,一定会爱上自己的。他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一个月以后的结果。不过,现在才刚刚开始,谈一个月以后的事情好像有点远了。   看着对方姣好的面容,他心中一窒,忽然有种冲动,假如眼前的这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呢?干脆用毒药让她昏迷一辈子好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和自己一起,容颜慢慢褪去,头发花白,牙齿脱落,携手终老一身,这样也挺好的。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他喜欢的,是那个生动而又有活力的颜善琪,而不是一个死气沉沉成天呆在床上不能说话没有行动能力的玩偶,若是这样强留着对方,也没什么意义。   既然舍不得困住她,舍不得折断她的羽翼,那么只有将她放生了。   而这多出来的一个月,就当是自己向上天祈求后得来的额外恩赐吧,也许,会改变他们之间的未来也说不定呢。   他凑上前去,重重的亲吻了那个人的嘴唇以后,才起床穿衣洗漱。因为早就吩咐下去今天上午无论有什么事情发生,就算是天塌下来或者圣教被包围了,都不要来打扰,所以侍从们便轻手轻脚的在门外已准备好了洗漱用具。   颜善琪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哪里?   一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眼中充满惊喜和期待,“小颜,你醒了?”   颜善琪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而后片刻之间又开始正常运转,感觉就像电脑重新启动了一样。   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儿,颜善琪勾起嘴角,“宁嘉,你怎么一大早就出现在了我房里?”   对方的表情带点儿忐忑还有局促不安,“你忘了吗?昨天的事情……”   颜善琪摇摇头,“没有,我记得我们在湖心亭喝茶,然后你来了,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后来你睡着了,因为离我这比较近,我就……扶你来我这里了……所以,这里其实是我的房间呢。”对方低下头,后颈上露出的皮肤泛着浅浅的粉色。   颜善琪看着他,这人是在害羞吗,“这还真不像你呢?”   宁嘉紧张地抬起头,“我哪里不对劲吗?我这样……不好吗?”   颜善琪摸摸鼻子,“不是……只不过……习惯了你冷言冷语的样子,现在有点不习惯而已。”   “……哦……”   看对方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颜善琪不由得提醒道,“我要起床换衣服了,你不避一下吗?”   “……”宁嘉尴尬地离开了。   他静静地坐在桌前,有点不解,真是奇怪,按理说,小颜应该对自己一见钟情了才对,怎么感觉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呢?嗯————不对,还是有点改变,如果是以前的颜善琪的话,应该是一种客气而疏离的态度才对。像现在这样微笑相待的情况少之又少。不过,现在的感觉虽然不太像是爱上一个人的反应,但是差强人意,又或许,这是小颜喜欢一个人的正常表现呢。   屏风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了片刻,颜善琪便施施然出来了。   “洗漱用品已经备好了,你先洗漱一下吧。”   “谢谢。”颜善琪道了谢,便自发去洗漱了。   原本宁嘉还想去拧个毛巾什么的,但是长期养尊处优的宁教主,被人服侍惯了,这种事情哪里做得来呢。就连当初在山谷那几个月,洗脸做饭这些事情还是手下的人帮忙打理的呢,只是没有被颜善琪发现而已。   为了不去帮倒忙,宁嘉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前,坐等吃早膳。   ………………………………………………   眼看着儿子都能左右翻滚了,妻主却还没回家,远在落日镇的贺宝宁就有点急了。颜善琪这一去都快三个月了,他在家里哪里还呆得住。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颜善琪现在已经“变心”了。   说是变心可能有点过,毕竟颜善琪也不是不爱贺宝宁了,只不过是与此同时又爱上了别人而已。怎么说呢,妻主有新欢了,通常来说正夫都是最后一人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只有贺宝宁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了。和颜善琪一起幸存下来的贺家侍卫们,眼睛也不是瞎的。如今颜善琪每日里和宁嘉出双入对,这都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情。   对于贺家的护卫们来讲,大家都是女人嘛,有个三夫四侍的很正常,哪个女人不寻花问柳呢。就算颜善琪当年娶贺少爷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但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只有那些个傻帽的男人们才会当真,女人们大多是会心的一笑。嗤!这世上还有猫不偷腥的,怎么可能?   但是身为贺家的护卫,贺家供他们吃供他们穿,那他们也该尽到护卫的责任,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只做他们该做的,其他的就管不着了。于是,这事儿传到了贺维的耳朵里。   这种事情贺维怎么可能傻到去告诉贺宝宁呢,更何况贺宝宁又被查出来有孩子了。这种关键时刻,更是不能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上一次贺宝宁怀孕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呢,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可经不得半点折腾。   但是事与愿违,上天总是爱捉弄人。   虽然贺宝宁不知道颜善琪已经精神出轨了,但是当他问起颜善琪的事情,爹爹的态度总是有点搪塞敷衍,使得贺宝宁暗地里以为颜善琪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所以才滞留在川地。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于是,趁着贺维出门谈生意,贺宝宁以贺家少爷以及未来贺家掌权人的身份命令几个护卫护送着自己出门了。他现在也是知道自己的状况的,于是也没像上次那样一个人偷偷地就跑了,这次还带上几个身手好的护卫在身边。   不过,落日镇到川地路途遥远,再加上有身孕的人也经不得大颠簸,于是车厢垫了厚厚的被褥的马车就晃晃悠悠的朝着圣教出发了。   而这段时间,一切都有变数。   …………………………………………   红彤彤地烛光,衬得房间暧昧迷离。   宁嘉一袭红衣,妖娆多姿地向颜善琪走过来。   没错,宁嘉正打算以身试法,用美色.诱惑颜善琪。   至于为什么呢?因为一个月快到了,虽然这段时间,小颜和自己成双成对,好得蜜里调油,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个如同诅咒般的一月之约,宁嘉心里就涌起无数个不安来。这段日子以来,他就如同活在梦里面一般,清晨醒来,枕边睡着心爱的人,白日里,不管去哪里,小颜都时常伴在自己左右。然而越是甜蜜,越是不安。幸福的日子,每天都在进行倒计时。   宁嘉心里好担心,如果一个月一到,颜善琪对自己立刻就换了一副模样,那该如何是好呢?从前的颜善琪并不爱他,那么,这一个月真的就能爱上自己吗?如果不能呢?   更让宁嘉不安的是,明明夜夜相伴,但是,颜善琪却一次也没有碰过自己。宁嘉十分不解,终于有一次问起时,颜善琪只是笑着说,不想在成亲之前败坏宁嘉的名声,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同床共枕早就不是秘密,除了被送到山谷中的依云不知道,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如果真的是名声的问题,这早就已经不成问题了。   如果一月之约一到,颜善琪还是没有爱上自己的话,那他们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但是,如果他现在铤而走险呢?以颜善琪的个性,一旦自己与她发生关系的话,就算不肯娶自己为夫,也无法将自己弃之不顾吧。到那个时候,只有凭着这一层关系在,时日一久,慢慢地和颜善琪耗着,总有一天,颜善琪会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吧?   无论如何,但凡有机会,他都想尝试一番。   美男亲身上阵,说毫无反应,那是假的。毕竟颜善琪是个正常的女子,现在在她眼里,宁嘉是她心爱的人,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大跳脱衣舞,是个圣人都得动心了吧。   衣衫一件件脱落,宁嘉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奏效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地沿着腰腹滑动,颜善琪爱不释手的抚着眼前的肌肤,秀丽的嘴唇沿着对方的额头,耳垂,嘴唇,脖颈,臂膀,胸膛,一直到小腹。   然而到了小腹的部位,颜善琪原本迷离的眼神却恢复了清明。   察觉到对方的停顿和迟疑,一直处于迷茫状态的宁嘉恍惚地开口,“恩----小颜----怎么了?继续啊?”   她定定地看着对方的小腹上那一处明显不同于其他肤色的纹理,冷静地开口,“你怀孕了!”   仿佛一盆冷水在冰天雪地里浇了下来,宁嘉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真糟糕!一直想着怎么留下颜善琪,却把自己怀孕的事情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气氛已经冷下来了,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颜善琪从宁嘉身上爬下来,却发现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泪水一滴一滴从腮边滑落,宁嘉握了握拳,消魂蚀骨散不会抹去人的记忆,那么,关于那些他已经失去贞洁的事情,颜善琪应该是还记得的,那么,她不碰他是不是因为这样呢?“你是不是……嫌弃我?我已非完璧,所以你才……”   颜善琪叹了一口气,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滴,“我没有。只是,你也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怀孕了?”   “……”宁嘉心中一堵,一阵酸楚涌上心头,那个时候,让他怎么开口呢?小颜那时候心里并没有他,所以无论他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无动于衷,冷眼旁观。原本他是想着自己以后也不一定成亲,但是他又需要一个孩子传承香火,所以才把这孩子的命交给上天来裁决。但是,现在却成了他和颜善琪之间的阻碍,“你是不是很介意?”   颜善琪静静地看着他,“说不在意是假的,毕竟,这不是我们的孩子。你被迫失身,我可以不怪你,但是面对这个孩子,我既无法随随便便的否决它的存在,也无法冷静地看待。不过,”她顿了顿,素白的手带着略微的粗糙感,穿过他的黑发,她的眼神也分外认真,“如果你想留下他,我也不会阻拦你。”   见到对方准备入睡,宁嘉却翻身伏在她的身上,“小颜,你要了我,好不好?”   “可是,”颜善琪迟疑地看着他的肚子,“你现在有身孕了……”   宁嘉摇摇头,眼中满是恳求,“没有关系的,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没有关系的。”就算真的因为房事流掉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和小颜真的行了周公之礼,他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你不肯抱我,我始终觉得心里不安。”   颜善琪不赞同地看着他,“宁嘉,乖,听话,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担心的,恩?所以还是不要了,等到孩子出生以后,好吗?我不着急的,慢慢来,恩?现在睡觉吧。”   你不着急我着急啊。宁嘉心里呐喊道。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以后呢。但是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颜善琪现在也没有任何要继续下去的意思,宁嘉只得作罢。   随着气候一天天转凉,一月之期也慢慢靠近。   而宁嘉的心,也越揪越紧。   颜善琪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宁嘉现在是片刻都离不开自己一般,日日跟前跟后。她主动去问宁嘉,宁嘉也只是说没事。   宁嘉心里也着急啊,这种事情要怎么开口呢,一月之期眼见着没多少日子了,难道他要对颜善琪说,小颜,我对你下了药,所以这一个月你爱上了我,但是一个月一到,如果你没有真正地爱上我,那么你就会恨我。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换了宁嘉自己都是不敢相信的,真要说给颜善琪听,恐怕她只会哭笑不得的说,“怎么可能呢?宁嘉,你是在开玩笑吧。”   仿佛是为了寻求某种程度上的心理安慰,宁嘉总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问着颜善琪,“小颜,你爱我吗?”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他便又追问,“如果有些事情,我骗了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呢,宁嘉,一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谅。”   但是,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听了这话宁嘉心里更是凉了一截。   最后一个晚上,他甚至无法睡下,硬生生地坐在床前撑着眼皮看了颜善琪一宿。待到颜善琪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大脑一片空白,那一瞬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却仿佛断电重启一般,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前世的岁月,老刘的,老杨的,贺家的时光,贺宝宁,贺维,依云,然后是宁嘉。颜善琪只觉得头隐隐作痛,仿佛有上千只蚂蚁在不停地弑咬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颜善琪缓缓抬起头,面前便出现一张略带些憔悴的面孔,对方的眼中种种情绪不停闪过,期待,彷徨,不安,喜悦,害怕……   “小颜,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颜善琪皱起眉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幕幕情景从眼前闪过。   湖心亭,红衣,茶香……   然后是和宁嘉一起出双入对的情景。   夕阳西下,两人同坐在屋顶上相拥着看落日。   骤雨初歇,两人一同站在檐下呼吸雨后的清新空气。   晴天朗照,两人一起去游湖赏花。   星空灿烂,两人一起品茶赏月。   种种画面不停地快进着。   颜善琪不断地回忆着,却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看客一般,明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却是个局外人,内心里没有半点起伏。   这如同话剧般的记忆大概就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在昨晚临睡之前的亲吻上画上了句号。   颜善琪心中不由的涌起一股浓浓的自厌感。这种事情真的是自己做过的吗?但是自己喜欢的明明是贺宝宁啊,怎么会和别人也你侬我侬卿卿我我过呢?   她看着面前的人儿,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些许冷淡的神色,那个人绝不可能是她?如果真的是自己,那么,没道理她看到故事中的男主角,却毫无反应的呀。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她努力回想着,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记忆慢慢倒流,终于停留在一月之前的那杯茶上面。没错,她还记得,那天宁嘉约自己小聚,后来姗姗来迟了,然后两个人一起喝茶聊天。不对,宁嘉没有喝茶,只有自己喝了,那么问题肯定就出现在那杯茶上面了,大概是因为那杯茶的关系,所以自己才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吧。   但是,现下的状况,她难道要明明白白地问宁嘉,他有没有给自己下药吗?   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变幻莫测,宁嘉心中顿时感觉一股窒息般的痛疼感。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小颜她,并没有爱上自己。   她看自己的眼神,也许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但是,却充满了怀疑,探究,以及疏离,厌恶,陌生,防备。   老是说,宁嘉现在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原本他还想着,就算一月之后颜善琪不能爱上自己,就算她恨自己,恨就恨吧,至少她还能记住自己这个人,至少自己还可以慢慢和颜善琪磨,总有一天能打动她的心。   但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看到昨日还甜蜜相对的枕边人,今日便对自己厌恶透顶,那不加掩饰并且无法掩饰的厌恶眼神,更让自己接受不能。一个月的欢愉换来一生的憎恶,这个代价真的值吗?   若是,按照原本那样,自己只要不明明白白地对颜善琪诉说衷情,不戳破两人之间的那层薄膜,那么他们之间,也许还能相安无事地过下去。现在这样子,他们之间,真的还有未来可言吗?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可能倒流。做过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唯一能改变的只有尚未发生的事情。那么,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呢?   正在他努力思考着怎么挽回事情的局面时,对方却打破了沉默。   “宁教主,烦劳问一下,我贺家的护卫现在何处?”对方的声音虽然温文有礼,但却礼貌而疏离。   “哦,他们现在正住在别院中。”   颜善琪沉吟片刻,“宁教主,颜某在贵教叨扰多时,是该告辞了。”   “你要走了吗?”宁嘉心中一急,忍不住倾下身体抓住颜善琪的手臂。   颜善琪挣开他的手,淡淡道,“颜某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该着急了。圣教的事情如今已经重新步入正轨,颜某也是时候离开了。”   “小……颜小姐不妨在圣教多待几日,我可以……带颜小姐多欣赏一下我圣教的大好风光。”宁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些,才能克制住情绪的爆发。   “……不用了,这些日子以来,也欣赏得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颜善琪径直掀开被子,避过某人僵立在窗前的身影,绕到屏风后穿起了衣服。自己并没有背叛贺宝宁的意思,那么,该断的还是要断的,不能再给他希望了。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颜善琪默默地系着腰带,冷不防一人从后面抱住她,双手也附在她系着腰带的手上。   “不要走,好不好?”那人伏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濡湿感慢慢透过衣衫,传到肌肤上。   颜善琪努力挣了挣,对方却拥得更紧了些。   “放手!”   “我不放!”   “放手!”   “不放!”   “…….”颜善琪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用手肘往后一顶,对方才慢慢退开,颜善琪转过身面对着他,“宁教主,请自重!”   “自重?你叫我自重?”宁嘉忽的大笑起来,脸上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快乐的日子,那么甜蜜的生活?难道你都忘了吗?”   “宁教主,”颜善琪冷冷地看着他,“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有数?我只是不想撕开了脸面而已,我颜善琪,爱的人,永远是宝宁。”   宁嘉怔怔地看着对方推门而出的背影,眼泪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   我只是,想要抓住幸福而已,我错了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7 章     “扣扣扣!”   房门被人敲响,正沉浸在伤心中的宁嘉猛地被惊醒。   “什么事?”   “回教主,”门外的侍从应道,“有消息传来,有人擅闯迷雾阵。”   “什么人?”   “好像是……颜小姐的正君。”回话的人小心翼翼道。谁不知道现在颜小姐和教主的关系,所以听闻是颜小姐的正君来了以后,大家都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想去。然后这人刚好路过,就被他们当成替死鬼给揪过来了。   房内半晌无声,侍从擦了擦而上的冷汗,暗自揣测教主会不会一怒之下拿他出气呢。   门嘎吱一声响。   宁嘉拿出了压在箱底的胭脂水粉,努力用胭脂掩盖自己哭过的事实。他从前只是远远地见过贺宝宁一次,那时颜善琪正向贺宝宁求亲,贺宝宁被颜善琪搂在了怀里,宁嘉也没看清脸。没想到这次居然送上门来了。他倒要看看,颜善琪喜欢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无路如何,至少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能输给人家。宁嘉翻出只有即位大典时穿过的华丽的衣衫,又细细地描摹了妆容,让自己看起来精神许多,这才派人去把贺宝宁一伙人带进来。而他,则在大厅里等着。   大约等了一刻钟,贺宝宁等人才到达。   才进大厅,贺宝宁便感觉一道探究的视线望着他,他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主座上的那人。   那人眉眼精致,虽然浑身散发着冷意,但是却遮掩不了那艳丽的容颜。华丽的衣摆长长的拖拽在地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滑落到胸前的长发,整个人斜斜地靠在铺着厚厚毛毯的宽大长椅上,那直直望过来的眼神,怎么看,都有些盛气凌人和高不可攀的意味。   身边的侍从叱道,“大胆,还不见过教主?”   贺宝宁自小也是养尊处优,从小拜过父母,拜过祖宗,拜过天地,就是没有拜过教主,当下也不肯相让,直挺挺地站着,“我又不是你们教中的人,我为什么要拜?”   宁嘉摆摆手,示意那人出去,顺道把贺宝宁带过来的其他人等都一并带走了。   “你要干什么?”贺宝宁戒备地看着他。“阿琪在哪里,我要见阿琪。”   阿琪?原来他是这么喊她的啊,宁嘉点头示意,“放心,我没有要对你做什么,也不会对你的护卫们做什么?只是想和你单独聊聊,你先坐下吧。”   贺宝宁也不是个苛待自己的人,自己现在怀有身孕,还是坐下的好,便也不客气。   宁嘉拍拍手,便有侍从轻手轻脚的进来奉茶,然后迅速地离开。“请喝茶。”   “多谢!”贺宝宁并没有喝,之前,他也偶尔听说过,圣教专门用毒药害人。万一这茶里有毒怎么办,还是不要喝的好了。   宁嘉微微一笑,“怎么不喝?怕我在茶里下毒?”   对方明明是在微笑,眼里却无丝毫笑意,宁嘉默不作声,默默地想,你用激将法也没用,不喝就是不喝。   宁嘉倒也没强迫他,只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而后开口,“贺公子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呢?”   “我来找我的妻主。”   “哦,小颜啊————”   那一声拖得特别长,不知为什么贺宝宁就是觉得语气很奇怪,这位教主,居然叫阿琪为小颜,好像很熟的样子,听说这人还是依云的哥哥呢。   “可是,小颜早就回去了啊。”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骗你,她早就走了。”   “如果她回家了,她会写信给我的。”   “唔,或许她,忘记了呢。”宁嘉漫不经心地晃着茶杯。   “阿琪才不会忘记呢!”贺宝宁气呼呼地站起身,转身便要开,“……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   “站住!”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贺宝宁的不远处,“你以为圣教是什么地方?你家后花园吗?”宁嘉站了起来,站在台阶上,高高地俯视着他。   贺宝宁诧异地看着他,这个人,很危险……   下一刻,门却被人推开。   “宝宁,你没事吧?”颜善琪扑到贺宝宁身边,仔细地查探着他是否有受伤。   宁嘉默默地看着,心瞬间一沉,又是这样,她的眼里根本看不到自己。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眼睛,他匆匆地走下台阶,从帘后绕了出去。   “阿琪!”贺宝宁兴奋地抱住颜善琪,“你来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刚刚这个人还说你早就回家了呢。”他转过身,“咦?人呢?”   颜善琪帮他拉了一下披风,毫不在意道,“别管了,来,我们先回院子里。真是的,我都在打包行李准备回去了,谁知道你突然就跑来了呢?爹爹知道吗?”   贺宝宁吐吐舌头,“现在应该知道了,谁让他老是不让我来找你呢,也不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老说你有事耽搁了,我就只好自己来了。”   “你啊,总是让人担心。”   颜善琪一边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一边想,贺维对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应该十分清楚,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跟宝宁说吧,瞧着贺宝宁心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还是继续这样吧。   于是回到院子里,颜善琪便立刻警告所有的护卫,一律不要跟贺宝宁说起之前一个月发生的事情。私下也不让贺宝宁出院子,只叫他好好呆在房间里。尤其是得知了贺宝宁又身怀有孕的时候,更是不敢大意。   然而事情哪能一切如同所料呢,尤其是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宁嘉。   此时的宁嘉,心里正愤恨不已,凭什么贺宝宁就能幸幸福福地和颜善琪在一起呢?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颜善琪身边呢?如果贺宝宁不在了,那么颜善琪的眼里,是否才会有自己的身影呢?   于是,趁着颜善琪忙于整装待发的打包行李,宁嘉就大刺刺地上门找贺宝宁谈心了。   贺宝宁实在搞不懂,自己和这个人又不熟,谈什么心呢?   宁嘉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贺公子,不瞒你说,我和小颜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哐”地一声!茶杯直直地从手上滑落,滚烫的茶水顿时淋湿了一片裤腿。贺宝宁却仿佛感觉不到那热烫的温度一般,声音微微颤抖着,“你……说……什么?”   看到对方红润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雪,宁嘉心里涌起一种报复的快感,“我说,我和小颜有夫妻之实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阿琪说过,只会有我一个的……你骗我……”贺宝宁的声音渐渐有点语无伦次,“我不相信你……我不信你的话……我要去问她,我要她亲口告诉我……”   宁嘉一脸怜悯地看着他,“唉,女人嘛,都是这样的,哪个女人不是三夫四侍的,我没有骗你,不信,你问问你们贺家的侍卫,这些日子以来,小颜每晚都睡在我房里,大家都是亲眼看见的。”   贺宝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叫来了门外的护卫,“你告诉我,阿琪这些日子以来,有没有跟他,”他指着宁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那护卫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低下了头,“小人……不敢妄言……”   “你出去!”   那侍卫连忙告退,待到出了门,便连忙去派人告诉颜善琪,哎呀,贺家后院起火了啊。   贺宝宁只觉得一瞬间,天都塌下来了一样。他努力握着自己的双手,才能克制住杀人的冲动,他的脸色苍白,但仍旧坚持着说出了口,“小颜这个人,答应了我的事情,从来不会反悔,就算……跟你有个什么,那也不能代表什么,我始终还是她的夫君,唯一的夫君,你这种人,进不了我们贺家的大门的。”   宁嘉微微一笑,“谁说我要进你们贺家大门了?小颜从小生长在贺家,对于亲梅竹马的你产生了感情我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这真的是爱情吗?或许只是亲情呢?而且,你这个人任性妄为,对小颜小药,才有了夫妻之实,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有了那层关系,你觉得小颜会娶你吗?小颜虽然没有入赘,但是却形同入赘,他的心血颜家租书店也是你一把火烧了的吧,你说,你这样,除了坏她的事情,给她制造麻烦,还能干什么?”   “我……”   “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留在她的身边!”   “够了!”贺宝宁将桌上的杯盏用力一挥。   宁嘉却无动于衷,冷笑道“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你凭什么说我?我不配难道你就配了吗?笑话!我有没有资格留在她的身边又不是你说了算,你算什么?凭什么来对我们夫妻的生活指手画脚?”   “我只是看不惯小颜那么委曲求全的留在你们贺家而已。”   “委曲求全,你……”贺宝宁气极,终于忍不住伸手将面前的宁嘉用力一推。   没想到小兔子也会发飙,宁嘉有些意外,灵巧的往旁边一闪,结果因为冲力过大,摔倒的反而是贺宝宁。   “宝宁!”颜善琪一回来,便是这样让她心神俱碎的一幕。她连忙冲到贺宝宁身边,扶起贺宝宁,“宝宁,你怎么样了?”   “痛,好痛!阿琪,我的肚子好痛,我们的孩子……”话未说完,头一歪,便昏了过去。一滩血迹慢慢从身下溢出,沿着衣衫的纹络,渐渐弥漫开来。   “宝宁,宝宁……快去叫大夫……”颜善琪努力朝外吼道。   “小颜,我……”宁嘉正在一旁,手足无措。原本这个距离他可以扶起贺宝宁,但是,他并不想,所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摔倒在地。原本只是想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教训,却没有想到他竟然……   “你闭嘴!”颜善琪吼道,“宁教主,请你离开一下,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宁嘉默不吭声地看着颜善琪抱起贺宝宁往卧房走去,看着那扇门在他面前关闭,终于还是,默默地走开了。   他并不想他死,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8 章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但是贺宝宁仍旧昏迷不醒。   颜善琪握住贺宝宁的手,焦急地看着大夫,“大夫,我夫君怎么样了?”   大夫抽回把脉的手,沉声道,“你是怎么做人家妻主的?你夫君倒是没事,可是腹中的骨肉却已保不住了。”   “怎么会……”颜善琪喃喃道。   “唉,本来怀孕也没多久,而且最近大概是受了什么颠簸,胎儿本来就不稳,如今这一摔啊,孩子说没了就没了,你节哀,这些日子,就多陪陪你夫君吧,这一个月他还是别下床的好,好好静养吧,孩子还会再有的。”   才知道自己又要当母亲了,还来不及高兴多久,孩子就没了,这种心情……颜善琪身为母亲都如此伤心,那做父亲的宝宁活生生掉了一块肉,岂不更心痛?   唉,颜善琪不由地握紧了贺宝宁的手,但愿宝宁醒了,不要太难过。   但是,平白没了一个孩子,哪能不难过呢?   一醒过来得知自己小产了,贺宝宁便哭得昏天暗地,想到宁嘉说的那些话,更是悲从中来。   颜善琪只好忙着安慰他,“别哭了,大夫都说了,现在你身子不好,哭多了伤身啊。”   眼泪还挂在脸上,贺宝宁委委屈屈地窝在颜善琪怀中,“阿琪,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大宝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又胡思乱想了。”颜善琪慢慢抚着他的头发。   “可是……可是……”贺宝宁抽噎道,“那个人,昨天说,你们有了夫妻之实……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现在我孩子也没了,是不是正好减轻了你的负担呢?”   “宝宁!”颜善琪厉声道,“不要乱说话,我和他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你到现在还要骗我吗?连护卫都承认了……”贺宝宁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颜善琪,眼中满是怀疑和幽怨。   颜善琪无奈道,“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有和他发生任何事情,宁教主……他大概是给我下了什么药,反正我以前不喜欢他的,但是,一个月之前,我醒来以后,却突然喜欢上他了,然后……不过我虽然和他住在一起,但是没有做什么,然后,一个月到了,我又开始正常了,还是不喜欢他。他那么说,大概是想离间我们,你不能信他的话。”   贺宝宁垂下眼,幽幽道,“阿琪,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不想看见那个人,我们回家好不好?”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了起来,“我好想爹爹,我好想大宝,我好想他们……”   “可是……”大夫说你不能下床啊。   “没有可是,我一定要回去,如果你要留在这里,那你就留下来吧,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不管你了,我自己回去,”说着贺宝宁便挣扎着要下床。   “好好好,”颜善琪简直无可奈何,“我们一起回去。”   虽然她也不想再留在圣教里,但是目前贺宝宁的身体状况更让她担忧。可是如果贺宝宁坚持要回去,她也没有办法。看来贺宝宁这一次真的是对她失望了,颜善琪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便出门吩咐大家准备出发了。   命令下达完毕,她便要回房去照顾贺宝宁,转身却看见宁嘉静静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她,不知道呆了多久。   虽然很想假装没看到这人,但是身处人家的地盘,不跟地头蛇打招呼恐怕不妥,只好上前道,“宁教主,有事吗?”   “颜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颜善琪考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屏退了侍从,颜善琪开口道,“有什么事的话,尽快说吧,我还要回去照看我夫君呢。”   看着对方无所谓的敷衍态度,宁嘉心中一痛,忍不住上前两步,“小颜,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颜善琪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宁教主言重了。”   “你果然讨厌我,”宁嘉低低道,“我到底哪里让你不喜欢了?”   “……”   “他有的,我都有。他是贺家的少爷,我却是圣教的教主。你可以接受贺家,接手贺宝宁,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如果你肯要我,我甚至愿意把圣教交给你。”   颜善琪别开眼,叹了口气,“宁教主,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呢?就因为我比他晚了几年才遇到你的吗?”   “……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对你,真的无法产生男女之情啊。”   仿佛重重一锤狠狠地砸在了心脏上,一瞬间,宁嘉觉得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无法对我产生男女之情?什么叫做......无法对我产生男女之情?”   颜善琪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并非你不够好,你很出色,人长得好,又有能力,可是,这些都并不是我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啊。感情这种事情,是很奇妙的,我喜欢宝宁,也不是因为他姓贺,只是因为他是贺宝宁而已。”   “……是……吗……”   “宝宁他,怎么说呢,有点任性,有点犟,花钱大手大脚,和我的生活习惯完全不一样,但是,我还是喜欢他,喜欢就是喜欢,就算他浑身都是缺点。人无完人,我自己也很平凡,所以我并不要求另外一半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如果喜欢一个人非要有理由的话,那这就是我的理由。”   “……”   “至于你,宁教主,老实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平凡,普通,一无是处,家室单薄,似乎并不足以成为你的择偶对象。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我曾经对宝宁说过的一生一世。也许,你喜欢的并非是我,而是这种一生一世,你需要的,只是有个人也能对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如果你非得选择我的话,或者说我真的喜欢上了你的话,你有没有想过,背叛了宝宁的我,真的有资格给你一生一世的承诺吗?背叛曾经的感情,来投入新的感情,这并非一生一世。而且,如果我能够弃宝宁而选择你,那么,将来我也许会弃你而选择其他人,这样的一生一世你也要吗?”   宁嘉简直哭都哭不出来。自己的心意就这样赤.裸.裸的被剖析,在理论上好像很有道理,很能说服人,但是所有的话综合起来不过只是一句话:颜善琪不爱自己。仅此而已。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最主要的是宁教主你自己要想清楚。而且,宝宁不喜欢你,你昨天甚至还对宝宁做出那样的事情。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下午就出发回家了,你好自为之吧?”   宁嘉急忙伸手拦住欲要出门的颜善琪,“昨天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要推我,我只是躲闪了一下,他就摔倒了。”   “但是,你本来可以拉住他的。”   “我……”   “我失去了一个孩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就算你说再多的对不起,我的孩子也不会回来了。”她轻轻拨开他的手,“也许你是无意的,但是,我和宝宁都不能容忍。你也无需向我解释太多,反正,我根本不在乎。”   她推开门,大步地往前走着。   而留在身后的宁嘉只能目送她的背影。   眼前的这个人,渐行渐远,那背影太过遥远,看似伸手便可触及,实际远在天边。或许这一生,她都不愿意和自己有交集了吧。   宁嘉啊宁嘉,明明只是想要抓住幸福,明明只是想要更加靠近,但是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呀,为什么反而越来越背道而驰呢。他忍不住抱住头,慢慢蹲下身子,毫不顾及形象地伏在腿间哭泣了起来。   ………………………………………………………   来的时候明明是轻车简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回去的时候却装了满满三大箱的行李。   等到装车完毕,颜善琪才用厚厚的披风裹着贺宝宁,从屋里出来,又迅速地抱上了铺满棉絮的马车。   小产过后,大约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贺宝宁的脸一直泛白,在日光的照耀下,仿佛都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颜善琪甚至都没和宁嘉打招呼,便和护卫们径自驾车离开了。   一路上,马车都是安安静静的。贺宝宁的话也格外的少,颜善琪不主动询问,他便不开口。每逢吃药的时候,倒是乖乖地把药喝完了。看来这次小产,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静静地深夜中,马车里边传出隐隐约约的哭声,大概是贺宝宁又在想那个素未谋面还来不及降临人世便夭折的孩子了。颜善琪将贺宝宁的身子翻过来,果然见到满脸的泪痕。   唉,颜善琪叹了口气,每到这时候,她都有些恨自己的词汇量贫乏,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对方。只好吻吻对方的额头,将对方拥得更紧一些。   回到落日镇上的时候,天空竟已开始下起雪花。纷纷杂杂的雪花很快就铺满了一地。   冬天开始来临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也特别的安静。   就算是回到了贺家,贺宝宁也没有露出多大的欢喜来。终日便呆在床上,郁郁寡欢的。为了给他解闷,颜善琪便将养在贺维身边大宝抱过来,日日和夫妻两个一起睡觉。   有个孩子在身边,日子总算也不太无聊。贺宝宁似乎也在慢慢淡忘发生在圣教里的那些事情,精神慢慢好了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好转。   而颜善琪,一回来就因为和宁嘉的绯闻事件被贺维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收回了她手中的权利。然后打发颜善琪去西院里陪着贺宝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以及小番外   终其一生,颜善琪也未再踏入川地半步。   无论她去哪里,贺宝宁总是不言不语地跟在身后。颜善琪心知,宝宁这是对自己不信任的结果。   从小到大,万事都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贺少爷,在川地被宁教主的话打击得体无完肤以后,终于明白了并非一切都在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偏执而又占有欲极强的贺少爷开始学会了主动出击,慢慢地收敛了自身的任性与天真,逐渐也变得成熟了些。只是在自己妻主的身上,却仍旧是固执得无人能撼动。   后来的那些年,颜善琪和贺宝宁又陆陆续续地生下了二女一男。   大女儿颜瑾古灵精怪,对于数字十分的敏感,大概是最深得贺维的心的那位,因为从小养在身边,一直都是亲身教导,恨不能将毕生所学全部倾力传授。   在贺维的要求下,颜瑾后来改名贺瑾,在贺维临走之前,将贺家家业尽数传到了贺瑾手中。   二女儿颜玥脾气温和,性子沉稳,乐于助人,从小就跟着吴素清和苏神医学医术,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后来成为了江南一带的名医。   三公子颜珺的个性,也不知道是像谁,性情冷冷淡淡的,也不爱说话,最喜欢独自呆在房中看书,除了家人,对别人的事情几乎是漠不关心。唯一的优点大概是比较专注,从小跟着老刘学厨艺,比起自己的娘亲来,简直好太多。   四女儿颜珏也是个好脾气的,只是性子有点野,皮得很,成日里笑眯眯的,但是一生气却不是个好惹的,从小跟着老杨学武,最喜欢的就是用双手解决问题,外号贺小霸王。   而颜善琪,从川地回来后,被贺维撤了手里的权力,专门陪着贺宝宁父女。到了后两年,颜玥出生以后,才又重新获得了贺家的掌权资格,不过,贺维并没有把贺家传到她的手里,只是让她帮忙打理贺家的事务。   颜善琪因为工作需要,基本上是常年奔走于全国各地,而贺宝宁也是寸步不离。不过每次贺宝宁一怀孕,两人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贺家,直到孩子平安降生。当年在圣教失去的那个孩子,在两人心里,都留下了一片沉甸甸的阴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句当年贺宝宁以为颜善琪背弃了约定的誓言,颜善琪用一生,向贺宝宁证明了,这一切,并非是虚言。   番外之贺家五宝   “哐当”一声,巨响猛地在寂静的贺家大宅中惊起众人。   “四宝,看你做的好事。”贺瑾拿着一把大笤帚追在贺珏后面跑,一向被誉为风流潇洒的贺少主此时哪里还有半点气质可言,都怪自己从小没学武,所以现在才愣是跑不过自己的四妹。   颜珏一边朝后看一边对着贺瑾吐吐舌头,“大姐,我又不是故意的嘛。”   “不是故意的,那是谁把猫抱到书房里的,你要是不把它抱进来,它会在书房里上蹿下跳吗?尿湿了账本就算了,居然还把爹爹最喜欢的字画给抓破了,还把祖父最喜欢的花瓶给打碎了。”贺瑾简直气急败坏。   “那又不是我打坏的,是猫打坏的嘛。”   “你还敢顶嘴?”贺瑾一个笤帚抽过去,颜珏身子一闪,顿时灵巧地避开了。   “你往哪儿躲?”又一笤帚抽过去,颜珏又一闪。   “你傻啊,不躲等着挨打啊。”   “你……”贺瑾气到不行,没多久就气喘吁吁,只得一个劲儿喘气。   颜珏得意地一笑,抱着怀里的猫,转身便要往门外跑,却不留神,一转身便撞到人。“哎哟,二姐?”   颜玥扶住她差点摔倒在地的身体,“出什么事儿了,跑得那么急?”   颜珏连忙告状,“二姐,大姐要打我。”   “二宝,拦住那个家伙,我要打她还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事嘛。”贺瑾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笤帚直喘气。   颜玥低着头看着才到她胸前的四宝,“四宝,你又干了什么坏事啊?”   颜珏一脸委屈,“不是我做的啦,是这只猫。”她举起怀里的小猫。小猫浑身抖得厉害,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颜玥。   颜玥心里一软,无奈道,“都说了多少次不要将外面的流浪猫啊狗啊的带回来了。”   “可是它们好可怜嘛……”   “那你也该先带到我的医馆里头嘛,好歹我还能先看看有没有病,你不是不知道,爹爹体弱,最近年纪大了,又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而且万一这些猫狗身上带着病怎么办呢。”   “什么呀,”颜珏小声咕哝道,“明明是因为这些猫猫狗狗最喜欢往娘亲身边粘,爹爹不高兴而已。”   “四宝,你说什么?”一声冷哼从门外传过来。   众人抬头一看,颜善琪正和贺宝宁携手而来,那句话正是出自贺宝宁之口。   “哎呀,爹爹,我想起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啊。”颜珏谄媚地抱起正欲奔向娘亲方向的小猫,转身便跑了。   颜善琪摇摇头,宠溺地笑道,“这孩子,真是的……”   贺宝宁白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宠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宠坏的。”   贺瑾和颜玥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笑意,娘亲真是的,明明娘亲对他们比较严厉,爹爹才比较温柔,只是爹爹每次一傲娇起来,娘亲都只得依着他的意思。   众人正说说笑笑,忽闻一声嚎哭响起。   大家面面相觑,顿时往颜珺的院子里跑去。   果然,进门之后,便是一片狼藉。纸页满天飞,椅子也歪倒了一边,小小的颜珺正坐在地上伤心的哭着,颜珏正跪坐在旁边急急忙忙地安慰着,帮他擦干眼泪。   “这是怎么了?”颜善琪顿时有点头痛。   颜珏怯怯地抬起头,“呃,刚刚小猫跑进来了,然后我去追猫,然后椅子倒了,然后小猫把三哥的书抓破了……”   贺瑾和颜玥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唉,四宝啊四宝,不是姐姐们不帮你,只是,谁不知道三宝最喜欢看书了,现在书被撕坏了,能不哭吗。你啊,就自求多福吧。   颜珏耷拉着脑袋,独自跪在祠堂前。   唉,很少哭的三哥都哭了,难怪爹爹都生气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颜珏回头,顿时亮起眼睛,“娘亲。”   颜善琪将食盒放置在她面前,颜珏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娘亲。”   颜善琪摸摸她的头,“饿坏了吧,快趁热吃吧。”   “嗯。”   颜善琪看着女儿吃得狼吞虎咽,心里不由得颇感安慰。只是想到房里那位因为自己出去应酬去了一趟红袖招而正生着闷气的某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家有五宝,这日子,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的正文算是就此完结了,之后大概会写到一些文中人物的番外,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章,简直比写论文的时候还要专注,无论如何,终于不用纠结剧情了(T﹏T)撒花撒花   尽请期待接下来的番外君哟 ☆、番外之长辈的那些事儿     在刘明书还是个小小孩的时候,国家战乱,母亲被强制征兵,后来便再也没有回来。而父亲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儿,独自一人抚养幼女长大,积劳成疾,没多久便撒手人寰,独独留下幼女孤身一人留在人世。   以往那些不怎么来往的亲戚,家家户户都是穷苦人家,谁也没有能力多养一张嘴,到了后来,刘明书便只能乞讨为生。   年纪尚幼,加之无人照拂,刘明书便成了其他乞儿欺凌的对象。   下山置办生活所需的吴名,赶巧经过,便将刘明书救了下来,见她年纪虽小,但却生就一双不肯屈服的眼眸,心下怜惜,便带回了山上。   此时吴名的夫君身怀六甲,夫妻二人隐居山中多年才得一子,更是疼惜。因为无仆人服侍,一切琐事便都是吴名亲身处理。譬如烧饭,譬如洗衣。   吴名虽有一身武艺,但是此时服侍夫君尚且来不及,哪里的空去教导五六岁的稚女呢,刘明书小小年纪便已尝尽世事冷暖,心知吴名收留自己已是难能可贵,便也懂事得紧,平日里也帮着吴名洗衣做饭,长期以往耳濡目染,如此便练就了一身好厨艺。即便后来师君生下了吴素清,刘明书也只是默默地修习自己的厨艺。乱世之中,能得一技傍身,便已足矣。   待到吴素清五岁的时候,吴名再次从山下带来了一个小孤女杨瑛,如此,刘明书学厨艺,杨瑛学武术,吴素清学医术,三人便一起慢慢长大。   刘明书比吴素清要大个六岁,比杨瑛也要大个七岁。那两人因为年龄相近,大多时候都在一起玩耍,而刘明书一般只是默默地在旁边看着。   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刘明书便下山历练,顺便也为家中赚取生活补贴。刘明书其人,为人自律,虽说不上容颜俊美无俦,但是在众人看来,也是难得的一个好女子了,便有媒人上门提亲了。不过大多时候刘明书都以“未立业何以成家”的说辞推拒掉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普通男子毫无感觉。   直到三年后,吴素清来投奔她,她才明白,自己心中早已有了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亲如弟弟的男子了。男女之间,男未嫁,女未婚,朝夕相对,便容易日久生情了。吴素清这时候便也开始懂得情字滋味了。待到两人情定终身以后,便回了山上禀明吴名和师君了。   刘明书的人品吴名倒是信得过的,便答应了两人的婚约。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   师君医术是极好的,心肠也是极好的。吴名和夫君在一起去疫情灾区的时候,双双感染了瘟疫,等到刘明书等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尸骨早已和其他身染瘟疫而死的病人一起被火化了。   孝期需守三年,待到三年后两人才成的婚。刘明书凭借着一身好厨艺,在帝都也闯下了一片好天地,自己开了个酒楼。而吴素清则因为高超的医术和仁慈的心怀,年纪轻轻便有神医之称了。一切似乎都如此完美。   而小师妹杨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天真的想着在江湖中闯出一身名和利来,自吴名和师君过世后,下了山,便再也没有回来,几年不见踪迹。   时间缓缓流逝着。   而此时,帝都近郊的一所宅院里却出了一件事情。   右相的侍君最近风头正盛,竟然妄想爬到正夫之位上来,竟然意图绑架正夫,结果被正夫倒打一耙,反被人打断了双腿,挑断了筋脉,终身只能呆在床上。这位侍君如此大胆,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位侍君是礼部尚书家的嫡子,右相多年无出,膝下只得一子,而这一子竟然还是出自侍君。然而即便在府中有着天大的权势,,若是一辈子呆在床上,岂能甘心。   有侍人进言,说是帝都最近有一个神医,可请来看看。   于是侍君便派人去请了吴素清。但是筋脉已断,吴素清年纪又轻,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只得回复说无能为力。结果侍君大怒,命人绑了吴素清,迁怒道,“连这点病都不能治,亏得你还能妄称神医?如此,我便让你尝尝我这痛苦,看看你能不能把自己治好?”于是活生生地打断了吴素清的双腿,挑断了筋脉,见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情况,才满足地把人丢到了门外。   刘明书找到吴素清的时候,对方便已是奄奄一息了。花费了数年来累计的财产,刘明书才挽回了吴素清的命,但是,腿却是救不回来了。甚至,还包括那个尚未来得及降临人世的孩子。因为侍君下了毒手,害得吴素清终身已不能再有孕了。   右相在帝都一手遮天,一介庶民哪里还能斗得过,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刘明书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暗恨在心头。   而此时,小师妹杨瑛却回来了。   听闻师姐和师兄的事情,性情耿直的杨瑛哪里还坐得住,恨不得立马杀上右相府中。但是,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哪里斗得过。   杨瑛便天天在右相府外蹲点,恨不得趁人不备冲进去杀了那个害得师姐一家支离破碎的贱人。直到,她看见了右相府的独子从门外出来,她的心里便浮现了一个主意。   相府独子温雅在去寒山寺上香的途中,遭遇了歹徒,差点被人糟蹋,幸得一人相救。右相便重金酬谢了此人,甚至破例招纳此人为府中的侍卫总管。   于是,杨瑛便这么一步一步进了相府。杨瑛生就一副风流相,武艺高强,对于甚少接触其他女性的温雅来说,实在是梦中情人的好人选。于是一来二去,杨瑛终于勾搭上了相府独子,甚至,在温雅未嫁之前,便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待到东窗事发之时,右相大怒,但是,此时温雅也身怀有孕了,誓死不肯另嫁他人,为了将此事掩盖下去,便只好将温雅嫁给了杨瑛。   然而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为了在温雅生产之前成亲,婚礼便仓促地举行了。但是,婚后第二天,温雅便发现自己的妻主并不如表面那样,日日夜宿青楼不说,还把青楼男子带回家中故意卿卿我我,温雅情绪大动,气急之下,于是流产了。   死去的孩子终于唤醒了杨瑛潜藏的良知,她放弃了向右相的报复,将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温雅,然后给了温雅一纸休书,便回到了刘明书那里。   温雅回去以后质问了自己的母亲,才得知确有其事,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这一切该去恨谁?恨杨瑛,她也只是为了师姐复仇;恨爹爹,但是,他是自己的爹爹;恨右相,但是,右相只是为了保护爹爹……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温雅便得知右相在追杀杨瑛和刘明书等人,但是,那个人终究是他爱过的人,终究是他们欠了对方的,于是温雅跪求右相收回了命令,这才使得杨瑛等人有了苟延残喘的余地。   大约是歹竹里头出了根好笋,温雅对刘明书一家心中有愧,便留下一纸书信给右相府,离家去了刘明书家里服侍吴素清。起初刘明书和吴素清因为温雅是右相府的人,所以不假辞色,后来便也发现这人确实是在慢慢赎罪,便也随他去了。只是,温雅和杨瑛之间,却始终是有了一层隔膜。   就算是真的为了复仇,那些朝夕相处的感情哪能是假的呢,杨瑛心中有愧疚,也不敢明说,只能默默藏在心底,看着对方不言不语的在院中服侍着师兄。   后来,贺维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和自己儿子的症状一样,便起了念头,为自己儿子试药。于是便来了刘明书这小小的院子。   原本刘明书并不愿意,但是吴素清不想这样下去,不想永远这样进进出出都需要人搬运,他想重新站起来,重新站在刘明书身边,便接受了试药的条件。为了留下吴素清试药,贺维开出高昂的价钱,买下刘明书的终身契约,来支付医治双腿的高昂价格的药材费用。   杨瑛和温雅算是两个自由人。不过,因为吴素清现在凡事都需要照料,温雅便跟着吴素清去了遥远的地方试药。而杨瑛也跟着刘明书去了落日镇。   右相府的仇已经不需要报了,因为太女即位后,便立刻开始肃清朝中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而如今人丁凋零的右相府,便是首当其冲。先是被抄家,而后满门抄斩。离开右相府去了遥远的高山的温雅,反而因此而躲过了一劫。   一切,就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交代一下往昔的恩恩怨怨吧 ☆、番外之宁子卿   青青子菁,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记忆中,父亲最喜欢的便是这句。   小的时候,父亲总是一边喝酒,一边舞剑。嘴里喃喃着这几句词,那时候,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清醒以后的父亲,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为所动。好像那个痴痴地舞剑痴痴地念词的人,是我臆想出来的一般。   娘亲这个词是个禁忌。   那时候的我,尚且还不懂得。教中都是和我一般的男孩子,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直到有一次,我听到影三叔叔说,我应该下山去见识一下这世间的物事了。   人群熙熙攘攘,影三叔叔牵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一般。   我好奇地看着周围行走的人群,摆放的物件,有些我是见过的,有些我还没见过。   原本我还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小的玩具,直到有人取走了那个玩具,递给了身边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笑着喊了一声,“谢谢娘亲。”   我抬头看着影三叔叔,为什么她和我们不一样呢?我指着小男孩子称之为娘亲的人。   影三叔叔沉默半晌,“这是女人,在她还小的时候,就是小女孩,”他指给我看那些扎着棱角小辫儿的稚嫩小脸,“等到她们长大以后,就成了女人,”他指着那些英姿飒爽的女人,“等到女人娶了夫君,也就是男孩以后,就会生下小孩了,要么就是小男孩,要么就是小女孩了。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娘亲。”   “那么,我的娘亲呢?”我怔怔地看着他,“教里的人都没有娘亲吗?”   “以前有的,只不过,他们的娘亲都不在了。”   “那我的娘亲也不在了么?”   “是的,很久以前就死掉了。”   人死了,都会埋在土里。圣教的人死了,就都有一个牌位。   晚上的时候,我独自一人跑到了禁地里,我知道,所有已经死去的人都埋在了禁地里。我爬上高高的案台,仔细地翻看着那些个牌位。   “你在干什么?”一声冷叱从背后传来。   我转过头,“父亲。”   “下来!”   “不要!”我摇摇头,“我要找东西!”   “这里是祠堂,你要找什么?”他皱起眉头,不耐烦的看着我。   “我在找娘亲。”   他的眼睛顿时变了颜色,“谁跟你说的?你娘亲早就死了。”   “影三叔叔说的。”   “影三,自己去刑堂领三十杖。”   “是!”   我愣愣地看着他,“父亲,你为什么要打影三叔叔?”   “他不该提起你娘,给我下来。”他不耐烦地把我拽下来,像拎小鸡一样。膝盖撞到了桌沿,有点痛。   眼睛渐渐浮起泪雾。   他冷冷地看着我,“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把你的眼泪擦干,滚回去睡觉。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你娘。”他转身便走。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哭。   一道温暖的胸膛将我拥入怀中,是二叔,“唉,对孩子发什么火呢?子卿乖,不哭哦,二叔疼你哦。”   “二叔……”我忍不住伏在二叔的怀里哭了起来。   父亲一直都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或许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带着些许怨恨和厌恶。似乎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一般。   有时候父亲喝醉酒了,也会抱着我哭,他总是怔怔地看着我的脸,嘴里喃喃着“为什么你不是她的孩子呢?为什么你不像她呢?”   我比较喜欢喝醉了的父亲,至少他会抱着我,就像二叔经常抱着淇安一样。   父亲每年有一段时间,都会不见了。我问二叔知不知道父亲去哪里了,二叔总是无奈地摇摇头,“还能去哪里?八成又去看那个人了吧?”   那个人?是谁呢?我很好奇。有一次,父亲又出门了,我偷偷的跑到他的房间里,然后看到了一个人的画像。这幅画像大概有些年纪了,边缘微微发黄,虽然装裱得很工整,却仍旧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   画上的人并不美,这是一个女人。她有着灿烂的笑容,温柔的眼眸,浑身散发着祥和的气息,却让人忍不住向她靠近。   这个人,难道是我的娘亲吗?   我兴冲冲地拿着画像去问二叔,但是,二叔却只是摇摇头,眼神充满眷恋,他的手指慢慢描绘着那人的容颜,仿佛现在面对的不是一幅画,而是真人一般,“她不是你娘,她只是一位故人。”   二叔把画像又放回去了。   之后,每年父亲出门的时候,我就偷偷跑去看那幅画。   每次父亲回来,心情都会很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发脾气。例如说,我的功课做的不好,他便要打我的手心。功夫退步了,便要挨板子。   父亲待我,总是与别家的父子不一样。时日一久,我甚至觉得二叔比父亲更像我我父亲。有时候委屈的时候,我甚至在二叔怀中哭了起来,“二叔,为什么你不是我的父亲呢?”   二叔往往只是摸摸我的头,“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呢?你爹也是疼你的。”   什么疼我,我才不信呢,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拿这种话来哄我么。   虽然我对父亲满怀怨愤,却也没想过,父亲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圣教的教主向来都比较短命。大约是因为身体从小喂毒的缘故吧。   二叔说,虽然从外在看不出来,但是父亲的内里,已经慢慢在腐朽了。能撑到今日已是不容易了。   临终前,父亲紧紧握着二叔的手,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方,幽幽道“依云,你说下一世,会不会是我先遇到她呢?”   二叔只是默默垂泪。   父亲轻轻拭去二叔眼角的泪,“人世凄苦,依云,对不住了……我要先下去了……子卿……交给你了……这一次……我要先去……黄泉路上…….等着她,这一次……我要……先遇见她……比任何人……都要先遇见她……”   “父亲……”我扑了上去,这一次,我知道父亲是彻底的离开了。   按照他的遗嘱,我把那幅画放在了他的棺木里,圣教教主因为全身带毒,是不能入土的,只能火化。看着烈火吞噬着他的衣角,我忽然悲从中来,从今往后,我没了父亲。   教主一死,教中便又有人蠢蠢欲动了。我心底冷哼一声,看不起我吗,那我便让你们看看我的能力吧。待到那些个有所企图的人慢慢露出马脚,我这才大刀阔斧的动手了。   二叔有点感慨的看着我,“你这个样子,倒是天生做圣教教主的人了,看似软弱可欺,实则外柔内刚。圣教在你手里,大约是能发扬光大的吧。”   我没有做声。   圣教的教务繁琐无比,我始终无法投入其中,便把繁杂的事务都扔给各个分堂的堂主,自己只处理一些大事。   许久没有去迷雾谷了,听说父亲以前还在那里住过,我便有了兴趣一探究竟。迷雾山的空气始终清新如一,然而,此时此刻却多了一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人影。   我眯起双眼。   一个女人,   一个在迷雾山采药的女子,   一个低头弯腰在迷雾谷采药的青衫女子。   微风吹起她的衣摆,她似是要乘风而去。   她似乎没有发现有人站在她身后。   “你是什么人?”我缓缓开口。   她似乎受了一惊,猛地站起身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我,而后微微一笑,“在下颜玥。”   看到她的脸,我却呆住了,那正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脸庞吗?那个挂在父亲房中的女人,那个随着父亲灰飞烟灭的画像。   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作者所有,请于阅览后24小时内删除。